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年猪

吴诗巍

  在东北农村，一进腊月门，家家户户就开始杀年猪了。这种极具特色的民俗已经成为我童年最为美好的记忆了。

  记得有一年腊月里的某一天，正在自家门前玩耍的我们，听到了一阵阵猪的嚎叫声。爸爸说：“这是老李家在杀猪呢！”果不其然，不一会儿，老李家的二小子气喘吁吁地跑到我家，对我爸爸说：“三舅，我家杀猪了，我爸说请你吃猪肉去！”爸爸说：“一会儿准到。”

  我爸爸是村里的医生，医术高超着呢，十里八村的都找他看病。听妈妈说，爸爸一个晚上能接三个孩子出生。更重要的是，在我们村，和我们姐妹同龄的孩子全都是爸爸接生的。因此，年前这段时间，爸爸基本不在家里吃饭，总是这家请那家请的，都说他给乡亲们服务一年了，应该对爸爸表示一下感谢，以至于爸爸吃猪肉都吃到外村去了，这也让我非常自豪。

   那年小年前一天的晚上，听爸爸对妈妈说：“别喂猪了，明天小年，我们家也杀猪。”喂了一年猪的妈妈纵有不舍，也还是很无奈地说：“杀吧，杀吧，早晚都是吃肉的，都小年了，也该让孩子们解解馋了”。

  第二天，我家请来了六七个身强力壮的叔叔，帮忙杀猪。妈妈把猪从圈里放出来，又在猪食槽子里放满温水，然后兑上白酒，让一晚上没进食的猪喝个水饱。按老年人的说法，这是给猪临上路的壮行酒。现在想想应该还有两个作用：一个可以洗猪肠子里的赃物，二是杀猪的时候能减轻它的疼痛感。等猪喝饱后，就让它在院子里一圈一圈转悠，先是让它慢慢溜达，之后那几个叔叔在后面撵着猪跑，一边撵一边大声吼，吓得猪玩命地跑。我问妈妈：“为什么撵猪跑呢？”妈妈说：“孩子啊，那是让猪把肠子里的屎尿都排出来。”果真如此，受了惊吓的猪排出了一堆堆的粪便。眼看着消耗完了体力的猪被撵得几乎要瘫倒了，五六个人就一拥而上，把猪撂倒，把四个蹄子紧紧捆绑住。

  这时候，妈妈把刚刚卸下来的门板搪上几个板凳，一头高一头低地搪好之后，几个人把猪抬上去，猪头放在稍低的这边，地上放一个大盆准备接血，屋里也早早烧好了两大锅水等着褪猪毛用。两个叔叔按着猪头，其它的人按住猪腿，一个拿刀的叔叔口中还念念有词，念的什么我也听不清。后来长大了才知道，这是和猪说：杀你也不是我的本意，谁让你是猪了，猪就是让大家吃的，你下辈子去投胎做人吧，不要恨我。我想猪是听懂了他的话，原谅他了，因为猪的嚎叫声渐渐地消失了。

  杀完猪后，妈妈招待帮忙的叔叔们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大家开开心心的。酒足饭饱，他们打着饱嗝，手里拎着几斤猪肉，带着一种微醉的满足感，晃晃悠悠地回家了。

  那天晚上，下了一场雪，把大部分弄脏了的地面都盖住了，雪薄的地方还会洇出一朵朵的梅花，那是洒在地上的猪血印出来的，像极了真的梅花，漂亮极了。

  现在，每当我回到家乡过年时，总会站在妈妈家的门前，静静地听上一会儿，听听谁家又杀猪了。爸爸说：“这是老张家在杀猪呢！”      

这声音在整个天际弥漫着，传得很远，很远……

作者简介：        

   吴诗巍，笔名独行者、大侠，辽宁省沈阳市和平区人，文学爱好者。创办“璀璨星空文学社”，任社长。侠骨柔情小女子，心中久有文字梦，善良正直爱旅游，冒险途中也摄影。激情飞扬有爱心，拙笔书写真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