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赋
一.冬之临 二. 雪之盼 三. 雪之舞 四. 冬之咏
文/石城吴钩 南京
二. 雪之盼
这个冬天，干冷干冷的；偶尔下一场雨，也是湿冷湿冷的，让人的心情也似乎是干湿冰冷的。
我一直在等，等一场雪，等一场酣畅淋漓的雪，等一场漫天纷飞的鹅毛大雪。可节气已悄然临近小寒，却依然盼不到雪。好想在原本干湿冰冷的心里扬一场莹彻心扉的大雪，以此来装点失落的心境，却终也只是一厢情愿的期盼罢了——唉，我可爱的的雪花儿，你何时才能漫天飘飞翩然来归呢？
冬，周天寒彻, 满眼萧索肃杀, 若再没有雪, 便无趣，也更没了冬的味道。不是么，在冬季，叶落凋零, 万花纷谢，最美的景致实在莫过于皑皑白雪了。雪，是冬的宠儿，也是文人的宠儿，古往今来，有多少诗人曾礼赞过她呀——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妙手回春的“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李白《北风行》壮阔雄浑的“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柳宗元《江雪》幽静寒寂的“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吟着咏着这一句句或荡气或回肠，雅趣无穷的千古名句，若是面对纷纷扬扬飘舞一天的飞雪，爱诗的你，是不是也会情不自已地要诗兴大发了呢？好，发诗兴了，那就写吧，“寒窗呵笔寻诗句，一片飞来纸上锁”——哈哈，你正写着，雪花似通人性，她竟也飞来与你逗趣了。由此看来，没有雪的冬，至少算不得诗人墨客心中真正的冬天，至少算不上是一个完美的冬天罢？
若有雪呢，冬天的味道就不一样了。雪越多越大，冬便越迷人，越有情趣，越令人神往：看罢，下雪了，羽毛般的雪片儿柔曼地在空中飞着舞着，又悄无声息地飘落在广袤沉寂的大地上；她越下越大，越积越厚，掩没了山林、村舍，掩没了道路、街衢……洁白的雪，给大地铺上了一床厚厚的绒毯，将天和地笼在一片莹白如玉的童话世界里——呀，好个银妆素裹的童话王国！呀，好个粉妆玉琢的清白世界！于是，在孩子们的欢笑声里，雪球滚起来了，雪罗汉、白雪公主堆起来了，谷场上、庭院里扫开一块雪地，撒上谷，捕鸟的竹筛支起来了…… ——哦，冬，是孩子们的王国；冬的冰雪，是孩子们的。
思绪忽然飘飞到了晋代……大雪天，太傅谢安家“寒雪日内集”。望着纷飞的漫天大雪，谢安问子侄辈：“白雪纷纷何所似”，小名胡儿的侄子谢朗说：“撒盐空中差可拟。”但侄女、大书法家王羲之的媳妇谢无奕应声说：“未若柳絮因风起。”才女之喻果然不凡，从意蕴言，以飘飞的柳絮喻，有给人以“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么”的感觉，仿佛春已然在雪花飘舞中到来，于是“公大笑乐”。看，一场大雪，到了名人雅士那里，便顿然趣味盎然了。更有爱雪痴似明末清初号蝶庵居士的张岱者，大雪三日，西湖人鸟俱绝，他竟于“是日更定”时，“拿一小船，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可巧的是，到了湖心亭，竟已有金陵客子两人先他铺毡对坐亭中，在悠悠然饮酒赏雪！二人邀他同饮，他“强饮三大白而别”。文人爱雪，深夜冒寒看雪赏雪，这异乎常人的雅兴雅趣。他们的雅，令身为俗人的舟子大惑不解，他喃喃曰：“莫说相公痴，更有痴似相公者！”——在他看来，冰天雪地，不在家“老婆孩子热炕头”，深更半夜来这湖心亭受冻，岂非痴乎癫乎，岂不呆乎傻乎？
——哈哈，此文人雅士之乐，又岂是凡夫俗子者流所能解之乎？
又，文人雅士对雪之爱 , 除饮酒赏雪，更有以诗以词以曲咏之者。岑参《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柳宗元《江雪》，白居易《村雪夜坐》：“南窗背灯坐，风霰暗纷纷。寂寞深村夜，残雁雪中闻”，韩愈“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纳兰性德“遥知独听灯前雨，转忆同看雪后山”等众多咏雪之诗之词已为之证。
——哦，冬，冬之冰雪，不光是孩子们的，她更是文人雅士们的。
然，对于农人们来说，雪的雅与兴与趣，和他们是无关的。有雅兴玩雅趣，首先须肚子不饿。若人处饥寒交迫之境，面对－天飞雪，任谁也是吟不出“风吹雪片似花落”之类的句子的。寒雪日与子侄辈谈文吟诗，是当大官的谢安的风雅事；张岱深夜乘舟到湖心亭看雪，若汤粥不济饥肠辘辘，相信他也定然不会有此闲情逸致的。农人们的喜欢雪，是因为农谚所说的“瑞雪兆丰年”——他们靠天吃饭，说人定胜天实乃无知妄语。若连日下了一场暴风雪，对于农人来说，那完全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灾难了。所以，农人祈盼的，是下一场不大不小的瑞雪，对庄稼既护根保暖，又可冻死经冬的害虫；待到春回大地时，还可润溉农田，使春苗茁壮，秋天得个大丰收，老婆孩子一家人有饱饭可吃。
——哦，从这一点说，瑞雪对于农人还是有点意趣的。
唉唉，思雪念雪盼雪，冬已深了，我可爱的的雪花儿，你何时才能飘然飞临呢？
(全文四章节，明天续发《三.雪之舞》)【作者简介】
石城吴钩，教师，大学文化。曾从军。后教书育人。爱读书，勤笔耕，常操琴。诗文散见于报刋杂志及网络文学平台。2021年荣获全国当代诗词大会年度诗词金奖。2022年荣获中国散文网"最美中国“当代诗歌散文大赛一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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