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四 知青的特权
分口粮需要付款的,从个人工分决算中扣除,口粮款的收入列入生产队总收入中,成为当年分红决算中组成总收入的一部分。温铁军有个观点:说农民养活了知青。我反对这个说法,知青参加了农业生产劳动,付款领口粮;这叫自食其力。知青领的口粮和卖余粮相比占极少一点点,可以忽略不计,口粮款列入总收入中,给知青分的口粮如同卖的余粮一样,不影响决算分配。没有知青多卖点余粮,有知青有了口粮收入,总收入是一样的,只是收入来源不一样。
腊月的内蒙 天寒地冻,家里大姐寄来亲手缝纳的棉鞋,大姐知道这边比天津冷,怕我冻着,鞋底比一般厚了一倍,黑条绒面,羊毛毡子里。穿脚上别提多暖和了。社员从沒见到过这种鞋样式,许多社员都来拓鞋样,第二年屯里就出现了这种棉鞋,和大姐做的还是差不少。1969年春节越来越近,回天津过年的心情也越来急切。因分红还需一段时间,一时半会钱分不下来。生产队和大队考虑到知青要回天津过年,可手中又没路费,于是非常关心和极人性的特批知青打一天芦苇,然后把芦苇卖了作路费回天津。大队地界内有一芦苇塘,方圆几十里,四周长滿密密 的芦苇。这芦苇视作摇钱树,割下的芦苇有造纸厂上门来收的二毛一斤。大队下4个小队,每年割苇子统一个日子,到了割苇子那天真是刀光剑影,就一个字“抢”,哪个队抢割的多那就是抢到的钱多。看到知青这个特权,社员真是眼红,也只能羡慕嫉妒恨。那时我们知青是第一次割苇子,也不太会干。早饭后来到苇塘有用镰刀割的,有用一种推刀的在冰面上推。午饭在窝铺吃的,午饭后又干了会见太阳快落了,又起了雾,怕走迷糊了出不了苇塘就收工回屯子了。
冬天东北天黑的比天津早,第二天生产队帮助卖掉了苇子,我们集体户每人分到180块钱。回天津路费富富有余,连在天津花费都够了。钱到手后忙着准备回天津,带些黄豆粘黄米小米,炒米,我还有社员送的葵花籽,社员叫毛克,蘑菇等特产。到大队开证明到金宝屯粮站领取全囯粮票(当时每月国家供应商品粮)。女同学等不及分红了急着要回天津,一天下午找队里要辆大车,我们送女同学和苏建军储智俊两位男生来到金宝屯车站。同学们带的粮食太重了要托运,车站工作人员一听是粮食不给办理,当时大家都很着急,怎么协商也不行,规定就是规定。火车就要进站了,只好留下几个男生想办法,我和史存义刘家明等人帮着提其他行李挤上火车。到了郑家屯站下来,购买去天津的快车票,把同学们送上换乘的快车上,在郑家屯车站蹲了半宿,第二天早上返回太平屯。
十五 分分小命根
自从来到太平屯知青集体户,到送同学回天津,差不多快5个月了。在这5个多月的时间里,虽然和女同学天天见面,同吃一锅饭,同饮一井水,但没和女同学说过一句话。和史存义刘家明交谈多些,和其余男生也很少说话或基本上无话可说。
大队统一割芦苇那天,每个小队只能出20个劳力。小队派出身手不凡的能人,全力拼抢。抢到了就是钱呀!
这时大队贯彻执行上边布置下来的“清理阶级队伍”的运动,“地富反坏右”五类份子首当其冲,但大队这五类分子极少。为了弄清个别社员的历史问题,大队派史存义和我去外调。外调坐火车到铁岭,再坐汽车经法库县康平县到三家子劳改农场。
三家子劳改农场太大了,差不多占了康平县一半土地。场内有来自全国各地的已判刑的犯人。犯人会干什么的都有,手艺超人。这点从农场路两边的宣传画,建筑物,街景就看的出来。其实外调就是走走形式。有的问题最后也是不了了之。在康平县城饭店吃饭,饭店很小,菜以海带豆腐为主加上大白菜。觉得比集体户的饭菜好。外调回来后,又被大队叫去用广告色写大方块字标语。写了两天。这样认识了大队柳书记,梁国平王国发两个正付大队长。还有大队吕会计。
生产队决算经队长和会计多天没白没夜的统计,逐项,逐条、逐人核对,扣除交公粮,扣除义务工(指国家或盟旗公社征用的无报酬的义务劳动),扣除向大队及小队干部提取的工分(工资),扣除生产队留的饲料,种子及其他应扣除的费用。计算出了68年度分红。终于公佈:每个工分值0.18元,按天均10个工分计算,每天1.80元,一个月54元。
在后旗来说是较富足的生产队了,钱立马就分到了社员手中。社员中流传的“分分小命根”体现了出来,一点也不假,工分多分的钱就多。我也是平生第一次拿到劳动报酬。把已回天津同学的钱代领了出来,回天津后再交给他们。生产队有了钱,装上满满一车黄豆去八面城加工豆油,黄豆是生产队以饲料名义提留的,加工后,豆油人吃,豆饼喂牛、马、种猪。顶着星星去的,太阳落山才回到太平屯,加工的豆油按人头分发给各家。这时离过年只有一个星期左右了,史存义刘家明收到了霍承明,姜梦兴,二人从呼仑贝尔盟寄来的信,信中写到:二人在89年2月Ⅹ日到金宝屯铁建来。到了那天史存义刘家明和我去金宝屯接他们,见到这两个人又是拉手又是拥抱。回到太平屯我们住的生产队小土屋,从生产队猪场买来豆腐,豆油炖豆腐白菜,这是当时最好的菜了。摆上炕桌,我们围桌而坐,吃着新鲜的高粱米饭,喝着他们带来的酒。把灶堂里没烧尽的苞米瓤子扒了一铁盆也端上炕头取暖。一路踩雪,脚又出汗,棉鞋里外有点湿,我就脱下来架在火盆上烤。吃饭中突然闻到一股布烧焦的味,因这些人都在抽烟,以为把什么东西引燃了,大家急忙围着自己身子转圈寻找。我找了身子前后左右没发现燃烧的物品,扭头看向火盆,坏了!右脚那只棉鞋倒在火盆里了,急忙伸手抓起棉鞋,鞋帮子中间有个点正冒烟,马上浇水灭火,万幸没烧坏多大块,只烧了表面核桃大的一点,也没往里边烧。幸亏发现早,不然大姐费心费力从天津寄来的这棉鞋就毁了。
霍承明他们两人向我们展示他们带来的蒙古袍,这蒙古袍还是黑色尼龙华达呢面料,纯银的疙瘩袢,里子是老羊皮,提起来很重足有3、4十斤,骨架不好的还穿不了了。还有一条整幅宽度一丈多长的布腰带,他们两人穿着黑色牛皮面里边羊毛皮的长筒马靴,马靴上带着马刺。尖顶的蒙古皮帽子。他们诉说着游牧生活中的趣事,我们感到新鲜和好奇。
大冬天也没处可玩,第二天霍承明姜梦兴两人,史存义刘家明和我三人共五人从生产队要了马车,在年轻社员熊德友和同学时德显万增祜等人陪送下,到金宝屯车站坐上火车回天津了。从此结束了在太平屯半年左右的日子。万増枯时德显没有回天津,留在太平屯与贫下中农过革命化春节。
十六 回家
我们一行五人换乘齐齐哈尔一一北京直快列车。车厢内比大串联时的人还多,不但过道挤满了人,坐椅下,躺着的,坐椅背上靠着的,行李架上睡觉的,通通都有人。上厕所都很难挤过去,但列车员依然履行职责,把行李架上的人劝下来,为了安全怕出事。列车员刚走,霍承明和姜梦兴就爬上了行李架,不大会儿列车员又返回来,发现行李架上又有人,再次劝下来。之后再无人上行李架了。
在金宝屯各给家里发了电报,到了天津站,许多人来接站。不但有各自的家人,还有同学。出了站抬头望望天空一一我回来了。但觉得天灰朦朦,没有太平屯那边清朗,天蓝。脚底下边觉得硬帮帮的有点硌脚,没有太平屯那边土地松软。出站后互相约定了见面时间,用自行车驮着行李,大家步行各回各家。
哥哥和姐夫把行李推回家。我怕把虱子带到家里,带上干净的内外衣裤直奔温泉澡堂。自离开天津这半年多没洗过澡,头发长长的,加之穿上特有的知青棉衣,有人开玩笑的说我们是刚从监狱里放出来的。
因为是白天澡堂人不算多,跳进热水池一股热流立即涌入身体,泡了会儿搓泥,有道是搓下来的泥可以垒鸡窝了。一泡一搓一洗舒服啊。堂倌高声喊理发的号码,叫到我的号,去理发。温泉澡堂内附带理发。坐在理发椅子上,和理发师边理发边聊着。理完后去冲洗,再坐回理发椅吹干头发。穿上干净的衣裤,浑身轻松,出了澡堂快步奔向家中。
十七 比出工还忙
进了家门,满屋子人。老娘,姐姐,姐夫,哥嫂,同院邻居,人多的没地方坐只能站着。嘴里发苦,沏了一杯茶加了点白糖,解渴败火。喝了糖茶水,口、嗓子舒服些了。应答着家人和邻居关心的问话。时不时挠一挠身上的痒痒,大家问怎么回事总挠,我卷起裤腿,小腿上多处夏天跳蚤咬的疱不但痒痒,而且还疼,流水,有的疱里的肉都烂了。我哥看看小腿的情况,从衣服口袋掏出一张三联单递给我,并说:明天去看看吧。邻居散去,家人简单的吃了饭后陆续走了。在车上一夜没睡我也困了,上床睡觉。
第二天来到一中心医院挂了皮肤科的号。那天一中心人较多,大夫询问一下我的病况并看了看小腿。开了三天青霉素针,和其他一些口服药等单子。拿着单子和三联单划价交费(用三联单免交现金),加盖收讫章。到注射室作皮下试验,无过敏后打了一针青霉素。又到了门诊处置室,医生把所有的疱消毒,也没打麻药,用剪子剪掉烂肉,清洗,上药包扎。治疗了一星期每个疱痊愈了,但留下浅黑色的疤,算是纪念吧。
回天津带小米,黄豆等杂粮时,没有面袋可用,于是把棉被拆了,用被里改缝了两个大面袋。从医院回家后,烧开水,把换下来的衣服和被里浇烫,灭杀虱子。随后洗了一下午衣服被里。
家就在学校附近。年后和史存义等人路过学校时走了进去。遇到崔俊、侯晋武等几位老师,并与这些老师在前院主席像前照相。又到了还在学校内住的牛毅刘继刚的屋里,与他们攀谈起来。并在那间屋里同他们住了几晚。拜访了住在铁工厂胡同5号院的刘光泉张焕珍老师的家,相互走访了史存义,刘家明家。还去了苏建华和苏建军,张秀雯,杨丽霞,董葆珠、吴兰芳的家,毕莉毕龙在第一医院宿舍的家,杨卫红储智俊以储智俊父母名义请我们到家吃了饭。每天还挺忙的,除了晚上回家睡觉白天基本没在家呆着。
(待续)

简介:张光武祖籍天津。农历1949年11月生于天津河北区铁路工人家庭。从小受到良好的严格的家教。在西箭道小学与爱新觉罗.毓峋同班同学,33中66届初中毕业生。68年8月和毓峋等同学坐一趟火车到内蒙古哲里木盟科左后旗插队落户。2009年在津退休,喜欢欣赏音乐,观赏美术作品,喜欢照相,喜欢摆弄电子产品。

责编:许壮媚、张建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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