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窖菜忙
文/陈增印
我在县里工作的时候,每年和老伴都要种点白菜。一到彤云密布,气温突降,我们就开始忙着刨白菜,窖白菜。
头伏萝卜二伏芥,三伏里头种白菜。三伏里(立秋前后)撒下菜籽,等到秋凉,白菜才开始包心。水灵灵脆生生的白菜叶子,好像刚孵出来的小鸟,水嫩嫩地抱成一团。一层叶子包着一层叶子,结成一个松软黄绿的球球。
白菜喜凉。《本草纲目》里就提到白菜“凌冬晚凋”。所以,当树叶簌簌飘落,当麦苗结满秋霜,白菜的生长方才进入 “快车道”,松软的球球不断膨胀,越来越硬实。
立冬,刨葱。过了立冬,地里就剩大白菜了。我不时地看看天儿,暖暖的日头,正是起白菜的好时候。但又想着,这样的日子对于白菜来说,一天能顶好几晌呢,且长着吧。就这样,拖来拖去,直到冷空气强势来袭,眼瞅着乌云遮满了天空,这才急里忙慌地拉着排子车,赶到地里窖白菜。
我和老伴先把白菜连根带泥拔下来,因为带根的白菜在窖里还可以缓慢生长。腾出地方后,就开始挖窖。一锨或者两锨宽,深度呢,超过白菜一拃就可以了。然后挑拣那些摁着实在的、没有烂斑的,根朝下放到窖里(也有的地方根朝上),用脱落的老叶盖在白菜上,再薄薄地盖一层土。因为没到最冷的时候,覆土一步到位,容易发热腐烂。等到快要上冻了,再添一层土就可以了。 预留的白菜,砍掉菜根,装车拉回家里,优先享用。等到过年,再把窖里的新鲜白菜酌情刨出来一些,包饺子、炖粉条,或者炒着吃,拌着吃。过了正月十五,窖里的白菜都要加紧处理掉。一进农历二月,气温升高,一是容易腐烂;二是菜心生芽,菜叶干枯,不能吃了。
变天了再窖菜,那是跟老天爷赛跑。我们一边起菜,一边看天;一边挖窖,一边看天;一边窖菜,一边看天。心里祈祷着:不要下,不要下,再有俩小时,再有一个小时,再有……。厚厚的云层越来越低,上面好像驮着什么重物。坚持着,坚持着,一个撑不住,噗嗤一下,云层被压塌了,一堆堆一团团的雪花倾泻而下。北风一吹,重重叠叠的雪花一下子分散开来,纷纷扬扬,密密实实,打在脸上,扑在身上,落在地上。这时候你往远处看,白茫茫灰蒙蒙,树木不见了,村庄不见了,只有铺天盖地的大雪,打着旋儿地肆虐。
这时候就得从雪堆里刨菜了。满手的雪化成了水,一沾土又变成了泥。手上冰凉冰凉的,既不能揣手,又不能插兜,只能在冷风里吹着,红通通麻酥酥,裂开密密的小口子。这些都是小事,赶紧窖菜是正经。双手插进雪里,抱住菜球使劲晃几下,拔起来,放进窖里,跟别的菜挤紧。 等选好的白菜都下了窖,盖好土,那些准备拉回去的菜又成了问题。地里路上全是雪,满满的一车菜,拉不动啊。垛在地里?等到雪化了,能走了,白菜早就冻成了冰疙瘩。没办法,跟老伴分成两趟,有拉有推,慢慢往回倒腾。最怕赶在天黑的时候,地里一片雪白,根本看不清道。等把白菜全部运回家里,孩子们早就饿得嗷嗷叫。赶紧洗手换衣,点火做饭。
经历了一次雪中窖菜,到了第二年,该接受教训了吧?可我心里又在想:天气这么好,白菜正长呢,让它再长长吧。 【作者简介】陈增印,笔名曾殷,河北邢台人。1982年大学毕业,长期从事教育工作,喜欢读书,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