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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记忆中的浓墨重彩
作者 李霞
荐稿人 郭高峰
过了腊八就是年,又快过年了。
如今每逢过年,父辈们总是感慨,说年味儿越来越淡了。
我生于上世纪七十年代,很庆幸,童年的记忆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就是过年。
从腊月二十三开始,奶奶就开始蒸枣山了。枣山是人和山的抽象艺术体,人非人,山非山。把面卷成卷儿,中间夹上个红枣,一个个垒起来,垒成山的样子,然后在下面加两条胖嘟嘟的腿儿,蒸熟后放在灶王爷板上。枣山的职责是在灶王爷回天宫期间全权掌管炊厨事务,闲差。灶王爷回来后它就被掰开吃了,那可是白生生的头茬面蒸的啊。
除夕下午开始贴对联,爷爷负责打扫门口的墙壁,奶奶忙着打浆糊。对联上淡淡的墨香和着浆糊微微的面香,馋得我和弟弟们都想尝上一口。咽着口水,跑前跑后,搬梯子,扛凳子,跟在爸爸身后屁颠。
贴完自家的对联,就兴冲冲去巷子里看别人家贴的对联。那时刚改革开放,春联大都写的是“年年顺景财源广,岁岁平安福寿多”啦,“春雨丝丝润万物,红梅点点绣千山”啦。我家的春联是“春色明媚山河披锦绣,华夏腾飞祖国万年青”,横批是“山河壮丽”,捻火吧。
从大门口望进去,还能看见中堂挂的年画,有的人家挂毛爷爷坐在椅子上抽烟,也有人家挂大额头白胡子的老寿星,还有挂抱着鲤鱼的胖娃娃的。我家中堂挂的是孔雀戏牡丹,国色天香。
到了晚上,家家都要在院子里点上一堆柏枝,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柏香。弟弟从口袋里掏出叭叭炮,用香火点着,于是院子里响起了唐词宋词,“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叭叭炮是把鞭炮拆开一个一个点,响声不大,危害性也不大。不象现在的大雷子,呼死人。
回到屋子里,爸爸带着我们在一闪一闪的煤油灯下包饺子,包世界上最最好吃的饺子。为了增加亮光,妈妈特意又点了一支红蜡烛,放在炕头的半截墙头上。一眼望过去,那红蜡烛楚楚动人,象极了二叔前天刚娶的新媳妇。爸爸一边包着饺子,时不时冒上几句临普,“吃捏哈饭要活拖,圆拖话圆拾”,逗得全家人哈哈大笑。
还记得有一年在姥姥家过年。因为姥姥和姥爷是那个年代十里八村唯一的裁缝,乡亲们过年都想添件新衣服,活特别多,他们往往是初二扫屋子,初三过年。除夕夜,我在姥姥缝纫机的哒哒声中,不知不觉就进入梦乡。初一清晨,被邻居家铺天盖地的鞭炮声吵醒,姥姥的缝纫机还在哒哒响着。姥爷往我手里塞了个糖瓜,这是要粘我的嘴么。
大年初一,一大早跟着爷爷去敬各路神仙。院子里贴着“满院春光”的条幅,粮囤贴着“五谷丰登”的斗方,连猪圈都贴了“六畜兴旺”的吉祥话。我记忆最深的是灶王爷的对联“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土地爷的对联“土能生万物,地可纳千祥”。
敬过神仙,在中堂的竹席上跪下来,口中朗朗的念道,“奶奶,我给您拜年了”“爷爷,我给您磕头了”,这个必须喊得山响,分贝越高,价值越大。
接下来最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收压岁钱!小心翼翼地把一张张崭新的一角或五角收进口袋。我最心仪的是一元的,它不光面值大,上面还有个开拖拉机的姐姐,那个潇洒,那个漂亮,偶象级的。那时我便在心里暗暗发誓,长大一定要做个拖拉机手。只是这个愿望后来黄汤了,聊以慰藉的是考了个汽车驾照,C1本。开上我的小奥拓,盐池去看日不落。
磕完头,窜上炕,享用新年的第一顿大餐。红蒸碗,白蒸碗,豆芽粉条,萝卜蒜菜,猪肉大葱饺子,一顿海塞。手里还端着碗,脑海里便盘算开了,供销社柜台里的花手绢、头绳卡子、小人书该买哪几样呢。估计弟弟想的应该是花子捻和玩具枪吧,不管他了。溜下坑,飞奔到巷子里找到小伙伴,花花绿绿的新衣裳,嘎嘣嘎嘣的压岁钱,好一番得瑟。
随着年龄的增长和环境的变迁,儿时的年,一去不复返了。好在仍有一脉烛火在记忆中跳荡,让我依然能在每年的这个时刻,回忆童年,走向春天!
李霞,女,1974年生,山西临猗人,毕业于山西运城卫生学校,现就业于运城广济医院。喜欢文学,喜欢时装,喜欢美食,也玩抖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