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煤者说》系列组诗之三十一(5首)
◎冯强生
石灰窑与煤窑
将青石垒成城堡
脱胎换骨
需了解黄荆山的外表和内心
心底埋藏的那团火
需一个燃点
挖空心思
点燃坡岭间的烽火
不是为了取悦美人
而是为了焚烧贫穷
一口窑
命中注定离不开另一口窑
它们的不同之处在于
灰黑的石头出窑
变得清白
白脸汉子出窑
变成了黑炭
袁仓煤矿
露天的大仓
不晒粮食
只储存堆积如山的煤炭
任凭风雨侵蚀
相当长的一段岁月
特别反感来自市井的偏见
将月亮山下的城中村
视作贫民窟
其实
那里是火的发源地
父兄是盗火人
劳苦功高
我们是子弟兵
茁壮成长的煤二代
或者是继承光明的煤三代
以贡献固体燃料著称
十三排整齐漂亮的瓦房
曾是我们炫耀的栖身之所
联合村的挖煤者联合起来
放大每个日子的热度与富足
母亲的炉火
有着薰陶的煤香
那是关于挖掘与燃烧
最早的启蒙教育
因而我们的流年
从不缺金木水火土
一年四季
没有寒冬腊月
距离与流行色
从肖家湾
到胡家湾矿
隔着一座黄荆山
和一溜连绵起伏的坡岭
从地下的黑夜深处
到阳光灿烂的地表
垂直隔着数百米
从鄂东南
到北京城
隔着千山万水
隔着一千一百多公里
从井口
到人民大会堂
需一个人
挖掘无穷的潜力
当默默奉献
代表基层的誓言
当一介农夫
变身普罗米修斯
他的汗水
仍是时代的主流
他的黑脸庞
仍是家国的流行色
叶家塘
飞云洞下
有一条白绸般的溪流
有一口幽暗的深井
原本没有塘
出井的人
用清澈的山泉解渴
用炭火烧热溪水沐浴
洗濯日月的黑
那年
忽然山崩地裂
深井变成了一口水塘
父亲的父亲的父亲
再也没有回家
溪水
从此绕道而过
避开地狱的入口
一群寡妇的眼睛干涸后
那口塘
也渐渐枯竭
懂煤
千万莫嘲讽挖煤人是窑花子
他们手中有手雷般的煤果
扔出去会爆炸
砸在白脸上很难洗白
蔑视他们
就是蔑视一座山
蔑视黑煤
就是蔑视火
先懂他们
才会懂煤炭
点燃他们
须有敬畏之心
寒冬燃煤取暖
亦须有敬畏之心
记得敞开家的心扉
脸色酡红是一种可怕的假象
2023.10.18.
作者简介：
冯强生，大冶市作协副主席，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1985年开始文学创作，作品散见于《诗刊》《长江丛刊》《大河诗刊》《百花园》《厦门文艺》等报刊和微信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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