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归来偶把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
------写在《隐农诗韵》付梓前
文/红妆
一个月前收到隐农(段春廷)先生的信息,彼委托我为其即将出版的诗集作序,隐农先生为人正直敦厚,敏而好学,是一位热衷诗词创作的诗人,红妆虽然琐事情萦身,一来雅命难违,二来缘为段春廷先生那一种对诗词创作那股执着的热爱精神的所钦佩。
隐农者,湖南省茶陵县一位纯朴诗人,作为解放战争期间烈士的后代,他的身上遗传有前一辈人善良和吃苦耐劳、坚韧不拔的精神。隐农先生主攻绝句,创作量颇丰。满满的近三百首作品自然是先睹为快。隐农先生的诗风比较独特,一路写来,行成了从风花雪月中跳出来,以抒己之情为第一的自然风格。诗之言情,贵得其真。隐农先生的诗不加堆砌,平淡淳厚,自然不造作,有着我们所熟悉的人间烟火气;他的作品涉猎广泛,内容丰富,对生活、社会、人生的观点与态度皆有着积极进取的精神。其家国篇文风高昂;亲情篇深沉委婉;抒怀篇深邃豁达;友情篇诚挚感人。秉着平常人写平常事,其笔触不浮不躁、不生咆哮,它们是诗人与心灵情感对话之作,读他的作品,你自然而然会为其吸引而产生共鸣。

隐农先生的作品多数取材于生活,翻开诗稿,亲民之风扑面而来。他的作品与众不同,基本上是以日记的形式来记录生活的片断叙事诗作,用独特的视角表达自己的观点,这样作品离不开现实生活的土壤,亲情、友情、家长里短,纯自心中流出,鲜少有时下一些诗者所犯的矫揉造作的浮夸风气,其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着实难得。
我们常说真情乃诗人创作的首要条件。清代著名诗人袁枚对此深有体会:“凡作诗,写景易,言情难。何也?景从外来,目之所触,留心便得;情从心出,非有一种芬芳悱恻之怀,便不能哀感顽艳。”。隐农先生的诗阳光向上,充满对生活的热爱,对事业的追求,他的作品浅近易懂贴近生活,身边事,眼边情,于简朴中蕴深意,在文辞、造诣上有一定的可塑性,红妆试择作者一二作品略加析之。

亲情,自古就是血浓于水,诗人笔下对亲人的愐怀和思忆之情,是浓而密的想念,深而重的情,那么不堪重负,纵然天荒地老也无法抹去。
植于骨中的对父亲的深深敬爱:归旋济众辞公职,苦干丰成不出乡(《我的父亲》);忆别情怀,写得婉婉曲曲。时光如电光火石,一别多年,村口早已难寻那偻身盼儿回家的娘亲,这种母子情深一幕注定要定格永恒:忆昔经年回梓乡,偻身村口等儿郎(《思母》);
苦于长年在外,加上三年疫情灾害使然,作者很久没有机会来为他的亲祭奠和扫墓了,故面对丛棘野生,心生深深的愧意和自责,读之令人黯然销魂:触目潸然泪难止,无颜长跪倚碑阑(《清明扫坟》)。

再读隐农先生笔下的天伦之乐作品:情调欢快,风格质朴,把爷孙俩踏青捉柳的那份其乐融融描绘的意趣赫然,血浓于水的骨肉之情呼之欲出:爷孙捉柳花,相看春光好(《与细孙段雨杭》);字里行间笔下无不是对后代人最纯朴的祝福:门前静待秩然出,愿尔平生乐不忧(《静等孙子孙女放学寄语》);祖孙二人炎夏中一起同饮芝麻茶,陪孙子自得嘻戏,天空顿时也变得凉爽起来,那抹心花怒放的得意之情跃然纸上,其对后代的溺爱之情描摹的栩栩如生,天伦之乐尽收笔中:忘情同饮芝麻水,孙子嘻嘻生夏凉(《芝麻茶》);诗人外出商业恰谈暮晚归来,疲惫自不必说,然转眼看到孙女孙子小喜鹊般跑前跑后移座递茶,一身疲惫立马云消雾散,亚赛灵丹妙药,有孙若此,夫复何求:孙女呼爷移座凳,长孙牵手递茶杯(《暮 归》);一对天真的孙儿孙女与妻子欢声笑语,独留貌似不合群的“我”对银屏“写诗”,画外音:那心满意足的笑容在脸上游曳到永恒:娇孙妻子同欢语,我对银屏赋笔悠(《中秋有怀》)。
文以载道,诗以咏志。回顾历史,那有什么岁月静好,有的只是先烈的浴血奋战才换来这当今的盛世太平。作为共和国烈士的后代,时刻关注着时事,隐农先生的血脉中流淌着的是对国家的拳拳赤子之爱:忠骨英魂圆旧梦,中华兴盛众加持(《闻109位在韩志愿军烈士遗骸明日回国感怀 》):对忠骨英魂遗骸归国的祈盼和敬戴浓郁可掬;王母瑶池邻里家,九天宫阙赠丹霞(《赞王亚平》):谋章新警,诗中对中国首位女航天员巾帼英雄王亚平的钦佩之情悄然流于字面;昔年枉死倭夷手,卅万先人血史仇(《公祭日怀感》):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诗人在遣责了日寇在那场给中华民族带来深深灾难的历史的同时,也警戒后人莫忘南京大屠杀死难者这一段血海深仇,要凝聚民族复兴的伟大力量,唤起世人对和平的向往和坚守;三尺讲台明万象,一只粉笔缀星辰(《教师颂》):诗人骨子里深信知识才能改变命运,所以对授业之师的节日有着无比的尊重,并给予了极高的评价。

其中也不泛融入时代事物的代表性主题抗疫作品,如:君言今不适,疑是已生阳(《友惊惧》):过来人依稀记得,曾几何时,人人怕入羊圈,谈“阳”色;千岭程程授奇法,愿君自救早还原(《友阳了》):对友人不幸患“阳”而发出自内心的焦虑和关怀,其敦厚的善良美德昭然可见。
隐农先生的身上有着不服输不为困难所打压倒的百折不挠的中华儿女所具有的韧性。深圳创业过几次,跌倒了再爬起来,没有半句忧怨;既便是身处低谷,也没有悲观恶世的情绪,始终保持着很阳光心态。夫妻创业,同甘共苦,干劲十足,这些具体现在他的一些儿女情长作品中,殊为入心:
一双人,一世情的爱的见证:时霏甘露山山绿,贤善廉德代代荫(《献给最爱的人 》);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作者自学中医为妻子疗除疾病,这份夫妻感情分量极重,感情极为深沉:结石胃病困三年,疼痛呕哇时若鞭:立志学得针灸法,几针下去既消炎(《为爱人针灸》);相见难,别亦难,飘离异乡之时,那种难分难舍的情愫更是深沉委婉,过目难忘:五步回眸心痛楚,恨无骏马手无鞭(《别》);作品颉取了夫妻并肩劳作的一个普通场面,虽然辛苦,但也是乐在其中:我执钩刀伐荆棘,君操重镢力锄荒(《壬寅年癸卯月庚申丽人节和爱人一起垦荒》。

作为弱势群体的曾经打工一族,隐农先生特别让我感动的就是其在自己的小传中写到:为改变生活的窘境,他孤身南下,打工初期的千辛万苦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无安身之处只好住进深圳的大小南山,就是身处这样的野外露宿的恶劣条件,他却能乐观的把这些转化成为去忧、快乐的天堂:尝山泉水,睡荔枝树下,晚上看星星、数星星、与星星月亮聊天,用最简朴的生活条件来满足自己最简单的生存要求,苦中求乐精神非常人可比。
酷暑严寒怜我情,碎星微禄寄乡里(《建筑工生涯》):恶劣的生活处境也动摇不了诗人对家乡亲人的牵挂之情,拼命工作只为把多一点星碎的银子寄回家中,读之戚戚;身无一技长,夜宿残山处。久望星辰空对月,寓托千言语(《卜算子.初下深圳》):作品中记载了作者吃住两难,自吊孤影的悲楚之境,这也是所有背井离乡的打工者所共同的心酸历程;

六日工作易过,一天休假更难(《破阵子 跑业务》):诗词文化并非不食烟火,它离不开柴米油盐。脱去打工者的衣袍,他的肩上抗起的是一家老小的生活,面对生活的现实,假期对诗人来说是个奢侈品,歇不得,作品中一个吃苦耐劳,永于担当的勤劳创业的主人公的形像呈献在读者面前。
山重水复、柳暗花明之致这句话放在隐农先生的身上来说恰如其分。隐农先生生性聪慧,从打工者到技术员再到管理层,这是一个质的飞跃,其中无师自通学会了中医针炙,并小有成就。在塑胶模具厂打工时脏活、累活抢着去干,并利用做门卫的时间学电脑、死记英语单字,硬是把绘图软件AutoCAD~R12搞得滚瓜烂熟,无私自通。

隐农先生的很多作品中兼有对自己的倾注了太多的心血专利产品创作精心描绘:数控机床激情唱,新研产品入新篇(《辛丑年大雪日新品投产》):小有成就后诗人并没有满足现况,在他的笔触下满是对未来新规划的冀望;常在三更梦思醒,速开电脑补珍材(《产品设计》):诗人为了设计产品力求精益求精,已经达到了废寝忘食的境界,一个有着强烈事业心的设计者的形像尽囊诗中;弃笔登高怡悦色,心源触发好图形(《产品设计》):任何事情都不是顺风顺水的,当诗人陷入瓶颈期时,他学会了去大自然寻找灵感,登高揽景,去拓展新的视野,如此格局颇见襟胸。
剪不断,理还乱,是乡思也。隐农先生笔下的乡情也是丰富多彩的:两山簇水多雄丽,凰岭溪头是我家(《家的地方》):作品展现的是山清水秀的凰岭溪头,传递的是羁旅在外的游子心中对故土的不舍,其乡土味十足,给人一种清新、淳美的感受,家永远是游子温馨的港湾;千岭犀城君可晓,银屏触击赋吾诗(《乡 情》):深情款款娓娓道来,家乡的一草一木在诗人的眼里美的入诗入画,不可代替;高楼豪宅依山起,无处可寻贫苦人(《旺岭村》):利民好政策引领家乡发生了变化巨大,高楼豪宅不再是城里人的专利;童心野兴猴攀树,妃子笑迎诗画中(《摘荔枝》):为童心一现,自娱自乐的一笔,老顽童形像呼之欲出,令人莞尔;犹若但歌花鼓曲,凤凰冲里是何情(《夜 雨 》:诗人在雨夜里辗转难眠,笔触下满是对家乡亲人难以排遣的担忧和牵挂之情;推窗望月银河小,俯首潸然思丽人(《七 夕》):将秋夜的相思苦,羁旅愁,传神地勾画了出来,足可证一段深情。

工作之外的隐农先生心中自有自己的一桃源净土可作消遣:昨日苞牢裹,今晨花盛开(《见菜园一簇花开即兴》):学会善待生活,学会发现美和拥抱美,这样生活的美就会无处不在;密棘篁丛求圣果,油桃花绽遍山岗(《开垦油茶林》):开荒中菜自给自足,虽然辛苦却也逍遥,简单生活知足常乐;株株翼翼长生果,轻抖泥沙好列营(《挖花生》):有耕耘就有收获,诗人眼中一粒粒的花生珍如长生果,字里行间满满的成就感及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竹篱静处人稀少,浊酒粗茶不锁门(《竹篱茅舍》)、丛林深处几农家,幽静庭前煮野茶(《农家一瞥》),见惯了石林楼从人与人之间的冷漠,这闲庭前煮茶的乐趣别有韵致,温馨满满,轻淡的笔触下是内心世界对远离尘嚣,沉醉大自然怀抱之中,忘记俗世纷争的愿望。

他的作品其中也不泛循寻幽揽胜,醉心山水、讴歌祖国大好河山之作品,例:星罗湖屿天一色,微雨空蒙世难寻(《茶陵东阳湖 》:微雨空蒙,水天一色,如此美妙的大自然,此情此景人人见之亦要为之心动;头枕紫霞花蝶伴,佛坳清景是侬乡(《登佛坳 》):寻幽探胜,感受自然魅力,物境与心境悠然相会,此刻诗人的内心也是澄澈的,闲适、冲淡的情怀脉脉流出;荒城五色遍迦沙,慈母拥儿护月牙(《敦煌月牙泉》):蓝浩澈溪奇石怪,丽人几许弃梳台《南昆山石河奇观》、列朝何命将军子,敢叫周山伏做臣(《登湖南茶陵将军子山》)等等,匠心独运下,笔下满满的浪漫情怀,笔路与想路俱极尖巧,逸兴豪情叠出;空翔白鹭譆清水,回谷钟声可散愁(《游茶陵东阳湖 》):真正领略到了自然之美,远离一些名利、物质、世俗的追求所有的烦恼都会让路,一种达观豪迈无拘无束的闲散之情读来倍觉悠然。
隐农先生笔下的抒怀篇也颇引人深思:我躬诗比友,何计钱多少(《或曰日心潜于诗能赚钱呼答之》):很多人不理解现在诗人写诗创作的动机,急功近利的思想很是带偏了一些人,促成了狭隘的格局,诗中一问一答,尽显诗人对精神境界的执着追求,于自然中见性情,其中蕴藏着人生的真谛,正所谓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哉;

而今更自精研习,韵出诗怀待一雷(《加入中华诗词学会怀感》):心愿得遂后的陶醉与踌躇满怀,欣喜之情雀跃;纵然回首秋声晚,两鬓霜华亦自容(《无 悔》):一路前行,以诗情滋养心,在诗词路上更加淬炼得坚韧不拔,其间隐含着多量的人生感慨,风雨过后就会有彩虹,诗人襟怀磊落可见一斑。
他的针砭之作与时俱进,不生咆哮,切中时弊,具有积极向上的思想意义:
巧遇吐槽嫌父母,爹娘不及犬猫亲(《怪 象》),抨击社会怪相,笔风甚为辛辣。不孝爹娘孝猫犬是当今社会荒唐的恶俗,诗人守正不阿的形像跃然诗中;天生我辈惯横行,忍者名师苦涩营(《咏 蟹》),诗人反其道而行,从另一角度褒扬了螃蟹,替一个忍辱负重历代,且为人所冠名于“横行霸道”的背锅侠翻了案申了冤,新警;自诩高歌无敌手,几人台下识旌旗(《知 了》),浮躁的现实社会浮躁人的写真,形像传神,鞭辟入里。

在2019年的那场新冠疫情来临之前,隐农先生因疾卧床三个月之久,病中的他一直相信中医治疗,最终以顽强的生命力战胜了病魔。愈后的隐农先生越加坚信道、释,基于信念、良知,隐农先生利用自己的一技之长,开始走向不计物质报酬、公益性的义工队伍:
千车云集蜗牛步,全当观瞻偷乐闲(《义工途过深圳梅林关》),夜半驱车去作义工,路遇堵车。虽然心切但也无可奈何,侧面也反映出诗人乐观的精神;陪辅针工多少疾,只教康复不为钱(《义工又一年》),“只教康复”是诗人心中最虔诚的心愿,却是与金钱无关,在一切都“向钱看”的社会中,此言一出,虽算不山摇地动,但也是掷地有声,读来肃然。
诚然,诗人也有迷茫的时候。扪心可否长坚守,一切费资何处差(《问》):作为家中顶梁柱的诗人,一直坚持来献爱心的公益性工作来做义工,但偶尔间现实生活又使他不能安于现状去面对,这首作品中散落着诗人自寻安慰、无可奈何的迷茫心境;吾今续把义工做,愿为他人康健谋(《2022年元月27日的我》),经历的,都是修炼。思考过后,为了一份坚守之意诗人毅然决然的继续走在义工的路上,寻找生命价值,帮助弱势群体献出爱心,是其责任也是诗人心中永不熄灭的心灯。

诗如天生花卉,春兰秋菊,各有一时之秀,动人者即为佳诗。当然,隐农先生的作品也许难免会有有一二欠自然处,所谓荆山之璞,尚待雕琢。愿隐农老师吸诸家之精华,在文字驾驭、层次安排上再淬一把火,既不囿于古人,亦不盲从流俗,多出嘉作,活得精彩,活得自在,在诗词创作的道路闯出自己独特的那片天空。愿其《隐农诗韵》早日付梓,更愿隐农先生在古典诗词文化的创作队伍中永葆诗心,诗心会意:归来偶把梅花嗅,春在枝头已十分!是为序。
2023年8月1日 红妆于威海

【作者简介】红妆,本名孙明杰,著名诗人、诗评家,旅居山东威海。系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文社社长,现任多家诗社名誉社长和诗词顾问;先后主编出版了《落花时节又逢君》、《文社丁酉消寒诗选辑》、《文社辛丑消寒诗选辑》、《壮丽七十年内 彩笔绘新篇》及《书画诗共鸣》等五部诗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