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曲光辉 画
给亡父的遗照
吾父已亡,站在两棵松树之间,站在
年月之数和日历上的最终一页。
吾父已亡,站在大理石内部,
站在永不萎靡之中,
疲惫已逝,痛苦已逝。
他的袖子再也不需卷起了
他的领带再也不用松开了。
吾父已亡,还在观看星象,
并在说话时摆出手势。
吾父已亡,依旧捧着昼雨
似在后院采摘他的西红柿。
即使相隔那么多年,我还能听到
他响亮喊出的名字,一个与我
紧密相连的名字,在后门廊,
当他低头翻阅《钱江晚报》。
吾父已亡,一副老花眼镜
再也不会顺着鼻梁悄然滑落。
吾父已亡,呜咽也属枉然,
我在归家,一路飞奔,飞奔到墓碑前。
深埋黄土他没有悲伤,站在那里,
只有孤单的大理石第一天就显得悲伤了。
乌云
几片巨大的乌云从太平洋驰来,就像一部
治安管理处罚法突然上传发布了。
从天空的一边到另一边,它们
跑动的难度也不大,但正是这个事实
让我惶恐不安。我感觉会有一个
糟糕的结局。在它们的动作中
有一片沿地平线悄然而动,有一片
正使用它的变化理论向我展示美好,
有一片却蓦然旋转随之四处乱窜。
这基本上意味着它疯狂了。
不知道它的内部充满了什么。如果
一个女人跟着一个好男人四处乱窜
那是美丽。如果跟着一个混蛋,
那是无穷的麻烦。我不想惹上
乌云的麻烦,乌云是一个不好听的
名字。但现在,我的心情只能
随着它随机的变化而随机了。
我有点狂燥了,我想吃红烧肉。
给我一碗红烧肉比给一朵乌云好。
我感觉我即将被乌云同化并化为乌有。
我怀疑它的变化旨在让我盯着它
然后明白这个世界有一种孤独
即使你在无人拜访无人问津的
隐秘生活中也无法得到平静。
我感觉我就在公元907年5月12日。
也许最终我将乘坐一条破旧的独木舟
进入一片无人知晓的湖泊但是我
第一天进入飘在那里盯着头顶
上方的一只小水鸟我就显得沮丧了。
我感觉快爆炸了。
在我父亲生命的最后几年,他经常
呆在村庄棋牌室,所以我也会去
看牌,在那里安静地陪上他一会。
然而有一天我发现了爆炸。
当一个人把他一个月得到的薪酬
一张张全部递完后他突然爆炸了。
爆炸是一台粉碎机,足以把一辆东方红
压缩为一块静脉注射瘀伤大小的金属立方体。
中国兰,给舟小度
没错,漫长且没有截止日期的孤独是它的风帆。
这源于它被我锁定在窗台,就像我把自己
锁定在一幢高层公寓。我承认
除了免费的奴隶制,世界于我而言
已经死了。空虚已经无法解释
我的感觉。即使是操这个词
也比外面的世界干净。所以
我都懒得接听电话了,如果我曾
让你在线上停留,倾听嘟嘟声,
我很抱歉。也许,孤独是我的所爱。
所以,在这里,我让它学会了
静坐,信赖内心,并在一个
小小的陶盆里以有限的泥土建立
防御系统以承受痛苦。也许,
孤独也是一种保护,当我注意到
它姿态丰富,越来越飘逸。
腰身和张柏芝一样,但没有
张的婚姻多。当花瓣从顶上
蓬松张开时就像一艘艘白帆船
从绿波中缓缓驶出。
它只麻烦水,很文静,但有时
水忘记了它,就像我总是遗忘一切。
这是事实,它肯定觉察到了危险,
但并不责怪水,也不怪公寓,
也没因此出现医生给我开列的
老愤青症状:不安,惶恐,尖叫。
似乎,它只为让我见证奇异而来。
事实上它是人们给予称誉最多的。
有一个深夜,我发现它在抬头,
试图进行苍穹之旅——银河系及
系外万亿星系是它追踪神迹的
广袤程度。显然,它的血统
良好,且纯净如一夫一妻制的山区。
事实是,它就是从那而来,
快递给我的诗人叫舟小度,山居
贵州连云岭已超十年,那里幽深得
可以从“脸上孵出一窝幼鸟”。
这不是一笔交易,而是友谊的馈赠。
正是它的到来,让春天也知道了我的住处。
云
有一朵云,在我母亲的头顶,是诸暨的
有一朵云,在我父亲的头顶,是萧山的
我祖父祖母头顶的云
是绍兴的
它们种在他们的头顶发芽
它们像藤蔓
缠绕在他们的脊柱
它们开花了
开在他们的皮肤和神经末梢上
开的凌乱,蓬松,噼里啪啦
它们堆积孤独
变成一座
五十二层的摩天大楼
它们静止下来
就像红棕色柳杉的羽叶
就像波纹和万水千山的
卷轴,在一艘孤舟的移动中。
楼梯
故事很早就发生了。在春天的京沪高速公路
中段,玉兰树下,有一栋新盖的简易公房。
三层,十多个房间,住着筑路工人。
一个工程师,就在顶层。如果踏上楼梯,
木板就会发出织机踏板那样的吱吱声。
一个女人在爬楼梯并将潮湿的长发
撩向空中。他们要分开了。
暂时的,他说。很肯定。对于不确定,
一个满口永恒的男人总是表现得很肯定。
那个迟钝愚蠢的女人因此成了
我的母亲。他们的关系不便公开,
有一种行为不端的属性。越堕落
越快乐,所以悲剧不死并且形态丰富。
不言而喻,那栋房子很快废弃并不见了,
他们的关系也就无疾而终。她只能诅咒
消失的房子,特别是楼梯,只要楼梯声
响起,过去的声音就在一个女人的心里
吱吱作响。所以我必须非常小心
我所说的世界,在这个人口密集,
收入低下,被动遵守传统教义的
北方城镇,在一个活在黑暗中以节省
电费的单亲家庭,只要楼梯和它的
响动一起,一个仇恨的骂声就会
随之而来——孽种,一样不是好东西。
然后她将踢走身边的东西,或者
砸向地面并开始一阵黑白相间的呜咽。
我害怕呜咽声,害怕吱吱声。
这本来不管我的鸟事,即使一个
鸟事忽然跑来头顶飘来飘去
我也不会接收。但这成了我的鸟事。
无疑,还有更多无声的仇恨在
等待她喊出。仇恨是她的魔咒,
仇恨是一颗彗星的不周期往返
在抛物、椭圆和双曲型的多轨道上,
仇恨就是吱吱的声音。这就是
为什么窗外的泡桐花在我出生以后
就低头苦闷的原因。我的窗外
有一棵泡桐,没有比一棵泡桐所在的
地方更阴郁的了,特别在春天。
春天浓烈,花朵飘落的日子就近了。
所以春天很烂。所以我的一生没有父亲的
名字,以及父亲的父亲,我毋需知晓。
我需要的是埋葬一个声音,吱吱的声响。
它很早就发生了,且一直存在,就像
某个数字小数点后的无限不循环小数
所具有的无穷属性。事实是只要看到春天,
倾听泡桐花落下,因为我的心情,那似乎
也成了我需要埋葬的楼梯踏板的吱吱声。
月夜
我想画一张我阅读《包法利夫人》时的我的心电图。
当夜晚平静得连一条横跨床单的弯曲折痕
都没有,一个月亮压在楼顶就像
伊莎贝尔·雨蓓的头发一样红。这通常
是我无聊的时候,或者说当孤独达到了
能够迷惑鸟类的程度并具有某种
血橙色的指称意义时。12.5:去你的。
根据互联网上的信息,这似乎比平均状况
小了2公分。我正在考虑此事,
我尿床到五岁,咳嗽到十三,
十四在临浦剧院门口瞥见一串气球
从此我就一直飘飘渺渺的,而在虚岁
五十以后大约需要花费十五分钟以上
才能找到手机,然后翻看新闻。哈马斯
和以色列正在彼此瞄准——用火箭弹
交换火箭弹。这是傻瓜的交换,但要
世界不傻也不太容易,困难程度不低于
我期望母亲的手臂不布满静脉注射瘀伤。
人越穷,病越多,就在这个秋天,
每一分钟我都在倾听医疗器械的哔哔声。
这就是为什么我现在还在飘渺状态,
在火箭弹倾泻而下的感觉中,也在把银行
帐户存款乱哄哄洒落住院部大楼上下的
过程中。我想飘渺是一种很烂的东西。
飘渺是不会睡着的。它不是设备不会陈旧
不会神经衰弱,也不可能离开太阳系。
我在回忆旅行者一号,它离开我们的太阳系
已经10年。我在回忆昨晚的月亮,在送我
母亲回乡的最后一华里,当关闭车灯,
打开车窗,从山路上飞驰而下,在月色中
滑行到家门口,那是一个值得赞赏的时刻。
但今晚我没感觉月亮,即使它压在楼顶并像
伊莎贝尔·雨蓓的头发一样红。也没有杭州,
在这里只有一个存放自己的空间,由玻璃
和钢铁组成。这已经被我证实了。我正呆在
没有四边形的寂静里。我都不擅长看望星空了。
我只想画一张我的心电图在我阅读《包法利夫人》时。
公元十五世纪
一个书囊少年时就背上了,慢慢地成了一种癖好。
特别是当他们因之机警,敏捷,被誉为神童时。
事实表明,作为容器,它可以盛装灵感的
超自然空降。当一个人骑着毛驴跑去一座冷山,
前往武陵寻找一个洞穴,静听寺庙传来的
钟声在一条木船上,或在雨中茫然徒步直到
鞋底有了一个洞,灵感发生,于是他们便将之
丢入书囊。这为行走增添了不少传奇。
随着时间的推移,书囊成了诗囊,而囤积的
失意,孤独,三百年以来的忧与愁也在
增加。虽然,孤独忧愁不是什么惊人的事,
但在某种程度上,它正在成为一个转变的点。
与此同时,由于双目变异有神,书囊
携带者足以每天读书一寸厚了。
事实上,轻巧结实、竹篾制作、外饰布革的
书囊,现在已经与人混为一体,不只
喜怒爱乐相连,也与内在境界的上升
与下降捆绑,至少纠缠不清。或者说,
书囊变异为一个人的信仰与神启之物。
因而可以预判,命运也将与之相关。
在公元十五世纪,一个悲剧因之而生
并被称为瓜蔓抄——基于敬畏书囊的本能,
一个人把身躯抛弃了,并顺带捎上
子女妻弟,前后几代亲属。一个故乡
被包围,出空,路无人烟——研究表明,
瓜蔓抄没有明确的界限,可以随机发挥,
只要有过交往、说过一句话、确认过
一个眼神,都可转相攀染。
瓜蔓抄的发生绝非偶然。瓜蔓抄恐怖吗,
恐怖也能赋予灵感。在死亡前,他超然地
留下了一首诗。也许他将等待这一天——
在所有看到他死去的人都死了之后,他又活了。
他是一颗读书种子,因书囊变得足够强大的人。
公元十六世纪
你有没有和一个闻起来很臭的人坐在一张餐桌上
而且那是你的父亲。有一个早上醒来
我发现我是一个熵正散发糜烂的气味。
但很快确定它出于我的父亲。我用鼻子
嗅了嗅,知道他下湖回来了。
我的身边就这样多了一个熵。
有时候我想我的父亲要是一个十六世纪的
渔夫就好了,在那个世纪的渔夫图里,
他们身体洁净,而且还可能是一个
梅花冥想专家或者陶罐敲击者。
但我父亲的音乐是水壶蒸汽的哨子声。
我的父亲有三十亩田登记在名下,
还有一个湖泊,用于养鱼。一个初雪夜
他拖着渔具窸窸窣窣回来,随着移动,
腿管上的泥巴不停碎落于水磨石地面。
马上就是熵的吼叫,我知道。
只好等待母亲和她的吸尘器噪声了。
然后我想我的父亲要是一个十六世纪的
渔夫就好了。他们不熵,不急躁,爱好
睡觉,在树荫或船上,像固定装置
平坦而静止,当县长经过时,还是静止。
他们的船只也安静,等待着
麦子黄熟,春蚕结茧,然后去往波浪
喷吐之中。他们浮在青烟隐约的天空
就像在镜像世界的通道中进入光。
他们有鸟鸣,没有苦情。
如果他们求神说话,神就说话了。
但我的父亲没有神,他是二十世纪的渔翁。
他在远离光,每次从县城归来,都能听他
吼叫骨头疼。每年需要与风湿病科医生
会面,还做心电图。在显示器上我可以
看到他泵送的曲线。他已经到了他的晚年。
公元十九世纪
打开船窗,并且打开到足以让某个现在时
进来,但船只说,不。于是,
在某个时刻,一颗心就这样熄灭了。
我们最可怕的感觉都和船只有关,或者说
它的灾难性内爆,而所渴望的敞开,
正是他们所恐惧的。当导航灯
对准夜色中的码头,它靠岸了,
该回家的人也就下线了。
平原很大,并且深远得好像
有个很酷的人在小镇居住、徘徊。
事实上,他的远见也没我们
想象的那么远。他很忙,需要种植
二十亩土地。只有忙,才能活,
这是法则。在一个女人最大的
兴奋是挂上一瓣丝绸惊艳四邻的
地方穷的感觉也很明显,大约
可以用二十七种以上不同的方式
讲述。所以回家,也不是什么
令人兴奋的事——即使基于
微风细雨和本土亲属关系网络,
一个穷人与另一个穷人之间
也很难存在美妙的渗透作用。
在一个深夜撒个尿需要走出后门
足足五十步远寻找露天茅坑的
现实中,维多利亚时代的工业革命
还遥遥无期:其概率的大小,
约等于一阵风把一些零件吹到
天上之后,风吹着零件,然后在
空中组装出一辆可以行驶的汽车。
公元二十一世纪
在地球臭氧层开了个大洞之后,有个无名氏给自己
刺了一个洞,用自制的血透机在家自助血透,
每周三次。这像在开玩笑,但没人会拿生命
开玩笑。而远在重庆,农妇吴远碧,名字
很文雅,也给自己凿了个洞,凿在肚子上,
使用一把打磨锋利的菜刀,在夜里,找了个
理由支开丈夫,漂浮移向厨房。所以,
在地球臭氧层开了个大洞之后,世界依然是
某种无以言说的量子态,或者佛教所说的
生、死、苦轮回。在生与死之间只有苦。
一个无名氏为了维持苦而创造奇迹,用
针头、皮管、盐水瓶、一杆木秤以及三只
不锈钢锅制造了一台透析器和一台血泵,
并在江苏海安县曲塘镇一条胡同里一瘸一拐
多走了十三年。吴远碧眼看能过上好日子,
突然肚子不停变大,体重一百三十斤,
积攒于肚的黄水多达五十斤。这肯定有一个
钱的问题。一个中国母亲,她的存在意义
也就给孩子存点钱,出了病只好强忍疼痛,
痛到生不如死只好自凿腹腔。她动手
切了三刀,也没喊救命。等到丈夫返家,
眼睛就睁得很大了,大到成了一个新闻。
因为这意味着世界又多了一个惊人的大洞,
其中所隐含的孤独和痛苦的密度与能量
即使发明了度量衡我们也无以测量。
遗憾的是,世界即洞穴,洞穴即世界。
二十一世纪被证明有了越来越多的大洞
且难以描述。所以不管你是否是一个
科幻迷,或者恐怖片迷,量子态坍塌的
空洞处处存在并在盯着你。事实上,
我确信它看到了我。它就是一个和我
同在坑道里的人,摩天轮上的人,
索道缆车里的人,并正在准备一场灾变。
而当我被封闭或掉落,在重力加速度中,
它就转身了。它不在意任何尖叫的声音。
所以我感觉轰隆一声巨响就要发生了。
我感觉焦虑症又发作了,我看到一只虫子
从天花板落下我就浑身痒了。我感觉
希望是一个折断的摆轮。如果我是手表
修理工,那么现在,一个断在机芯内部的
摆轮已经躺在我弯腰俯身的目镜上。也许
这就是为什么一个无名氏一生不敢花钱、
也不怎么花钱的原因。所以母亲是善良的,
无奈的吴远碧躺在床上这样想,这一刀
下去,无论死活都解脱了,再也不用累及家人了。
谢君,1968 年出生于浙江萧山,田野考察者,写作者。已著诗集《光亮传》等三部,长篇小说《航空演习》《翠湖之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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