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 岭 上
(童年的回忆之四)
文/廖元宵
大岭上在院子的东边,由瘪塘山、奋箕冲、豆腐冲、抬头岩、神仙岭组成。因为这几个岭比较高大所以我们院子里的人将这些岭统称为大岭上。山上一半是突出在地表的岩石,由于是酸性锁砂石山,地表不适应大的乔木生长,只有低矮的小灌木树和茅草荆棘等杂树。在上个世纪六十至七十年代这里是王家和我们廖家两个生产队放牛的场所。
那时候生产队放牛是由每户轮流放的。我们队有二十多户,每二十天就轮流一次。轮到我家放牛,基本上是我去的。因为大人要争工分不能耽误的,至于你读不读书那是次要的。
吃完早饭,我就从牛栏里把牛放出来赶到大岭上去吃草。有黄牛也有水牛,但这两种牛性质不完全一样,黄牛个子比较矮少,皮肤有黑色和黄色两种。头上的角也小。水牛则不同,个子较大,都呈青灰色,头上的两只角也挺大,喜欢水性。
只要牛一上山,两个队的牛一汇合我们就依次将牛赶到草最多地方去吃。看到牛不下山吃禾苗就可以了。因此,我们就在山上玩,山上的每块较大的石头都被我们蹭过或坐过。六月天,中午相当热,我们就把牛赶到抬头岩,之所以叫抬头岩,是因为在岩石中有两块大石头相互重叠,中间恰.好有个不大不少容得两三人的象房子一样的空间。我们热天.在里面乘凉,下雨天就在里面躲雨。黄牛在下面卧下来反刍休息,水牛在泥潭里滚水小息。
两个人放牛,我最喜欢与王家队的本禄伯相遇,因为他挺会讲故事。虽然他读书不多,但记性蛮好,经他看的书,什么《三国演义》《水许》《西游记)《隋唐演义》等这些故事都能信手拈来。而且故事情节,人物地点都能讲得一清二楚。总是诽诽弄来引人入胜。每当遇到他一起放牛的时候.,我主动把牛赶到草多的地方。坐下来缠着他讲故事听。他也从不推辞,一讲就是半天。当夕阳西下,我还情不自愿地吆喝着牛下山回家。这时我的脑海里还停留在“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文分解”的余味中。
放牛还有一种乐趣就是看公牛斗架。六十年代未,我们队登发叔和夸子爹爹从道县买回来一头生牯牛,这头公牛虽然个子挺大,但性格格外懒惰,犁田时总是要紧不地走。因此大家都叶它“磨子牛”。王家队也有一条生牯子,体形高大,活泼矫健。两条生牯牛相遇,互不相识避未免不了一场恶战。只见两条生牯牛昂着高昂的头,相互靠近一个俯冲两角相遇发出“卡卡”的响声。由于王家的牛体壮矫健灵活,不几个回合“磨子牛”就败下阵来,狼狈逃串。这时我们得赶快冲过来把它们隔开避免受伤。知道了两牛的力量悬殊,放牛时一牛时一般两条牛不放在一起,时间长了也相安无事。
在阳春三月,牛要型田很辛苦一般不会斗架,但是到了十月小阳春田洞的禾都割田里都长出了再生禾。这是生最喜欢吃的最有营养的草料。这时各个生产队的牛都放在洞里吃再生禾。这也是看牛斗架的最好时节。只要隔壁的牛能看得见,我们这些想看热闹的小鬼对着对方的牛“吆喝”“吆喝”一阵子大喊。双方的牯牛听见了,都昂着头相奔而来。一上场就是一场好戏。说来也怪,“磨子牛”与王家的牯子平时是仇敌。但只要遇到外地来的生牯牛,两头牯牛会不弃前嫌,共同对敌。在两头生牯牛的灰击下外队的牛总是大败而去。这不由得我对生另有一种看法。它们不但老实,做事卖力,还有在遇到外敌入侵时不计前嫌一致对外的灵性。
到后来,文化大革命运动结束了,农村实行了分田到户。再后来改革开放,农民都外出打工不种田了,作为犁田用的牛也消失了。虽然我每年都回家几次,但近在咫尺的大岭上再也没去过。
一晃五十多年过去,我也由青少年变成了白发老人。去年冬天回家我突然来了兴趣到少年放牛的大岭上去看看。
山脚下一条铺好油砂的黑色发亮的公路沿山而上。原先的神仙岭已经被一排排象梯田一样的蓝色的光伏发电机组所覆盖,往山的那边无限延伸,几排崭新的输电房连着高压电线伸向远方。再往豆腐冲和抬头岩那边走去。我的天啊!哪里还见当年的痕迹。满山的岩石都被凿去了留下了十几二十米的深坑,那些石头,那些曾经我摸过蹭过的石头!它们已经粉身碎骨连和水泥砂浆一起铺在了公路和桥梁上。变成了一条条高速公路。最后我爬上大岭上的最高点神仙岭岭头上,向四周望去,一条条白色的村级公路象葡萄串一样把各个村互相连结了一起。老村庄的模样已荡然无存。一栋栋黄色或红色的屋顶在太阳光的照谢下显得格外醒目。遗憾的是更没有“喜看稻菽千重浪,遍地英雄下夕烟”的景象,取而代之的是一栋栋爬地而起的别墅和满洞荒芜荆棘丛生的田野……
公元二0二三年初冬

【作者简介】廖元宵,现年65岁。退休医师。喜爱诗词创作、书法、绘画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