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 南疆
前线纪实二十一
文/张青红
指挥所里,里里外外很多人。我看到了副营长,但是营长吴长丰不再说是去116了。无名1号我方一侧的小径狭窄处宽不足一米,下边是陡峭的悬崖,小径沿线是死角,所以坑道口两边有不少的流动人员,他们大部分都是军工。我跟两个陌生的兄弟待在开阔地一侧的崖壁处,这里有一个小小的凹槽,我们半蹲在凹槽里,因为这个地方相对较宽,面前的小径上不影响人员的走动。我们的左侧之前是两米多陡峭的崖壁,经过工兵地修整,现在好走多了。我的眼睛时不时地会向116高地望去,营长若是过来那里是他的必经之路。
我们三个人组成的战斗小组,因为不太熟悉所以交流很少。这两天的天气很好,我们悬崖对面的山峦叠翠,层次分明。悬崖下和山顶上不断有炮声传来,那是因为炮弹打高了只能掉进悬崖,打低了只好在山顶上爆炸。即使敌人知道我们的隐身之处他们也没招、奈何不了我们,所谓的“死角“就是这么来的。
时间大概到了五点左右了吧,天色依然亮堂,也就相当于我们内地的三点多吧?营长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他的通信兵。在营长经过我面前拐进坑道的瞬间,我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即起身追了过去。在我距离洞口两三步的地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强烈的气浪将我扑倒,感觉我的左上臂应该负伤了。在我还没有来得及爬起来的时候,被两三个战友连拉带拽的拖进了坑道。战友们七手八脚的为我包扎起来,而我的眼睛始终盯着营长和付营长,望着他们在相互交流。事实上我并不知道这一发炮弹是多么的蹊跷和诡异,它完全颠覆了我对于所谓"死角"的认知。更让我惊出一身冷汗的是,之前我们三个人屈缩于凹槽里的两个兄弟他们齐胸部没有了,而我刚刚才离开七八秒钟,追出去十多步啊!这一发炮弹可可的落在凹槽面前的小径上。
我不是一个喜欢自我表现的人,但当时的我没有丝毫的胆怯和羞涩;我径直的向我们营长走过去,其实也就是几米远的距离。"报告营长:我想上去请你给我几个人,我肯定给你把无名3号高地夺回来”!他显然对于我的出现没有想到怔怔地看着我说:“你是张~张~九连的吧?"没等我开口一旁的付营长说道:“他是七连的張青红。"
“报告营长,我之前是九连的在分兵分训中到了七连。",我接着说:"请营首长相信,我在无名1号阵地上已经待了一个多星期了,无名2、3号高地的地形地貌我是非常的熟悉非常的清楚。“;在我主动要求参战的过程中,好几个战友围拢了过来,他们静静的看着我。付营长认真的看着我问道"你是江苏的吧,那一年兵啊”?“报告付营长:我是江苏盐城人,一九七八年十月入伍的。”
付营长略有沉思的望着我说:"七九年的,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老兵了“。吴长丰营长和付营长对视了一下当即表示:“我相信你!前线指挥部相信你!我以三营营党委的名义认命你为这次突击行动的代理排长”!他接着说:"你去把外边的战士全部叫进来”。
我知道我的请求营首长百分之七十会同意,但他们的态度让我有一种"他们正愁用人困难的时候我恰到好处出现了"的感觉。在无名1号高地的坑道里我们歪歪斜斜的站立成两排并进行了报数,我们一共28个人;营长神情凝重的说道:“同志们,经过主攻连队顽强的战斗,2号高地衷于回到了祖国的怀抱,但是无名3号阵地依旧还在敌人的手里,无名3号阵地必须夺回来,否则我无名2号阵地必将受到严重的威胁,今天所有的流血和牺牲必将前功尽弃。所以前线指挥部决定认命七连班长张青红同志为这次突击行动的代理排长!张青红同志出列:吴长丰营长介绍说:"张青红同志七九年服役,军事技术过硬。几年里多次受到营、团嘉奖和表彰。你们也看到了,在战斗如此残烈的情形之下,张青红同志依然积极主动的要求参战,足以证明他胆识过人。希望你们坚决服从他的命令和指挥。我在这里宣布谁要是第一个登上无名3号高地,我给你记一等功!同志们,祖国和人民不会忘记你们;前线指挥部相信你们一定会凯旋归来! ”最后营长的右臂很有力度的在他面前挥舞了一下:“胜利一定是属于你们的”!吴长丰营长严肃的命令道:“现在我命令你们立即出发”!
在我准备冲出坑道的瞬间(因为我急着离开是想去下边的洞里跟魏兴他们再交待一下)营长对我非常认真的说道:"这是最后的希望,最后一锤子买卖,你们一定要完成任务!"这句话他从复了两遍,付营长指着我的左肩说“你的肩膀没事吧"?“没事!敬礼!”我跑出坑道,当我急匆匆的经过之前我们仨兄弟屈身的凹槽处发现了两只暗红色的编织袋横在小径上;我虽然纳闷刚才怎么没有看见啊?我非常着急的问了一下郑龙"你怎么样啊"便对魏兴和甄龙说:“我已经参加打进攻了,你们一定要记住天黑之前必须离开坑道返回连队。”我又一次把手放在了魏兴的肩膀上:“甄龙负伤了,交给你了!好兄弟,多保重!”
烽火 南疆
前线纪实二十二
当我火急火燎的跑到冲击出发阵地石坎下沿的时候,战友们全部被敌人的炮火压制在开阔地的斜坡下。无名3号阵地距离我们大概有二百二十米左右吧,中间隔着116高地和无名1、2号高地,不同的是右侧的116是竖着的而左侧的无名2、3高地是横着的,这三个高地中间的三二十米宽的峡谷就是我们今天的冲击线路了。
望着峡谷沿线以及无名3号高地上空,我声音很大的对着他们:“冲锋时必须要大胆的、踩着石头跟我冲,石头上肯定没有地雷(声音不大不行啊!周围到处是爆炸声)冲啊!”我边冲锋边向无名3号高地上连续扫射。
是谁说的炮弹不会落在同一个弹坑里,但是谁能保证从不同方向飞过来的上千发炮弹它们之间又不会重复呢?在云贵高原的大山里,真的不像老家的沙土地上那个坑有半人深,而我们面前的炮弹坑最多能蹲下一只鸭子。在隆隆炮声扬起的尘埃里我无心回避,只是在自己的枪声中一个劲的冲向无名3号高地。平日里三十发子弹在猛烈的连射中也会射击很长的时间,今天我并没有冲出去多远、也没有射击多长的时间,同样的30发子弹突然就没有了。我没有停下来依然目视着前方并在快速的冲锋中换上了弹夹(我突然明白了连首长要求我们蒙着眼睛拆卸枪械训练的原因。当时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在枪声中继续奔向无名3号阵地。
在我军之前数小时多轮次的猛烈轰炸中,无名3号高地上已成了光秃秃的山头。昨天还是青翠欲滴,浓荫蔽日神秘兮兮的无名3号高地,此刻赤裸裸的坦露在我的面前。在我快要接近无名3号高地山脚地带的时候,感觉自己跑不动了,两个腿像是灌满了铅一样。但是我非常清楚这里不可以滞留,必须快速度的抢占无名2号高地的半山腰,我终于到达无名3号阵地的山脚下,我依旧快速度的向上攀爬,我意识到了自己所谓的快速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但是,终于到达了3号高地的半山腰,我选择了一处相对低凹的斜坡回望阵地,立即招手并大声的呼唤战友们冲上来。有两个兄弟先后向我冲了过来,又一个战友冲了过来。紧接着,他们争先恐后的跃上石坎向我这边冲了过来。有俩三个兄弟刚冲出去十多米就倒在116与无名一号阵地相连的斜坡下;在他们倒下去之前和之后我始终不知道枪声来自何处。面前的峡谷跟长了眼睛一样,顿时狭长的冲击线路上狼烟四起炮声轰鸣。居高临下我眼睁睁的看着七八个战友倒在了进攻的线路上(更多的是受了重伤)情形跟上午火力队时一模一样。
我没有放上一枪。战友们显然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和危机,冲击在前面的八九个兄弟冲锋的速度明显的加快了,他们陆陆续续冲上了无名3号阵地。有一个兄弟距离我已经是非常的近了大概也就是七八米吧,我能感觉到他就是奔着我来的就在我的正前方,一声枪响之后他定格在半空中、右手的冲锋枪掉落地上、他的身体向上挺了一下便后仰倒了下去;在兄弟的身体上挺的瞬间他的眼睛好大啊半张着嘴。几十年后这一幕不止一次的出现在我的梦里。
这一枪我非常清楚的知道是从无名2号高地的暗堡里打过来的,因为他的身后我的对面就是无名2号阵地。但是我依旧什么也没有看到,我只能向着无名2号高地山腰下檐沿线疯狂的扫射以发泄心中的愤怒。在这次突击任务中,在这个狭长的冲击线路上,我们的伤亡是非常大的:最终我们只有十一个战友登上了无名3号阵地,其中还有6个兄弟受了轻伤!阵地上硝烟弥漫,战友们面无表情,此刻又安静了下来。点点残阳沐浴着山川沟壑也笼罩在二百多米长的冲击线路上。我正在准备将十一个战友分成三个战斗小组,布防在无名3号高地山梁下沿三米左右的横形线上,我左手边的一个战友突然跟我说:"张排长营指挥中心问我们是否已经登上了无名3号高地?伤亡如何?还有营党委已经给你记三等功一次,教导员说以表彰你在如此残酷的情况下,仍然主动积极的要求参加战斗精神。",直到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身边的这个兄弟他身上还背有报话机;一一请你立即回答"我们敢死队十一个战友已经登上了无名3号高地,其中六个轻伤,其余重伤和牺牲战友们依然停留在狭长的冲击线路上等待救援!“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补充说"请你报告前线指挥部我是第一个登上无名3号高地的人”!这个身背话机的战友望着我说:“这个我在三十分钟之前就汇报过了,在你登上无名3号高地向我们招手的时候,我就已经向营指挥部汇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