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十三篇 子 路(12)
修养是个大问题
【原文13·19】樊迟问仁。子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虽之夷狄,不可弃也。”
本篇前十八章围绕“为政”这一中心论题,讨论了为政者应具备的基本素质、为政者人格品德的社会影响以及施政的指导思想、路线、方针等具体问题,从这一章开始,则重点讨论个人的修养。
樊迟问仁,问的是如何才能获得仁德修养。孔子告诉他做到“恭、敬、忠”三个字,即平时待人处事做到恭敬诚恳,做事敬业负责,尽心尽心,待人忠诚守信。告诫他,即使到了蛮荒之地,也不要忘记这三个字的要求。就是说,要慎独,时时处处从严要求自己。
仁厚知能方为士
【原文13·20】子贡问曰:“何如斯可谓之士矣?”子曰:“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可谓士矣。”曰:“敢问其次。”曰:“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悌焉。”曰:“敢问其次。”曰:“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曰:“今之从政者何如?”子曰:“噫!斗筲之人,何足算也。”
上一章通过樊迟问仁,将讨论的话题很自然地从为政引到了个人的修养上,这一章承接上一章话题,讨论人才的品格修养,恰似现代散文的行文结构,过度相当自然,衔接堪称精巧!
子贡的问题是:什么样的人才可以称之为“士”?这个问题很有意思。士,在春秋以前是一个介于卿大夫与庶民之间的阶层,政治上处于贵族统治阶级的最底层,享有“食田”(禄),受过教育,具有出仕为官的资格和机会。他们虽然具有相对独立的社会身份,但却必须依附于卿大夫获取一定的社会地位。到春秋以后,士的概念已逐渐由一个相对固定的社会阶层演变成评判人的品格才能的文化概念,指有一定道德修养和学识,有一定的社会威望,有能力担当一定社会职能,管理社会事务的人才,成为“知识分子”的代名词。所以,荀子说,士是“以仁厚知能尽官职”的一类人(《荀子·荣辱》)。春秋时,以孔子为代表所兴起的平民教育,其实就是为社会培养政治人才(干部学院),为平民登上政治舞台提供机会。所以,整部《论语》都是站在仁道的立场上讲述 “士”的修养和治国理政的原则。
这一章,其实就是讨论“士”这类人才的基本素质。

“行己有耻”就是有知耻之心,能经常反省自己不做有辱自己人格的事情,“使于四方,不辱君命”直面的意思派去出使各国,能在各种外交事务中不辜负国君的使命。这是以外交为例证,说其有真才实学,可以引申为:有担当国家和一切社会重任的能力,能出色完成自己所领受的各项使命。
“敢问其次”意思是有这样的品行和能力的人实在是了不起的人,除这样的人而外,还有那些人可以称为“士”?孔子说:“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悌焉”在个人生活中,宗族之间称其为孝子,邻里朋友称赞其待人和善友爱。
子贡说,这样的人也很不简单!还有那些人可以称作“士”?孔子说:“言必信,行必果,硁硁然小人哉,抑亦可以为次矣。”“硁硁(kēngkēng)”象声词,敲击石头的声音。“小人”在这里应理解成没有什么身份地位的普通人为妥,并非指品行上的小人。“硁硁然小人哉”意为性格倔强固执的象石头一样坚硬的平民百姓。所以,这一段话翻译过来就是:说到做到,诚实守信;干事有始有终,勇于担当。这样的人虽然性格倔强固执,但即便是平民百姓也可称之为士!
很显然,孔子对“士”这类社会人才做了三个层次上的分类。第一类是有强烈的荣辱感,对自己的操守要求严,能出色的完成自己所承担的任务,可担当国家重任;第二类是道德品质好,社会评价好;第三类是做人做事言而有信,敢作敢为,勇于担当。这三类人,无论生活在社会的那个阶层,都是人才,都可以称之为“士”。说到此,子贡就问:如今从政的那些人怎么样呢?能称得上“士”吗?孔子非常轻蔑地告诉他:都是些器量如米桶般大小的人,怎么能算得上数啊!
“斗筲”量米的容器。“斗筲之人”有两种理解,一种是比喻器量狭小,另一种是说那些人没有担当,出仕做官就是为了领几斗米,拿点国家俸禄,根本不把国家天下事放在心上。若照此理解,孔子的这句话就可翻译成:都是些混饭吃的米桶,岂能算得上数!这样的理解恐太过偏颇绝对,不合孔子本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