

从恒大之变想起《红楼梦》
文/董惠安
据说2018年恒大败相初显,有个瞎子给许家印算卦说,“你少年吃窝头咸菜,老来还是要吃窝头咸菜”。此“据说”可能是传说。但是如今恒大的垮塌、许家印的入狱,恰恰应验了这个传说。回味这个传说,其实揭示的是一个命运的轮回。许家印从一个“吃窝头”的人生困境中起飞逆袭,创立掌控了一个富可敌国的恒大集团,二十年间飞黄腾达,不成想命运和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像一颗耀眼的彗星一样无情地坠落,最终又回落到了一个新的“吃窝头”的人生困局。虽然他这样身份的人在牢中不可能吃窝头咸菜,但平日在恒大“皇宫”里享受的进口水果、上上等的矿泉水和蜂蜜水,以及“睡觉不能有声音和光亮,房间的湿度甚要达到一定的百分数”的奢华条件今生恐怕难以再享受了。
有人说,许家印的发迹与被打回原形,很像普希金笔下那篇童话《金鱼和渔夫的故事》中描述的那个贪婪无比的老太婆,整天在破旧小木屋里用破旧木盆洗衣服的她,得知老实巴交的渔夫丈夫放生了一条神通广大的金鱼,便一次次逼着丈夫向金鱼提出狂妄的要求,从一个新房子到当女王、当海上霸主,直到最后一次提出要金鱼来亲自伺候她,以满足她不断膨胀的欲望。可这一次,金鱼无言地游向了大海深处。回到家中的渔夫,看到自己的老太婆恢复了破衣破屋破旧洗衣盆的原生状态。
然而,我倒觉得《红楼梦》中的人和事,倒是更接近恒大与许家印的故事。你看看吧,恒大的崩塌,像不像那首《聪明累》中比喻的“枉费了意悬悬半世心;好一似荡悠悠三更梦。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呀!一场欢喜忽悲辛。叹人世,终难定!”就像曹雪芹为十二金钗所作的判词预示了佳丽们的未来命运一样,从书中的一些警示词也可以琢磨出许家印命运走向的隐喻。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曹雪芹在书中说的是贾府中那凶险阴狠的孙绍祖,但要是也符合许家印的行为逻辑。看上去许老板风流倜傥,温文尔雅,不仅是优秀的党委书记、大慈善家、热心社会公益,更是成功人士,其实骨子里残酷歹毒着呢!坑银行上万亿贷款、把几千家供应商建筑公司逼得破产、让数百万的购房者倾家荡产,让有着中国“巴菲特”之称的私募大佬关善祥年纪轻轻跳楼自杀,够不够凶险阴狠?这种对庞大社会群体的财富掠夺,在世界罪恶史上极其罕见,除非那些战争贩子掠夺者及丛林中的猛兽,在全球和平年代的经济活动中,能找出第二个许家印式的巨骗大盗吗?以至于有人说,恒大根本不是房地产泡沫,也不是投资失败,而是有组织、有预谋的经济犯罪!据说许家印的高管层个个年薪百万、千万甚至上亿,似乎都跟着他发了大财,岂不想他最后来个“内部发行投资理财”的神操作,把发给高管们的巨额年薪都统统“圈进”自己囊中,又变成了他手中的“韭菜”。如今这些高管们抓的抓、逃的逃,如鸟兽散,而那些理财产品已经兑付无望,变成了肥皂泡。这不是“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吗?
恒大暴雷之后,有人总结出了许家印经营模式是“穷凶极恶的梦想;毫无节制的扩张;肆无忌惮的贪婪;臭肉苍蝇的靠山!”形成的局面是“经营政治化;贷款下水化;风险平民化;危机隐匿化;成本社会化;负债公司化;战略随意化;收益私有化。”最后让“政府难消化!”仔细想想,还真是这么回事。
许家印自以为得计,比王熙凤还精明,“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可以肯定地说,许家印如今命悬一线,盼着他死,想灭他口的人太多了!
许家印之所以将自己的房地产取名为恒大,他的解释是:“古往今来连绵不绝,曰恒;天地万物增益发展,曰大”。然而,许家印似乎对什么产业都没有由衷的兴趣和喜爱,只是对“大”有一种近乎偏执的热爱。他曾在酒后问下属:我能流芳百世吗?不知部下当时做了怎样的回答,也许回答是“一定能”,或者还会有人充满激情地溜须说“一定能千秋万代!”在实际上,他也就在玩足球那阵子流芳了十年八年。接下来的,可能是一种命运的“流放”。就在他飘飘欲仙向属下提出“流芳之问”后,一位媒体人就冷静地评说:真正能流芳百世者,在于悟透“功成名遂身退”之理后,能够“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这种彻悟的境界,整天处于狂热中的许大老板,具备吗?
解读上面提及的恒大的经营模式,或者也可称作惊天骗术,其中隐藏着一个核心点,就是攀附权势,不惜当权贵的“白手套”,以求自身的利益最大化。
可惜的是,许家印投靠权势者,自以为可以左右逢源,借力美国,认为可以要挟中国政府,结果反被聪明所误。从明代的沈万三到清代的胡雪岩,所玩过的套路不都是“成于权势,败于权势”么?就连曹雪芹的祖辈们不也因卷入政治权斗而被数次抄家,导致家颓业衰的么?而许家印在美国“申请破产保护”一招,看似绝妙,其实和吴三桂引清兵入关有什么两样?留给世人的注定是千古骂名。
至于那个美女云集的恒大歌舞团,恰似大观园中的佳人裙钗,她们的命运结局不由让人想起那段写给晴雯的判词“霁月难逢,彩云易散。风流灵巧招人怨,多情公子空牵挂”。这个现实中的“多情公子”,当属许家印,悲催的是,许大老板蓄养这些佳丽的用心,看似金屋藏娇,为自己养眼怡情,实则是将她们当成一支“红粉军团”,类似克格勃的“燕子”杀手,在关键时候出奇制胜。说不定号子里的许家印,还依旧在牵挂着这些佳丽,幻想着其中能有飞出一个“小凤仙”,像解救蔡锷将军一样,帮自己飞出大狱,东山再起。
不得不说说恒大歌舞团现任团长白珊珊。这位许家印眼里的“佳丽中的佳丽”,当有黛玉的才情身段,傲似妙曼的天鹅,不成想一入恒大深似海,感受到歌舞团艺术之外的官场商场战场的硝烟血腥之后,想必“质本洁来还洁去”的梦幻破灭了,但高额的年薪还是挺诱惑的,于是说出了那句“一赌便是整个青春”的感慨。
许家印十年前站在恒大的巅峰之上时,俯瞰自己荣登胡润榜的荣耀,想着“流芳百世”的好事,做梦都想不到如今开启“再吃窝头”的恓惶生存模式。如果此时能翻开《红楼梦》,就会真切地体会到那一首首充满人世哲理的诗词——
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
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
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
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
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
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
大家一同品一品诗中滋味——
“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这不正是恒大的结局吗?
“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这似乎叠印着歌舞团的影子。“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和《红楼梦》中枉法胡为的贾雨村命运轨迹相似的许家印,不都是“乌纱”换“锁枷”了吗?
和许家印“技术性离婚”的丁玉梅,携带着“盗窃”的巨款移民加拿大,这不正是“反认他乡是故乡”吗?而许家印充当权势者的“白手套”,把巨额财富拱手奉上,而自己身陷囹圄,正所谓“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啊!
如果许家印早点读懂《红楼梦》,也许就不会有今天恒大的惨剧。
也许,许家印做梦都想让自己的“吃窝头”轮回只是一场梦。
董惠安2023.10.12
编辑
董惠安,男,汉族,祖籍辽宁海城,出生于陕西宝鸡,毕业于西北大学中文系毕业。2000年以来在网络上发表纪实文学《一个东北军后代的回忆》、长篇小说《书生沦落半官场》《谁主公平》,在报刊发表大量针砭时弊之杂文,并公开发表历史政论专题片脚本《追寻盛唐雄风》、社会调查纪实《大创启示录——陕西大学生创业与就业的现实与思考》、长篇小说《神泉》《斜谷》、以陈忠实生平为题材的20集广播剧《呦呦鹿鸣》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