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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六帝在凤翔
文/杨舟平
唐朝是继隋朝之后的大一统王朝，共历21帝，享国289年。唐太宗开创贞观之治，为后来的盛唐奠定基础，唐高宗形成永徽之治，唐玄宗即位后缔造全盛的开元盛世，全国人口达八千万左右。万国来朝，疆域空前辽阔，是当时世界上最强盛的国家之一。唐朝声誉远播，与亚欧各国均有往来，政治、经济、文化异常繁荣，唐朝以后海外多称中国人为唐人。限于当时的交通、安全条件，唐皇帝深居九重，即使朝中一般官员想见皇帝一面都难。现宝鸡市凤翔区曾经作为唐朝离首都长安最近最大的郡府驻地，四大陪都之一，唐时至少有六位皇帝曾移驾光临凤翔，既是凤翔历史上的高光时期又是凤翔老百姓的罹难之日。坊间流传甚广，史料亦有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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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说唐太宗李世民休息过的凤翔玉祥村。话说贞观九年孟夏时分，唐太宗携群臣赴九成宫避暑，路过玉祥村时日当正午，酷热难耐，太宗下令在此处的林荫寺设立临时行宫，就地憩息。由于长途跋涉，天气炎热，随驾一内官中暑不起，经救治无效而亡。随行名臣、天文大家李淳风、袁天罡建议就近择莹安葬，他们走到不远处，但见森林草木茂密，下有潺潺流水不息，上有隐隐凤凰翱鸣，两人齐呼：“真乃龙岗之地！”随即那位内官就被埋在此处，后人将此地称为“塚子上”。
唐太宗在林荫寺行宫听到暮鼓晨钟、琅琅诵经之声，又见寺内佛规严整，不禁龙颜大悦；他又走出寺门，视察村情，只见屋舍俨然，村容整洁；村民起居有时，长幼有序，一片祥和宁静；村外土地肥沃，黍秫茂盛，河流如游龙，波光粼粼。太宗感慨万千，遂赐村名为玉祥，取美好吉祥之意，随驾大臣与村民连呼万岁，玉祥村名由此叫开并沿用至今。君臣在此歇息几日，后浩浩荡荡地北上麟游九成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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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盛而衰，是封建王朝的发展周期律。唐玄宗是盛唐时期一位集大褒和大贬于一身的皇帝。他在位44年，前期开创了中国历史上繁荣强盛、流芳百世的开元盛世，后期又给鼎盛的大唐帝国带来了万劫不复、贻害后世的灭顶之灾，这就是持续八年的“安史之乱”。公元755年，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安禄山起兵20万，以讨伐宰相杨国忠为名发动叛乱，次年6月，叛军攻破潼关，直逼长安，6月13日凌晨，唐玄宗携杨贵妃姐妹、皇子皇孙、杨国忠等近臣冒雨仓皇西奔，逃离了长安。接着，发生了著名的马嵬坡事变。6月17日，唐玄宗到达扶风郡的治所雍县，今陕西宝鸡市凤翔区，已是人困马乏。西行南逃当口，索性在凤翔作短暂休整。随行将士大多关中人，不愿南下将家乡留给叛军，愿就地抗击。这时恰逢从成都进贡的十万余匹丝绸锦帛运到凤翔，唐玄宗命人将这些贡品放在庭院当中，对将士们动情地说：“近些年，朕年老昏花，用人不当，造成安禄山叛乱。为了躲避叛军锋芒，又不得不继续赶路，使大家来不及与家人告别。蜀道艰难，人马多了更难行。朕只想与儿孙以及宦官前往蜀地，也不想连累大家。这些贡品就作为你们回家的盘缠，带给日夜想念你们的妻儿，并带上朕的问候！”说着泪流沾襟。将士们听后大为感动，纷纷表示：“臣等生死随陛下，不敢有贰。”6月19日，玄宗一行人由凤翔出发，继续向西南方向匆匆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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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唐玄宗刚入四川，太子李亨就在宁夏灵武称帝，改元至德，史称肃宗，玄宗被奉为太上皇。757年初，安禄山被儿子安庆绪杀死，叛军随即内讧。郭子仪乘势率军平定河东，战局迅速好转。同年3月4日，李亨从灵武驻跸凤翔，十余天后，陇右、河西、安西、西域之兵相继集结凤翔，江淮一带军粮通过漕运也陆续运抵凤翔，凤翔成为征讨安史之乱的大本营。
由于肃宗求胜心切，由凤翔进攻长安计划受挫，郭子仪只好班师武功。10月13日，叛军侵犯凤翔，唐将崔志远、行军司马王伯伦等率军击溃叛军，一直追至咸阳东。此时，郭子仪劝肃宗向回纥求援，肃宗同意。回纥怀仁可汗遣子叶护、将军帝德率精骑4000余人来凤翔。肃宗命长子李俶（音chu）为兵马大元帅，郭子仪为副元帅，率唐军及回纥、西域兵共计15万人，自凤翔出发，在长安西、沣水东一举击败叛军。11月15日收复长安，12月2日攻克洛阳。12月19日，唐肃宗离开凤翔。
至德二年（757年）古历十二月初一（公历1月14日） 唐肃宗诏令升扶风郡为凤翔府，号“西京”，与东都洛阳、南京成都、北都太原共称四大陪都，与国都长安合称五京。凤翔，一跃成为继京兆长安之后又一全国政治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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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史之乱使唐王朝元气大伤，是唐由盛而衰的重要转折点。唐德宗建中四年（783年），唐王朝为吸取安史之乱教训，致力于消灭藩镇割据，但由于指挥不当，战事连连失利。
唐大将哥舒矅在攻打襄城李希烈部时遭围困，此时，长安城已无兵可用，德宗急忙从西北抽调泾原（今甘肃泾川）兵马驰援襄城。泾原节度使姚令言带了5000人马途经长安，却逢大雨连绵，泾原兵马又冷又淋又饿，但朝廷的慰问品竟是粗米咸菜，不由得引起军中将士愤怒，继而引发哗变，将士声言要攻入长安城！“安禄山做得，我们也做得！”德宗闻后惊慌失措，连夜逃往奉天（今陕西乾县）避难，史称“泾原之变”。
泾原乱兵拥立原泾原节度使朱泚为大秦皇帝，改元应天，并向奉天进军。同年十月，凤翔节度使张镒想迎接德宗到凤翔，但被暗通朱泚的张镒部将李楚琳得知，张镒因大意反被部将李楚琳兵变杀害。同年12月，唐军大败朱泚叛军，奉天解围。公元784年，唐德宗由奉天去汉中，途经凤翔。
德宗在凤翔停留期间，大力表彰原节度使张镒效忠朝廷功绩，公开诛杀数名凤翔叛将，任命李晟为凤翔节度使，凤翔形势趋稳后，唐德宗方离开凤翔南下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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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唐，国力日渐衰微，气息奄奄。朝廷宦官轮番专权，地方藩镇纷纷割据。唐僖宗是唐懿宗的第五子，本名李俨，唐懿宗重病弥留之际，李俨在宦官的支持下被立为皇太子，改名李儇（音xuan），并于唐懿宗柩前即位，时年12岁，即李僖宗。
僖宗年幼，生于深宫之中，又贪玩好乐，他迷恋马球，对皇位了无兴趣，朝政全由宦官田令孜处置。由于僖宗自幼就由田令孜照顾饮食起居，感情上自是非常依赖田，并称呼田为“阿父”，僖宗即位后田令孜便作了神策军中尉（唐时中央军长官），这样唐朝的军政大权就全部掌控在田令孜手中。宦官田令孜祸乱朝纲，伤害朝中大臣，还贪财贪权，架空皇帝，引起朝野强烈不满，由此引发了僖宗三次避难驻跸凤翔。
公元880年，黄巢起义军气势如虹，进攻潼关，唐军一触即溃，长安城危在旦夕。唐僖宗君臣束手无策，相对而泣，田令孜率500神策军匆忙带领唐僖宗和少数宗亲王室狼狈逃出长安，路经凤翔，停留几日。唐僖宗成为玄宗之后又一位避难逃往四川、途中驻留凤翔的皇帝。黄巢军势如破竹，迅速攻破长安，立国号大齐。唐僖宗在四川躲避了整整四年，直到黄巢兵败，才于公元885年三月重返长安。
数年惊魂未定的僖宗还没来得及重新坐稳长安的龙椅，沙陀首领李克用就以朝廷重用朱温不当为由向僖宗发难，起兵南下，直逼长安。次年十二月二十五日，田令孜挟持唐僖宗和后宫再次西逃凤翔。
田令孜的贪权专横致使不少人把打击矛头对准了他，使他惶惶不可终日。自知为天下所不容，老奸巨猾的田令孜反复权衡利弊后便让权于宦官杨复恭，这一政治变故导致了朝廷与节度使关系的新变化。唐僖宗以正统为号召，争取李克用来征讨叛将朱玫。
887年，唐僖宗第三次逃难到凤翔。凤翔节度使李昌符以等待长安宫室修葺完工为由，强行滞留僖宗。靖难节度使杨守立以讨伐李昌符为名在凤翔城与李部发生激烈巷战，唐僖宗出面调停未果。随后，双方又发生街头交战，李昌符兵败逃往陇州，唐僖宗遣扈驾都将李茂贞讨伐李昌符，李昌符战败被斩，唐僖宗任李茂贞为凤翔节度使。公元888年二月，唐僖宗离开凤翔返回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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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说到晚唐时期的凤翔，李茂贞是一个不得不提的人物，他从功臣到奸雄，成了拔掉李唐王朝最后一丝尊严的西北王。
李茂贞（856—924年），深州（今河北博野）人，原姓宋，名文通。年轻时参加了当地的镇州博野军，被派驻守卫京师长安，后被派往凤翔，因与黄巢起义军交战在龙尾陂大获全胜，战斗中立了大功，被破格提拔为神策军指挥使。龙尾陂一战由基层军事干部跃升至禁军统领级首长，看来这战绩非同一般。又因在平定朱玫叛乱中立了头功，被唐僖宗任命为武定节度使，并赐李姓名茂贞，字正臣。从此，李茂贞的好运挡都挡不住，连他本人也未料到，自己未来会更猛。
自从斩杀逆将李昌符后，因除了唐僖宗的心头大患，僖宗龙颜大悦，加封李茂贞为凤翔和陇右节度使，可见，再大的功劳也比不上救皇上。公元890年，李茂贞又被加封为陇西郡王，这已是很高的官爵了，为李茂贞割据凤翔创造了雄厚的政治资本。此后，李茂贞权欲膨胀，他以凤翔为根据地，精心经营，不断寻找机会扩大地盘，势力不断坐大。到了五代时期发展到全盛，割据陕、甘、川四镇十八州，长达37年之久。上世纪七十年代被毁的凤翔城墙，比如今西安的明城墙还高一尺五寸，城壕水深三丈，固若金汤，易守难攻，面积达4.4平方公里，呈“凤凰展翅”状，俗称“卧牛城”，就是在李茂贞割据凤翔时修建的，如今的凤翔主城区仅是李茂贞时期凤翔城的七分之一，足见当时凤翔城之大，李茂贞势力之盛。他自立一国，虽未名义称帝，但设置百官，以其所居为宫殿，其妻称皇后，各种仪仗都跟皇帝规制一模一样。当然，这是后话。
为宦官所把持的晚唐中央政权内乱接而连三，唐僖宗驾崩后，唐昭宗李晔在宦官杨复恭的操控下即位，成为唐朝名义上的统治者。杨复恭比起田令孜的专权更是无所不用其极，使刚即位还想有所作为的唐昭宗很不爽，使一心忠于皇帝的朝臣们很不满。昭宗便想以谋反名义除掉杨复恭，杨复恭敌不过昭宗，逃往义子杨守亮等人控制的山南兴元地区（今汉中一带），举兵抗拒朝廷。李茂贞一看扩大势力的机会来了，未经昭宗下诏，便领兵镇压，一举俘获了杨复恭父子，将兴元一带收归己有。这次冒险成功后，李茂贞四处用兵，先后攻占了凤州、洋州、泾原等地。凤翔离京都长安又那么近，羽毛逐渐丰满的李茂贞开始对朝政感起兴趣来。
唐昭宗也不傻，他的偶像可是唐太宗。当昭宗察觉出李茂贞的野心后，即下诏命李茂贞调任山南西道节度使，凤翔节度使由宰相徐彦若接替。李茂贞公然拒绝上任，还上奏章挖苦讽刺昭宗，诸如若他李茂贞离开凤翔，皇上以后将避难无所云云。唐昭宗见李茂贞如此无君臣之礼，急召重臣商议对策。最终还是昭宗一意孤行，决定讨伐李茂贞。战争很快打响，朝廷军不堪一击，李茂贞领兵进军长安问罪。志大才疏的唐昭宗怕引火烧身，赶忙杀了两个枢密使和宰相杜让能，李茂贞见借机复仇目的已达到，就高兴地扬长而退。
剪除宦官杨复恭，朝廷并不太平，大宦官韩全海则与李茂贞暗通款曲。李茂贞与河东李克用再次发生冲突后，由于韩全海在昭宗面前的撺掇，昭宗也为了让李茂贞牵制李克用，就加封李茂贞为岐王、加授尚书令兼侍中。唐昭宗这一举动，很快引起了本是黄巢军出身，后投靠唐朝，极力镇压黄巢军，兵强马壮的猛将东平王朱温的强烈不满。
这朱温可不能小看！朱温以讨伐大宦官韩全海为名，率兵围攻长安。韩全海迫使唐昭宗一起逃到凤翔。
随即，在凤翔爆发了一场惨烈的朱温与李茂贞争劫唐昭宗之战。朱李交锋，双方均损失惨重。唐昭宗在宦官韩全海与李茂贞的挟持下，对朱温屡次下诏，让朱温退兵。当时朱温对逆诏行事还是有所顾忌，便移兵北上邠州（今陕西彬州市）。在宰相崔胤的请求下，朱温又领兵5万，以迎唐昭宗为名，南下环围凤翔城。李茂贞又与朱温交战数回，都大败而归。
由于凤翔城被围数日，城内粮草用尽，从冬到春，雨雪又多，城内每天饿死、冻死达千人，人吃人事件时有发生，就连唐昭宗也每天只能以喝豆浆充饥，拿自己与小皇子的衣服让内官上街变卖，换点吃的。宫女也饿死不少，惨不忍睹。此时的李茂贞只得与唐昭宗商议，请杀韩全海等72名宦官，与朱温讲和。李茂贞将韩全海等宦官首级送给城外的朱温，同时将唐昭宗也交给朱温，朱温这才带着到手的、可怜的唐昭宗从凤翔撤兵。朱温军队大获全胜，大摇大摆地东去长安。
朱温因护送唐昭宗有功，唐昭宗加封朱温为梁王，从此唐朝政权实际落入朱温手中。朱温回长安不久，见长安城被黄巢毁坏得破败不堪，又强迫昭宗迁都洛阳，用军队驱赶长安城的朝臣、士兵、百姓上路。将长安城现存的宫殿、官衙、大小建筑、民居等悉数烧毁、拆掉，木料扔到河里。曾经“千官望长安，万国拜含元”的繁华国际大都会长安城，就此沦为一座废墟。四夷宾服的大唐王朝最终成了各方势力逐鹿的猎物，而李茂贞这个西北王，无疑正是这场赛猎活动的开启者，朱温成了李唐王朝的最后掘墓人。后来，他杀掉昭宗，立傀儡皇帝诏宣帝（唐哀帝）即位，又勒死九名皇子，把30多名昭宗近臣杀死后投尸黄河。公元907年，朱温逼昭宣帝退位，自己当了皇帝，国号大梁，定都东京（今开封）。史称的五代十国由此开始。至此，历时289年的唐王朝彻底宣告灭亡。
尾声
青史如烟。凤翔作为夏商雍州之域，西周王畿之地，先秦古都，唐时陪都，在唐朝21帝中至少有6帝驻跸凤翔，足见凤翔当时在唐朝君臣心目中的地位与作用，虽然有4帝是逃难到凤翔，但最终都从凤翔转危为安或以较为体面的仪式迎回京师长安，使唐王朝得以苟延残喘。五代时期，李茂贞以西北王身份割据凤翔，经宋、元、明、清一直到民国30年（1941年），凤翔虽屡遭战乱，但仍为关中西部军事、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默默见证着一代又一代王朝的兴衰荣辱。
杨舟平，陕西凤翔人，高级法官，中国法官文联理事，中国散文学会、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宝鸡市作家协会理事、凤翔区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获市以上文学奖项数十次，都市头条等数家平台专栏作家，首届中国丝路散文奖得主。出版有散文集《情关风月》《一城烟雨》等。作品多篇入选中学语文辅导教材，成为多省市中考试题；作品多次被《人民文摘》《人民日报》《中国早报》《法制日报》《中国纪检监察报》《人民法院报》《陕西日报》《西部法制报》《华商报》《杂文报》《宝鸡日报》《散文选刊》《散文精选》《延河》《美文》《秦岭文学》《凤凰网》《腾讯网》《中国作家网》《学习强国-学习平台》等平面、网络媒体发表或转载，共计100余万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