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堤顶上的旗帜
文/周羽
风，如奇兽岔开嗓门嗖嗖地叫着；雨，似黑线拉扯斜斜地下着；树稍，像大力士在推搡狠狠地摇曳着， 绵延无尽的防浪林带里，一片片树叶脱离树枝后，鹅毛大雪似的在低空中飘舞、徘徊，浊浪涌动的江面缀满了枯黄色的落叶，那落叶像一艘艘小扁舟，在堤边汹涌的水面上随波逐流，一起一伏地荡漾，一派“无边落木萧萧下 ”的秋煞风景。
水位越来越高，汛情越来越严峻 ，奔赴一线的防汛人员越来越多 ，堤脚、堤身都有身着雨衣仔细巡查江堤险情的防汛人员，毎30人一组，每30米一个段面，每个段面的堤顶插有迎风招展的旗帜 ，旗帜在风雨中哗哗作响，仿佛在激励大家齐心协力战胜秋汛 。
汉江——母亲河长江最大的支流，承载着滋养千千万万人的重任，国家南水北调工程的水源，就是在汉江上游的丹江水库截取的。
夏季，汉江水位暴涨，浊浪肆虐，有时江水会窜至江堤边，然后一点一点升高，河滩上的庄稼很快遭到灭顶之灾。
据相关水文资料记载，一泻千里的汉江平均年流水量超过 黄河，可见汉江水体的流速与 汹涌程度。 但是，到了秋季，汉江便开始进入息事宁人的枯水季节，江水就象一条飘逸的橙色巨带，在“指定”的江心里缓缓东流。 为了应对不期而遇的冬春两季干旱，上游水库在降雨量减弱的秋季前夕，蓄够适当的水位。 然而，汉江也有打破规律、一反常态的时候。
这年，夏季的汛期照常规年份早已过去——10月都过去一半了，汉江上游居然连续多日倾盆大雨，汉江水位迅速攀升，浑浊的江水昼夜不停地拍打着两岸的大堤，孽生出一道道厚厚的 、白里泛黄的泡沫 ，紧紧地依附在江堤的斜坡上，随着河浪起伏、荡悠。 汛情就是命令。 汉江沿线迅速进入紧张的防汛状态，投入人力物力，迎战这场突如其来的秋汛。
在汉江大堤中下部，有一段凸出数十米的弯曲堤段，该处有一座新中国建立初期兴建的小型抗旱进水闸，每每汛期到来的时候，这座闸的闸底与闸身出现渗水现象，而且渗水 程度一次比一次严重 。
“千里江堤险在闸口”， 闸口成为汛期重点防 御的对象。
为了防患于未然，在枯水季节的春季，相关部门对这座 “年迈” 的抗旱闸实施了爆破，并填充新土，两端分别牢牢地衔接老堤 。尽管如此，这里仍然被当作汛期的重点险段防守——不仅仅是因为新筑堤段没有受过洪水的 检验，更为重要的是，该处凸向河心数十米 ，且没有像其它堤段栽有防浪的林木作为抵御浪滔的屏障，故而这段新筑的堤段在汛期受江水和浪滔的冲击最大 ，险情也最为突出。 事态的发展果不出人们的预料和担忧 ，当洪水浸泡江堤20多天 后，新段根基开始渗水、稀软甚至管涌的危机信号，支部书记钟华新迅速组织人员抢险，用一个个化纤袋盛满沙土，作为垒砌环状副堤的材料。
可是，不等副堤垒起，江水以管涌处为突破口，将新堤段撕开了一道裂口，倾刻间，江水在裂口奔腾咆哮，滚滚而下，垒了不到一半的环状小围堤，眨眼功夫被江水冲得无影无踪；冲进堤垸内的江水，宛如桀骜不驯的野马横冲直撞……
眼看着裂口被江水越撕越大，倾泄而下的江水发出哗哗的巨大响声，人们说话要凑近耳朵才能听得清。 大家快速传递土袋朝汹涌的流水口堵。可是，土袋还没有落到流水口的底部，就被涌出的江水冲走，一包包百十多斤的土袋放在流水口，就象无足轻重的树叶掉在水里飘然而逝。
这时，有人急中生智，躬身同时抱住两袋土袋，吃力地放到流水口，两包土袋一起稳稳地落入流水口的底部，可是，当再次同时放入两包土袋时，先放的两包土袋已不知去向……
“江水的冲击力太大 ，必须尽快拿出方案削弱流水口的冲击力，才能重新垒起副堤。”支部书钟华新看到问题的症结，迅速作出反应，奋不顾身地跳进水深齐腰的流水口，双手用力撑住堤身，以防自己被江水冲走，试图以自己的身体作抵挡来降低江水对流水口的冲击力。
另外几名党员见了，也跟着跳下水，他们在水里手臂挽着手臂组成一堵人墙。
接着，有一班身强力壮的群众主动跳入水里，组成第二层人墙。
之后，第三层、第四层人墙也在水里形成。
四层人墙平行立在汹涌的流水口上端，大大削减了江水对裂口处的冲击力。 岸上的防汎人员不失时机地拚命朝裂口传递土袋，小心翼翼地砌筑在流水处。
时间就是胜利，更是生命。
此时此刻，所有防汛人员何尝不懂得他们的身后是万顷良田和千千万万人的生命财产？若堵不住流水口，失控的洪水一旦冲入堤内泛滥成灾，后果不堪设想。
岸上的人马不停蹄地垒砌副堤、堵流水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副堤一尺一尺地增高……
2个多小时过去，一道厚厚的、高高的用袋装土垒就而成的副堤拔地而起，被江水撕开的口硬是让人彻底堵住了，顽劣得野马似的江水，被人彻底制服，乖乖地顺应人的旨意，依江滚滚自东流……
几层“人墙”安全撤回到了岸上堤脚，奉令以逸待劳、就地进晚餐 。
压在众人心上的石头终于落下。
但是，在场的所有防汛人员 仍然余悸未消：真险！
进晚饭时 ，大家席地而坐，可吃完晚饭，居然没有一人站立起来，大家纳闷：刚才抢险的冲天干劲都到哪里去了？
直到这时，人们才感觉出身体已到了精疲力竭 的程度，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大家面面相觑，默默无语。 江水汩汩的涌流声已经荡然无存，场子里恢复了原有的静谧，江堤顶上旗帜飘动的响声，堤脚休息的防汛人员清晰可闻，大家不约而同地循声仰望：那是一面用竹竿支撑着的、高高飘扬的旗帜，鲜红鲜红的，旗面缀有链刀和斧子的图案。
作者简介 ：周羽，男，汉族，湖北潜江人，作家协会会员，中央台特约撰稿人，数百件文稿见诸人民日报、新华社、经济日报、光明日报、经济参考报、半月谈、中央台等中央报刊台杂志；数十件文稿在省和中央获奖，其中《大棚里飞出致富歌》《梦圆》《新型打工仔》《姥姥心里乐开了花》《守在村里》《我代母亲写家书》等9件文稿获中央宣传部、团中央、文化部、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及中央台联袂征文比赛奖；《保护媒体反腐》一稿在新华社瞭望周刊发表后被美国《纽约时报 - 中文版》全文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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