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说】

孙 玉 珠

轰，轰，轰，轰隆隆，礼炮声声犹如万钧雷霆在天地间訇然炸响；哗，哗，哗，哗啦啦，鞭炮齐鸣好似狂风暴雨骤然降至；锣鼓铿锵，喇叭激昂，丝竹悦耳，优美动听的音乐像大海涨潮一浪高过一浪。这浑似天籁的复合声响为超前人谱写出一首雄浑高亢、催人奋进的交响乐章。这便是超前村撤屯落、建楼区一个恢弘大气的序曲。

超前村撤屯落、建楼区的启动仪式在人们强烈的关注下、在村民热切的希冀中，犹如母亲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一样，时代娇宠的新婴儿终于呱呱坠地了。这样一件让人始料未及、惊叹不已的宏图巨制，一经向世人亮相，就恰似一声春雷响彻北国长空，就好像一颗新星照亮塞北大地。

市委书记、市长携市里涉农部门领导风尘仆仆驱车奔向超前村这个闪光点，他们对超前人在新农村建设中的重大举措，以饱满的政治情感表示热烈祝贺，以超乎寻常的力度予以全面支持。县委、县人大、县政府、县政协的领导肩负使命感、胸怀责任感，率领全县各科、局、部、委、办负责人和各乡镇领导前来参加这个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重大活动。因为这个启动仪式是县委、县政府推进新农村建设的实际步骤，所以这个仪式的神圣主持人就由县长郑为民担当。上午八点钟正，郑为民县长庄严宣布：松北县向阳镇超前村撤屯落、建楼区启动仪式正式开始。超前人这亘古未有的蓝图、这雄心勃勃的壮举、这勤勉奋进的精神，通过卫星电视现场直播，传遍祖国山川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市委书记、县委书记、镇委书记和超前村党支部书记杨光华共同摁亮了启动灯。市长讲话，对超前村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新农村建设，除了肯定、赞赏之外，还有祝贺，并且表示在政策上予以倾斜和扶持、在经济上给予帮助和支援；县委书记讲话，表明抓好这个试点的决心，同时还要求有关部门加大力度支持超前村这个前所未有的伟大工程；镇党委书记对超前村三年宏伟工程规划作了详细说明。启动仪式结束后，市领导带来的歌舞团，还有县文工团和向阳镇中学文艺表演队，分别登台献艺。那真是音律悦耳、轻歌曼舞、喜气洋洋。

下午一点钟，超前村党支部书记杨光华在县委宣传部长张扬和向阳镇党委书记刘向民的陪同下，在向阳镇礼堂举行了记者招待会。那些呼风唤雨、引领潮流的省市新闻媒体和兄弟市县采花酿蜜、激浊扬清的新闻工作者近百人出席了记者招待会。在记者招待会上，杨光华以一个与时俱进弄潮儿的精神风貌，以一个引领时代潮流排头兵的雄姿，全面翔实地阐述了这些年殚精竭虑为实现撤屯落、建楼区的梦想所付出的不懈努力。听了杨光华的答记者问，他那坚定的梦想，他那执着的精神，他那奋进的豪情，使人无不感动，让人产生丰富的联想。因此，那种向世人倾诉的欲望和张扬中国梦的冲动，让自己有一种犹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的感觉。

1·个性的理念

杨光华告别童蒙，开始有记忆能力的时候，就非常眷恋家乡的灵山秀水。在父母的引导下和师长的教育下，他特别热爱生他养他的这片故乡热土。他的大脑像一架录像机，清楚地记录下流经村边的莲花河鱼虾肥美、稻谷飘香；村前的百花山万紫千红、兽嘶鸟鸣；茫茫原野瓜果累累、五谷丰登。这些曾经给他的童真留下许多美好有趣的印迹，都深深地打印在他脑海的记忆胶片上。那棒打狍子瓢舀鱼、野鸡飞到饭锅里的佳话，绝不是空空如也的美谈，而是这里物阜民丰的真实写照；犹如绿油油地毯似的遍地庄稼，那是父亲用辛勤的汗水浇灌出来的；家里那些好像动物园宠物一样的鸡、鸭、鹅、猪、猫、狗，都是母亲勤劳双手的杰作。因此，家乡的山水、家乡的草木、家乡的父老都与青少年的杨光华结下不解的情缘。

现在，十八岁的杨光华已不再是孩提时满脸抹蝴蝶、浑身滚灰土的三尺顽童了。而今已经出息成风流倜傥、潇洒出尘的翩翩少年了。他在县城高级中学读高三，是莘莘同侪中的出类拔萃人物。由于他品格高尚、成绩优秀，一直都深得同学们青睐。班主任老师、任课老师对杨光华的熟悉程度就好像了解自己的手掌那样，都对他寄予很高的期望值。一致认为：杨光华在高三最后的冲刺阶段不出现特殊情况，考试时再能正常发挥，考进北大、清华那不是幻想。如果考试成绩不理想，进入航天大学、上海复旦、哈工大等类学校也是蛮有把握的。

人也真有惺惺惜惺惺的本能，杨光华在高中这段美好的韶光里，处了一个特别要好的朋友赵启明。赵启明就像杨光华的影子，杨光华在哪里出现，在左近就能见到赵启明。他在全学校同年级也是绝对的尖子生，在各类考试的排名榜上，只要找到杨光华的大名，一般在邻近的地方都能找到赵启明的名号。赵启明的爸爸赵刚正是松北县县长，他是黑龙江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的儒官。因为他具有很好的文化修养、很强的思想意识、很高的政策水平，所以在工作上颇有建树。由于他平时非常注重工作经验总结，积淀了厚重的领导方法艺术。因此，常见他有理论文章或专题论文在报刊上发表。

杨光华有时为了松弛一下紧绷着的神经，忙里偷闲地缓和一下紧张的学习气氛，就经常到赵启明家里玩儿。赵刚正夫妻丝毫没有官宦人家的行为做派，就像许多平民百姓那样平易近人。多数的时候都留杨光华在家里吃饭。他们夫妻俩对待杨光华就像对待自养己出的儿子那样，经常给他弄些在学校食堂里吃不到的好东西，让他开开口味，让他补补脑子。日子久了，杨光华就和赵启明父母混熟了，尊敬他们就像尊敬自己的严父慈母一样。赵启明对父母说杨光华是他们学校的学习状元，杨光华也说赵启明是他们同学当中非常优秀的学子。

“小杨啊，将来打算报考什么大学啊？准备学习什么专业呀？这可是一个既要严肃对待又要慎重考虑的大问题。这里不但要考虑当今社会的需求，而且还要斟酌自己对专业的好恶；不但要考虑怎样练硬自己的翅膀，而且还要琢磨自己如何在蓝天翱翔；不但要考虑学成以后的就业，而且还要揣摩所学技能是否学非所用等等，不一而足。”一次在饭桌上，赵刚正像父亲似的，郑重地对杨光华说：“你平时学习成绩那么骄人，高考时一定会名列前茅。填报志愿时可不能太草率了，一定要选择一个分数进档的好学校，同时还要确定一个适合自己的专业。”

“爸爸呀，我告诉你吧，我们学校的老师和校长，都替他谋划好了。”赵启明吵吵吧喊地说：“杨光华高考肯定能拔取头筹，他的第一志愿保证是填报北大、清华，然后才是哈工大、北京航天、上海交大什么的。”

“赵叔，你别听启明他瞎吵吵啦。”杨光华赧然一笑，很有礼貌地冲赵刚正点了一下头，眄视一眼赵启明，然后若有所思，但也一本正经地说：“我打算报考什么学校，学习什么专业，目前还真就没想好。但是，我的报考志愿准备和我心里的志向结合起来。我不想搞科研，什么航天、什么电子、什么原子，让那些感兴趣的人去搞吧。我就想学有所成，实实在在地回到家乡干点儿实事儿，把我的知识和才智献给家乡的建设事业。赵叔，你说我这叫造福桑梓吧。”

“小杨，你这个理念挺有个性，也不是不可取的。”赵刚正以长者的身份说：“你们青年人有个性的理念，是积极向上的一种表现。今后的择业观念是要随着社会的进步而改变的。只要你们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那就是正确的选择。”

千禧之年的到来，人们就像迎接一个新世界那样欣喜若狂。大家都知道那里有美好生活的憧憬、崇高理想的寄托、辉煌事业的希望。杨光华在这一年，非常坦然地步入了神圣的高考殿堂。面对严肃的高考，他显得异常兴奋。那里有他色彩斑斓的梦想、有他至高无上的追求、有他梦寐以求的愿望。当他走进魂牵梦绕的考场，自己在“三更灯火五更鸡”中的收获，让他既轻松又从容，既高兴又愉快，既沉着又冷静。十二年的勤苦付出就要在这里检验；十二年的能量积蓄就要在这里爆发；十二年的追求期盼就要在这里实现。

高考结束了，杨光华拿着上面发下来的各科标准答案，就好像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座水准仪。他要利用这个精密度极高的仪器，测定自己的知识究竟在什么水平线上。这时，学校里那些任课老师都在精心准确地给学生们测卷估分，一个个都忙得不亦乐乎。这些具有丰富教学经验的教育专家，还有校长、教导主任，都来给杨光华估分。他们把杨光华当做学校的可居奇货，寄以无限厚望，他们要把杨光华当作卫星放出去，为学校增光添彩。杨光华的总分核算出来了，一共是六百七十二分。前三年北大、清华的录取分数线都在六百六十分至六百七十分之间。有这个基数作参考，杨光华填报北大、清华，那是万无一失的。校长、教导主任和那些任课老师，都为杨光华考取高分而感到高兴，纷纷向杨光华表示祝贺。杨光华对自己考取了高分自然也很自豪 ，他看到了自己的真正实力。对老师们让他填报北大、清华，他表示很淡漠。至于填报什么学校，学习什么专业，他自己早已胸有成竹了。

“杨光华，我估了六百六十分，虽然比你少十二分，但是我很知足。”赵启明特别高兴地对杨光华说：“哥们，走，上我家去，让我妈整几个好菜，咱们祝贺一下。”

“那我又得上你们家拉馋了。”杨光华转念说：“哦！对了，启明，我正想问你，你打算报什么学校啊？”

“啊，光华，我正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见哪。”赵启明诚恳地说：“这些年来，咱们哥俩就对脾气。我不但在学习上佩服你，就是在为人处事上我也敬重你。你就像我航海线上的灯塔，你照耀到哪里我就航行到哪里。现下的情况不是光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你所估出来的分都可以填报北大、清华了，你都不想报。所以，我这次填报志愿唯你马首是瞻，你填报什么学校我就跟着填报什么学校。”

杨光华听赵启明用一番铿锵有力的语气，侃侃而谈表明心迹，从心里往外感到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同时在他的脑海里蹦出两个音乐术语，他的曲调咋和我那么靠谱、他的韵律咋和我那么合拍。但他还是不无担忧地提出质疑：“哥们，你们家赵叔、赵婶能不能干预你填报志愿啊？”杨光华见赵启明停睇不转，好像陷入深沉的思索之中，就直接了当地说：“我要想填报的志愿可能要出乎你的意料,也和学校老师们为我选择的大相径庭。”他目定唇翕，停顿有顷。最终还是胸有成竹地说：“我准备填报东北农业大学，你想到了吗？”

“我有这方面的预感。”赵启明幽幽地说：“因为你平时总说要建设家乡，要造福桑梓嘛。另外，我爸、我妈都非常开明，他们会尊重我的选择的。”

填报志愿的正式表格发下来了。杨光华和赵启明的第一志愿都填写东北农业大学新农村建设专业。他们俩的填报，在高级中学引起强烈的地震。按理说，杨光华应该填报北大或者清华。赵启明也应该填报哈工大、北京航天大学或者上海交通大学等学校。师生们都认为这两个浑小子是不是吃错了药？班主任做工作，校长找谈话，还把家长请到学校里进行商榷。但是，最终也没能扭转他们鼓满风帆大船的航向。他们力排众议、我行我素，以超出录取分数线一百多分，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东北农业大学。

2·学校的褒奖

杨光华和赵启明怀着钢铸铁打的意志，抱着坚定的信念和不懈的追求，在众多非议的质疑声中、在嗤之以鼻的白眼小觑下、在亲朋好友的不理解甚至惨遭谩骂的氛围里，他们信心十足、义无反顾地来到了东北农业大学，就读于新农村建设专业。他们像两只雏鹰，要在这里练硬翅膀、储备能量、勤勉求索、描绘梦想，准备在自己理想的天空，振翅高飞、恣意翱翔。

杨光华和赵启明在农大新生接待站，像新过门的小媳妇，小心翼翼地、十分拘谨地办完了报到手续。他们手持报到证，肩背行囊、手拎提包，来到宿舍舍监办公室。舍监老师是一位鹤发童颜的古稀老人，他耳不聋眼不花，而且精神矍铄。杨光华恭恭敬敬地把自己的报到证递给舍监，小心翼翼地说：“老先生，麻烦你，我有一事相求。”

舍监对杨光华礼貌谦恭的神态置之一笑：“小同学，你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情况是这样的，”杨光华就跟刚入学的蒙童，规规矩矩地站在先生面前，用示指点了一下赵启明说：“我和这位赵启明同学都是从松北县来的。在高中时，由于我们俩对家乡建设有很深的情结，所以就在课余时间着手研究三农课题。不然我们俩也不能以超出录取分数线一百多分的成绩来东北农业大学学习深造。刚才报到时，分班老师按照我们的请求，已经把我们俩分到一个班级了，以便我们在一起有针对性地进行学习和有计划地进行活动。”杨光华定睛凝视舍监老人，见他聚精会神地听着，便继续接着说：“我想您能不能把我们俩分到一个寝室，以便我们在课余时间一起学习、研究、探讨一些问题。”杨光华说完，像一个乞讨者盼望施舍那样，等待舍监发话。

舍监深邃的二目翕张很有节奏，语速缓缓地说：“按常规说，你们必须无条件地听从我的分配。”但他停顿稍顷，眼球在眼眶里飞快地旋转几圈，然后很干脆地说：“好吧，我答应你们。我这里一般都是八人间寝室，把你们分到一个寝室并不难。我看你们的情况有点儿特殊，我就好人做到底，破格分给你们一个二人间吧。不过你们可要知道，我这里的二人间多数都是博士研究生和有特殊需要的学生使用的。好吧！你们就算特殊需要吧。”

杨光华和赵启明受到舍监老人的恩顾，高兴得几乎要顶礼膜拜，但考虑那样是对老先生的亵渎。最后他们都双手抱拳打拱，连声说：“谢谢！谢谢！谢谢老先生！”

杨光华和赵启明心满意足地在比较高档的二人间寝室里安顿下来。第二天他们穿上统一制式的迷彩服，开始了为期两周的军训生活。现在，他们新生还没有开始正式上课，因此晚上也没有晚自习。晚饭后这段时间，他们除了玩玩电脑、看看闲书，再不就是胡扯闲聊。

“哎，我说光华，我有一事，总有不吐不快的感觉。”赵启明见杨光华好像钻进电脑里一样，全神贯注地敲打着键盘，就故意大声说：“那就是我最近几天在脑海里孕育出一个想法来。”

“哥们，你说说看。”杨光华的精神一下子从电脑里跳出来，抬起双手揉了揉双眼，又抬头挺胸抻了一下懒腰，两泓秋水似的大眼睛直直地盯视着赵启明，好像从来没见过面一样。俄而他说：“你究竟在脑海里孕育出什么想法来了？”

“啊，这几天我就想：咱们俩受到多少质疑、看到多少白眼、惨遭多少谩骂，终于冲破重重阻力，如愿以偿地来到农大。咱们是不是应该写点儿什么东西，发表出去，表达一下咱们的心志。”赵启明说完，凝神停睇，仔细观察杨光华的反应。

“哎呀，我说你这家伙，写东西还写上瘾了。”杨光华提高了声调，抬手指点着赵启明的鼻尖说：“今年春天，咱们发表在《农民报》上的《我心中的新农村》那篇文章，在咱们松北中学引起强烈的地震。学校宣传、老师表扬、同学追捧，红红火火地闹了好大一阵子。就是在咱们全松北县也产生极好的轰动效应。县委书记接见、宣传部发文、电视台采访、教委表彰，咱们俩也真是轰轰烈烈地光彩了一回。”杨光华走向窗边，推开两扇窗，面对巨大天幕笼罩的无边夜色，俯瞰万家灯火，仰望繁星点点。不知是哪颗新星，还是什么特殊夜景，拨动了他的神经，给他带来灵感。他郑重地说：“要写就写咱们冲破传统观念，报考农大的坚强意志；就写咱们就读农业大学，潜藏于内心的真实意愿；就写咱们学成以后，如何为三农服务；就写咱们这些农科院校的莘莘学子，不是来镀金，而是为建设新农村来积聚能量；咱们还要向全国农科院校的同学发出倡议，开展‘怎样学农业知识，如何为三农服务’的大讨论。”

“哎呀，我的妈呀！我说杨光华同学，你这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赵启明带着调侃意味，发出了由衷的感叹。他说：“这篇文章要是这样立意的话，肯定恢弘大气，必能意义深远。”

时间不长，杨光华、赵启明共同署名的《致全国农科院校同学的公开信》，在《教育报》上发表了。那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这封公开信的正能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广阔的空间迅速蔓延开去。国家主管教育工作的领导人亲自批示：“各农科院校都要响应杨光华、赵启明同学的倡议，组织全体同学展开‘怎样学农业知识，如何为三农服务’的大讨论，借以提高教学质量，造就合格三农人才。”

东北农业大学为了落实国家领导人的批示，表彰杨光华和赵启明两位同学的积极进取精神，推进“怎样学农业知识，如何为三农服务”大讨论的蓬勃兴起，像全国农科院校千帆争竞中的一艘旗舰。首先召开了全校誓师大会，率先举起“怎样学农业知识，如何为三农服务”讨论的大旗。

“杨光华、赵启明两位同学，系主任要找你们谈话。”班主任来到班上说：“系主任要求你们俩下午一点钟，准时到他那里报到。”

杨光华和赵启明不知道系主任为什么找他们谈话，带着满脑袋问号，准时来到系主任李成林教授的办公室。李成林教授非常热情地把两位同学让到沙发上坐下，他也坐在杨光华和赵启明的对面。态度温和，微笑着说：“你们谁是杨光华呀？”

“报告主任，”杨光华腾地一下子从沙发上弹起来，给教授敬个鞠躬礼，然后说：“我是杨光华。”

“报告主任，”赵启明也不等系主任再问，也刷地一下子主动跳起来，先敬礼后说话：“我是赵启明。”

“坐下，坐下。”系主任李成林教授，对两位礼貌斯文、儒雅端庄的举止，很有好感。他用和风细雨的口气，慢条斯理地说：“你们俩一封公开信，搅得全国农科院校都沸腾起来了。”他仔细端详这两位温文尔雅的学中翘楚，心里在揣摩两位道德品格、思想素质。语重心长地说：“你们俩的一封公开信，像一道‘X’光，看透了你们的思想本质、看透了你们的理想抱负、看透了你们的进取精神。但是，也因此我要郑重地提醒你们，你们可不要像战国的赵括，只会纸上谈兵，不务实际呦！” 

“主任，请您放心，我们既然能够说得到就能够做得到 。”杨光华信誓旦旦地说：“主任，我们一定要学好各科知识，把毕生精力贡献给三农事业。”

李成林教授觉得好像在课堂上，学生对他提出的问题回答得完满正确，心里很是惬意。在喜悦之余，他的大脑又开始萦绕起另一个问题。所以又接着说：“除了你们发表公开信，使我欣慰之外，最近听了你们班主任老师对你们俩情况的全面介绍，我又一次受到强烈地震撼。我特地查阅了你们俩的档案，使我的惊异得到了充分的印证，但是我心里一个大大的问号始终没有解释明白。今天把你们俩叫到这里来，还想深入地了解一下你们的具体情况，尽快把你们的谜底揭开。

杨光华和赵启明听了系主任李成林教授一番指代不明的话，真是一头雾水，心里着实迷茫，不知所指何事。本来清如水、明如镜，光明磊落的两个农大新生，系主任怎么还会有质疑呢？

李成林教授见杨光华和赵启明面面相觑，似乎没听明白他说的意思，就单刀直入地说：“我就想了解一下，你们高考时考取那么高的分数，为什么不选择名校报志愿？却偏偏来到我们东北农业大学。杨光华六百七十四分，完全可以报北大、清华。赵启明六百六十一分，就是不敢报北大、清华，那也应该报哈工大、北京师大、西安交大、上海复旦等名校。可是你们却来到我们这个录取分数五百五十分的东北农业大学。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当时在填报志愿时是怎么想的？”

“啊！主任想知道这方面的情况，这很简单。”杨光华如梦方醒，他用诚实的眼神望着李成林主任满是期待神情的面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态度庄重地说：“嘘——。主任啊！我跟你说句实在话吧。我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民儿子，是在家乡的灵山秀水里长大的。这些年眼望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党的惠民政策给农村带来的深刻变化，真正使人们感到农业发展大有前途，农民生活大有奔头，农村前景大有希望。但是，就目前农村的实际状况来看，许多山山水水亟待整治，群众生活质量亟待提高，农民生活环境亟待改善。我们国家提出的四个现代化目标，如果农业、农民、农村不实现现代化，我们国家也不算全面实现现代化。我们国家确立的小康目标，如果农民生活水平达不到小康标准，我们国家也不算全面达到小康。因此，我在读高中时就想：将来上大学，学有所成，一定要把毕生精力贡献给家乡的建设事业。整治好家乡的山山水水，提高群众的生活质量，改善农民的生活环境。所以，我就下决心：不管高考时考取多少分，我都要填报农科院校，学好本领，为三农服务。”杨光华说到这里，他见李成林教授全神贯注地听着，平静的面容上流露出些许惊讶的神色。杨光华接着说：“主任，我今天对你敞开了说吧，我的这种理念一经出现，就招来亲朋好友、师长同学们的强烈反对。他们为我惋惜，他们说我大材小用，他们认为我报考北大、清华，将来对祖国、对人民会有更大的贡献。一次，我去赵启明同学家里玩儿，赵启明爸爸这个县太爷一句话，坚定了我的信念。赵叔说：‘只要你们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那就是正确的选择。’我听了赵叔的话，义无反顾地走上自己选择的道路。主任，我不但自己走上了我所选择的道路，还把我的好友赵启明也带了出来。”

“好！很好！”系主任李成林教授一叠声地赞叹杨光华和赵启明所选择的道路。他深有感触地说：“你们的理念很有个性，你们的观点很有思想，你们的选择很有前途。”他略微思忖了一下，然后说：“你们发表的公开信，已经在全国农科院校产生巨大的正能量。这回我要把你们为理想择校的事迹向校党委汇报，号召全校师生开展一个向你们学习的热潮，从而使我们学校进一步端正办好农科大学的意念，使我们全体同学进一步坚定学好农业科学知识的信心。”

果然时间不长，学校为了表彰杨光华和赵启明的新思想、新观念以及他们热爱三农、服务三农的高尚行为，在校刊上发表了杨光华和赵启明的长篇事迹报道。学校闭路电视还播发了他们的专题片，在学校的阶梯大教室里他们俩还作了数场专题报告。为了褒奖杨光华和赵启明的先进事迹，校党委树立他们为优秀学生标兵。党组织还接受了他们的入党申请，他们俩站在党旗下，举起右手庄严地宣誓入党。

3·桑梓的情结

从古老的松北县城出发，沿着宽阔平坦的省道西行八九公里，便是闻名遐迩的向阳古镇。丽日蓝天、风清气爽，登上县城四五丈高雄伟壮观的大西门向西眺望，向阳镇南面将近三十多平方公里的沃野良田、河套沼泽、山坡沟壑，可以尽收眼底。这里的十几个自然屯便是杨光华的家乡——超前村。超前村是由并村前的前进、前卫、前哨三个村组成的。人们为了企盼合并后的村，人民的生活水平和所从事的各项事业都超过以前的前进村、前卫村和前哨村，把新组成的村定名为超前村。超前村后有五六万人口的向阳镇为依托，面前是绵延数十里的百花山余脉。盛产鱼虾、水肥草美的莲花河围绕着超前村四万多亩膏腴之地转了一个大大的“U”字，然后平稳缓慢地注入浩瀚的松花江。全村所辖十二个自然屯，大屯子二百多户，小屯子五六十户，全村一千二百多户，五千多口人。这里山清水秀、物阜民丰，是改革开放的春风温暖的地方，是党的富民政策惠及的地方。人民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在奔小康的道路上那是一步一重天。

放寒假了，杨光华那颗躁动不安的心早已飞回到他魂牵梦绕的家乡。在风驰电掣的大巴车上，他那聪敏的思维在不停地谋划着假期活动。他觉得两个月的假期不能像白驹过隙，转瞬即逝。他要利用这宝贵的时间搞一份社会调查，一方面为将来撰写论文积累素材。另一方面摸清家乡底数，全面掌握家乡基本情况，为将来建设家乡选准突破口，为改变家乡面貌做到有的放矢。

杨光华就像一只家乡放飞出来的风筝，不管飞多高、飞多远，他那根牵挂家乡的神经始终攥在乡亲们的手里。因为他的桑梓情结根深蒂固，所以他对家乡素怀深沉的眷恋。在初、高中读书的时候，每年一到寒、暑假，他都把自己融汇于家乡的山山水水之中，把自己置身于乡亲们生产劳作的摸爬滚打之中。家乡的田园易容、山水变化，让他看到了改革开放的春风给乡亲们送来的丰硕成果；乡亲的生活改善、安居乐业，让他体会到党的惠农阳光雨露给人民群众带来的欣喜收获。过去遍地种植大苞米，餐桌上就是苞米茬子、大饼子。现在水稻田一望无际，老百姓顿顿都吃大米饭。过去主栽品种就是苞米、大豆，效益微薄。现在举眼望去都是瓜果蔬菜等经济作物，农民的腰包一天天在膨胀。农民的传统观念在悄然改变，让他看到了发展农村经济和改善群众生活的宽广道路。那些跟随太阳奔波劳作、观看星辰歇息安寝的农民，如今也跑到城里开门市、出床铺、摆地摊，当起来店长、经理、老板。还有一些有经济实力、有开拓意识、有经商才能的智能型农民竟然开公司、办企业，当上大经理、大董事。百花山数十里余脉，不声不响地沉睡数千年。农业学大寨时期，人们在狂热思潮的推动下，试图在这里修过梯田，最后因各种条件的限制也都不了了之了。现在居然也有人打起这些坡坡岗岗、沟沟壑壑的主意，但是目前还形不成规模，还处在小打小闹阶段。数十里地的莲花河沿岸，有几十条小船捕捞鱼虾，人们感谢大河给乡亲们送来不菲的财富。许多农民借助河水，成功发展了数千亩水稻田，使莲花河流域真正成为鱼米之乡。

面对家乡的美好现状和经济的发展形势，使杨光华对改造家乡、建设家乡、提高家乡人民的生活质量，抱着莫大的希望和充满无限的信心。在他丰富内容的调查笔记中，清楚地记载着他对家乡的一片痴情：超前村的三万五千多亩沃野良田，在经营理念上存在许多问题：一个是存在浪费劳力现象。如果开办家庭农场，实行土地连片经营，有目前十分之一的劳力就够用了，其他十分之九的劳力都可以另辟蹊径，寻找新的致富门路和经济增长点。另一个是存在浪费地力现象。现在只有少部分土地栽种经济作物，但目前也没有形成作物品牌和生产规模。绝大多数土地还在延续传统观念，播种经济价值不高，收益效果不好的农作物。再一个是生产经营方式滞后。人家都实行育苗、移栽、覆膜、扣棚等先进生产方式了，可是绝大多数农民还在直播直种靠天吃饭。莲花河流经超前村数十里地，河里鱼虾丰富，苇草茂盛，沼泽面积广阔，极富开发价值。可以开发一个五百亩或者规模更大的渔场，还可以收获数量可观的苇草，销售出去也是一笔极大的收入。利用河水，还能够把五千亩沿河岸边低洼易涝的低产田改造成旱涝保收的水稻高产田。百花山坡岗沟壑大约有三千多亩可以开发利用。有几条沟壑通过填充，再用推土机推平，可以改造成宜林地。那个一千多亩地的漫坡漫岗，可以建设一个畜禽养殖场。集体建大场，个人建小场。远离生活区，畜禽少出毛病，群众生活环境也卫生干净。依靠向阳镇的地缘优势，可以发展劳务、服务、餐饮、商贸、运输等行业。农民要学会离开土地，向城镇要钱，在脑袋里想钱，用双手抓钱，让肩膀长钱，抬起脚步找钱。属于集体经营管理的财产，还有一千五百亩集体机动地。这些机动地是第二轮土地承包政策规定，机动地不准超过百分之三和预留地不准超过百分之三而形成的。这些机动地要是经营管理好了，每年势必能给集体创造一笔巨大的财富……

一天，杨光华穿着就跟北极熊皮毛似的厚厚冬装，也像北极熊一样，笨拙地在百花山脚下的雪地里踏查。时不时地把背后的画夹子拿下来放到雪地上，拿出三角板、丁字尺、圆规、铅笔，比比量量、勾勾画画。这时，超前村支部书记兼村主任李志富，驾驶着自家的宝马轿车从城里回来。他见杨光华在雪地里忙活着，就好奇地下了车。这几天他听人风言风语地说：杨光华整天在莲花河沿岸和百花山脚下踅摸，就连超前村十二个自然屯他都去过，不知他在搞什么名堂？也是他多年当干部养成的习惯，有点儿居高临下的意味，一边奔向杨光华一边大声喊：“喂，是杨光华杨大学吗？”

杨光华听见有人喊他，抬头一见就是一惊，这是从哪里来的大富豪啊？只见来人头戴一顶十分昂贵的水獭帽子，身穿光鲜亮丽的貂皮大氅，足登一双锃明瓦亮的高筒皮靴。当来人走到切近，杨光华方才认出：原来是超前村有权有势的村官李志富啊！杨光华本来对李志富没有什么好感，但出于礼貌，还是应酬说：“啊，是李主任哪，我几乎没有认出你来呀。你这是从哪里回来呀？”

“我刚从县城里回来。”李志富说：“你看天都快黑了，离家还有十几里路哪。正好顺道回家，我就捎你一程吧。”

“那好吧。”杨光华也觉天色已晚，就跟随李志富上了车。

“哎，我说杨大学，”李志富一边开车一边打开话匣子，有点儿亵慢地说：“我听说你成天背个破画夹子可山跑，搞什么超前村土地资源踏查。我想问问你，这对你来说有什么用吗？”

“这个用处可大了。”杨光华见李志富对自己有轻蔑的意味，就郑重地告诉他：“李主任你听着，你光知道我搞土地资源踏查，这仅仅是一个方面。我告诉你吧，我还搞超前村人口调查、住宅调查、经济调查、主业调查、副业调查等等。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我不说恐怕你致死也不会知道。”杨光华眄视了一眼李志富的神情反应，见他好像有所震惊，嘴唇翕动几下，但没有出声。他继续慷慨陈词：“我掌握这些翔实的第一手材料，就是要编制一份切实可行的《超前村新农村建设构想》。然后我要把这份规划带到大学去，边学习、边修改、边充实、边提高、边完善。”

“你一个大学生，不好好念书，跑到农村搞这些没用的东西，有什么意义？”李志富没有好气地说。

“这你说的就不对了。”杨光华反唇相讥：“我一个农科大学生，不到农村开展活动，难道还让我去工厂、去矿山、去部队进行实践，那能对口吗？”

“再者说你搞的那个《超前村新农村建设构想》，也没有实际意义呀。现在超前村有我健在，新农村建设怎么搞得我说了算。你费劲巴力搞出的那个规划，还不是纸上谈兵嘛，有什么用？”

“那可不一定。”杨光华斩钉截铁地说：“我在农大学成以后，还不行回来指挥指挥咱们超前村的新农村建设呀？”

李志富一听杨光华如是说，那是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手握的方向盘几乎失手，飞驰的轿车左右晃了几下，好悬没掉到路边沟里。

人们遵循正月破五这个走亲访友的好日子，就像执行颠扑不破的法则那样坚决。吃完早饭，大多数年轻的家庭，拖儿带女、携带礼品，拜访长者。也有同年侪辈，互相探望，置办佳肴，把酒言欢。这样的民俗说不上在什么年月兴起，反正已经延续至今。这一天，杨光华在家里沏了几壶好茶，摆上几盘糖块儿、瓜子、花生。邀请超前村三四十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来家里做客。他要请这些老人家帮助自己印证手中的调查材料，他还要请这些老人家帮助自己完善超前村的远景设计。杨光华从本村小学借来一块黑板，把自己掌握的调查资料，如数家珍似的，整整齐齐地晾晒在黑板上。请这些老人家给以品评，他则在一旁像一个听话的小学生，虚心地听着，认真地在本子上记着。当杨光华对这些特别信赖的乡亲们畅想《超前村新农村建设构想》的时候，人们的情绪一下子鼎沸起来：

“这下子我算开了眼了。”赶了五十多年大车的胡二老板子胡二爷，手捋山羊胡子，高门大嗓地说：“我年轻的时候，赶着四套马车长途拉脚，下过滨海大连、跑过关里天津卫、去过草原呼和浩特，什么事没见过？城里人居住高楼大厦，农村人蜗居在矮小的平房里，这好像是永恒不可改变的事情。没成想你小子要给我们修建大楼，我这个捅了一辈子马屁股的车老板子，老了老了还要搬进大楼里，颐养起天年来。”

“我这个一拍脑袋脚底下直冒灰的土老帽，做梦都没想到这辈子还能住上大楼。”在人民公社年代净给生产队打头的李国栋老汉从嘴里拔下烟袋，他抡起二尺多长的大烟袋杆子就好像老师挥舞着教鞭一样，非常认真地说：“建国初期国家就宣传：咱们农村将来要实现‘楼上楼下，电灯电话’。这电灯电话早就实现了，我寻思这楼上楼下，我这辈子恐怕是赶不上了。今天看来，你杨光华这么一规划，我老汉还真就有盼头了。”

“你这个二十来岁的大学生，还真有点儿气魄。”教了四十多年学的退休老教师方英杰，对杨光华的设想有点儿担心。他慢条斯理地说：“超前村十二个自然屯全部整体搬迁进城，这的确是一项浩大的工程。把这些屯址再复垦成良田，也是不可小觑的大举措。一千二百多户，五千多口人住宅楼浩繁的建设资金，通过什么渠道解决？采取什么办法筹措？杨光华啊，可不能纸上谈兵啊！”

“我想杨光华的新农村建设构想，有它的可行性。”做过多年会计工作的王新平老人说：“刚才方老先生不是担心建设资金问题嘛。我看大可不必。我听说国家可能有一笔数目不菲的新农村建设补助；上楼的业户还可按住宅面积收取部分费用；建楼时可带些商品房高价出售，比如车库、商服等；百花山和莲花河还有很大的开发潜力；咱们超前村还有一千几百亩机动地的财富；最不可估量的是咱们村还有数以千计的人力资源等等。但是这些得需要一个优秀的带头人和一个强有力的班子来进行操作。”

人们争先恐后的发言热情，把座谈的氛围推得一浪高过一浪。整整一天人们还觉得意犹未尽。

杨光华在两个多月的假期里，对家乡调查得越丰富、越翔实、越具体、越全面、越细致，其钟情桑梓的情结就更加浓烈；其造福桑梓的信心就更加坚定；其改造桑梓的蓝图就更加清晰；其建设桑梓的力度就更加宏大。

4·正义的举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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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光华四个寒暑的大学生活过得并不轻松，他那拼搏、奋斗、求索的神经就像紧绷的琴弦，无时无刻不在弹奏华美的乐章。他除了“三更灯火五更鸡”地勤勉苦读之外，还对三农调查研究乐此不疲。他像一个辛勤的园丁，用流淌的汗水浇灌他那郁郁葱葱的农作物一样，精心细致地修改、充实、提高、完善他所编制的《超前村新农村建设构想》。他经常在课余时间把自己关在图书馆里，一头扎进浩如烟海的书籍中，怀揣问题寻找开锁的钥匙。有时为了少走弯路，还要请教专家、学者为自己支招，请求他们帮助自己尽善尽美地完成《超前村新农村建设构想》，争取这个在自己手中孕育已久的作品早日脱胎诞生。他和赵启明还是农大莘莘学子中比较显赫的名人，因此还要花费一定精力应酬来自方方面面的打扰。所以说杨光华在学海泛舟的四年里，要比别人吃苦多、挨累多、付出多。杨光华终于毕业了，他婉言谢绝学校保送北大研究生的好意，他还毅然决然地推辞掉农大留校当老师的盛情。杨光华偕同赵启明义无反顾地回到松北县。

这时赵启明的爸爸赵刚正也因黄牛一样的奉献精神、骏马一样的进取意识、雄鹰一样的顽强品格，已从县长的职位改任到县委书记的位置上了。因为有赵启明这层关系，他在家里接待了前来拜望的杨光华，并祝贺他心目中的优秀青年翘楚学成归来。他欣喜地认为：杨光华和赵启明就像两只雏燕，从高中读书时就形影不离、双栖双飞，他们俩就像自己膝下一对双胞胎一样。现在大学毕业了，已经练硬了一双翱翔蓝天的翅膀。凭我这些年风风雨雨所积累的经验，我有责任帮助他们选定好人生坐标，让他们不走或少走弯路，使他们一踏上社会就展翅高飞、鹏程万里。

“你们俩都想去什么单位呀？必要的时候，我可以跟人事部门打个招呼。”赵刚正在饭桌上端起酒杯，对青睐有加的杨光华和自己的爱子赵启明十分认真地说：“等分配完了，你们觉得不随心，那时候再来回调转，可就麻烦了。”

“赵叔，我学的是新农村建设专业，为了学以致用，我还是去农口吧。”杨光华回想起这几年在大学里的风雨历程和自己刻意的磨练摔打，也回想起付出数不尽的勤勉、艰辛、努力，收获到丰厚的知识、技能、思想。他面对慈父一样的赵叔，轻轻地拿起酒杯，小心翼翼地呷了一小口啤酒，情绪激动地说：“赵叔，我四年的大学，读的是新农村建设专业，我四年的艰难困苦学习生活，始终和家乡的三农事业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因此，强烈的桑梓情结，督促我多次进行家乡调查，在我掌握翔实资料的基础上，编制出我认为切实可行的《超前村新农村建设构想》。如果我不去农业战线工作，我四年大学不是学非所用了嘛，不是白白地浪费了我的桑梓情结了嘛。”

“好吧，看在你对三农工作的殷殷愿望，我帮助你去农口单位工作。”赵刚正对杨光华的表态，感到十分欣慰。他没把杨光华和赵启明看做两样，他像一位慈祥的老爸爸面对自己心爱的儿子，语重心长地说：“小杨啊，你努力的方向是正确的，你在读大学期间就钟情于三农工作，你不去农口单位工作，你不为三农工作做贡献，就完全辜负了你造福桑梓的一片痴情啦！”

杨光华心怀感恩的情愫，清澈透明的眼睛里释放出来的自然是似水柔情。他想：看起来我真是个幸运儿。我刚一踏上社会，上天就给我安排这样称心的向导，并扶持、提携我一直向前走。我今后事业腾飞、理想实现，赵叔肯定会对我推波助澜。

赵刚正又看了看赵启明说：“小明，你想去什么单位呀？”

“爸爸，你就看着办吧。”赵启明见爸爸那么悉心照料杨光华，心里似乎有点儿酸酸的妒意。可是转念一想：可耻!太小心眼儿了！杨光华是不可多得优秀的人才，爸爸那么倚重他，那也叫怜惜英才啊！因而，赵启明心平气和地说：“爸爸，我常听人说知子莫若父，你看我能干什么，你就安排我去什么单位吧。”

在县委书记赵刚正的关照下，仿佛就在弹指之间，他们的分配通知下来了。杨光华如愿以偿地分配到县农业委员会，被任命为新农村建设办公室副主任。赵启明也按其所长分配到县委组织部，在电教室工作。他平时就特别喜欢摄影、摄像、绘画等活动，并且还有一定成就，所以工作起来真就如鱼得水。

杨光华走出大学校门来到县农委上班，他感到自己就像一只飞离巢穴的雄鹰，单位就像任凭自己恣意飞翔的广阔空间。上班伊始，他就跟刚结婚的新媳妇一样，进门就得先熟悉家庭成员，然后是了解家庭日常活动，再后才是确定自己位置，最后才能明确自己作为。杨光华一看新农村建设办公室这个地方，正好适合自己施展抱负、放飞理想，自己可以在这里实现梦寐以求的宏伟设想。他像请求公婆那样征得领导的同意，又像新媳妇清理家底儿似的，对全县八百三十五个自然屯进行了一次全面普查。他严格要求工作人员，具体操作时必须做到屯落位置、规模面积、房屋数量、房屋结构、街巷道路、户数人口等数据详尽可靠，同时每屯还要附一张同一规格的平面图。杨光华将所有资料都输入微机，掌握了全县农村基础的第一手资料。由于杨光华脚踏实地工作，业绩突出，也是上级组织和有关领导慧眼识珠，时间不长就提拔他为新农村建设办公室主任了。

一年一度的春节在人们的热烈期盼中来临了。老年人忧思远在他乡的游子回归团聚；家庭顶梁柱和主妇为筹备过年忙得焦头烂额；孩子们除了淘气调皮就是要鞭要炮、要吃要喝、要穿要戴。这时，杨光华也放下手中的公务，怀着一颗赤子之心回到父母身边欢度新年。

本来杨光华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儿童，怀着满腔热情回到家里，准备同父母团聚、同哥嫂欢乐、同侄儿嬉戏。但是在家乡度假的所见所闻，令杨光华静如止水的心情产生许多复杂的涟漪。乡亲们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精神愉悦，他跟着高兴。可是，个别村屯干部私心膨胀、为政不廉、狗苟蝇营的所作所为，搅得杨光华一个春节期间情绪都不是很好。

按照当地习俗，人们从轰轰烈烈的大年除夕到花天酒地地过完破五，丰富多彩的年味也就逐渐淡化了，飘摇浮躁的心绪也就慢慢地平稳下来，这年也就算过完了。上班的像钟表那样想着工作，什么时间上班？什么时间午休？什么时间下班？什么时间干什么？八个小时跟着时间赛跑；经商的像搬运工那样谋划买进卖出，各色各样的商品搬进店铺里，又一点一滴的给顾客搬运出去；种田的像布谷鸟那样寻思备耕，如何整理田间地块？使用什么肥料？买多少优良品种？都要做到心中有数。这时，超前村说了算的干部，也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开始盘算他的小九九了。也是神差鬼使，或者叫做不谋而合，原前进村、前卫村、前哨村所发包的机动地，今年都到期了。这一千五百多亩机动地的重新发包，可乐坏了支部书记兼村主任李志富了。他把这些机动地当做一个金娃娃捧在怀里，他要在这个金娃娃身上狠狠地捞上一把。这些天，那些想要承包机动地的农民，把李志富家的门槛都踏破了。送来的好烟、好酒、山珍、海味，李志富是照单全收。有的大承包户，干脆千儿八百地、三千两千地甩票子。

“大哥，你到李志富那里给我说句话呗。”叔伯弟弟杨光辉像求庙里的菩萨似的求到了在县里当大官的叔伯哥哥杨光华。他觉得哥哥在县里当一个挺大的官，这几年许多乡亲找到他，只要不是违法的、只要是国家政策允许的，他都像人们供奉的神佛，那叫有求必应。他抬着脸望着自己觉得特别神圣的哥哥，小心翼翼地说：“大哥，我也想承包点儿机动地，但我又不想在背后给李志富捅那冤枉钱。我想：你在县里当那么大的官，李志富肯定能给你面子。”杨光辉见哥哥杨光华挺给他面子，没有反驳他的意思。两片棱角分明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但没有出声。两泓秋水般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不停地忽闪着，仿佛在脑海里思考着什么排遣不开的问题。杨光辉这时也不管杨光华作何反应，又带着愤懑的情绪，把李志富发包机动地前耗子偷油式的鬼伎俩和接礼收钱的事一桩一件地数叨个没完。

杨光华对李志富发包机动地暗箱操作和接礼收钱的事还真就没怎么往心里去，他所感兴趣的是集体那一千五百多亩机动地。他寻思：假设有可能的话，正好在这些机动地上作一篇大文章，如果集体真正把它利用好，它可以聚集起一笔巨大的财富。杨光华的思绪展开丰富的联想翅膀：据我观察，李志富这些年在群众中口碑不好，所作所为群众意见很大。他就像一座摇摇欲坠、千疮百孔的楼房，只要轻轻一推，便能訇然倒塌。我要是能够取而代之，回到家乡当这个村官，广大群众肯定会欢迎我、拥护我。我要是把我在大学里所学到的知识都用在家乡的建设上，造福桑梓，那也是我平生所愿。不行，我得找李志富谈谈，让他停止机动地的发包。并且让他有精神准备：我要回来当这个村官。

杨光华经过深思熟虑，终于下定了回家乡当村官的决心。

一天早饭后，杨光华来到村委会办公室。李志富因为那次和杨光华在车里不软不硬的不愉快交锋，心存芥蒂、耿耿于怀，今天是不冷不热地接待了他。李志富也真没拿杨光华当回事，他寻思一个二十几岁的小嘎子能有啥尿？我在大小队和村屯当了三十来年干部，还没人敢摸我这个老虎屁股。我大风大浪过去多少，在你杨光华这个小河沟里还能翻船？

杨光华见李志富神色傲慢，便毫不客气地直奔主题，他掷地有声地说：“李志富，你要停止机动地的发包工作。至于这一千五百亩机动地如何利用，等研究好了再说。”

“你是谁呀？竟敢跑到我这里指手画脚。”李志富像一条被激怒的老狗，一下子翻了脸。右手用力“啪”的一声一拍桌子，肥胖的躯体从沙发椅上弹起来，然后用示指点着杨光华的脑门，气哼哼地狂吠起来：“你杨光华可要知道，我是超前村的老大。我发包我们超前村的机动地，跟你有什么关系呀？你上我这儿研究啥来啦？你算老几呀？黄嘴丫子还没退净，竟敢上这里干涉我的事。”

“李志富，你给我听好了，这回你的干部算是当到头了。”杨光华充分凸显出优良的自身素质，他不怒自威，强压怒火，尽量心平气和地说：“这些年你在超前村的领导岗位上，根本就是占着茅坑不拉屎，你的工作能力和领导水平已经适应不了形势的发展需要，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制约了超前村的经济发展，大大地影响了超前村新农村建设的前进步伐。所以，我今天在这里说的不是耸人听闻：你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准备下台吧。同时我也郑重地告诉你：我要回来取代你，接替你这个垄断超前村权力的村官。”杨光华说完推门拂袖而走。

李志富一听火冒三丈，急忙跑到院子里，死气白脸地把杨光华拽住，满面现出如丧考妣的神情，声嘶力竭的喊叫声带着浓重的哭腔，断断续续地：“你、你、你给我说、说清楚，你、你、你为什么跑、跑、跑到我的头上拉、拉、拉屎。”这时村委会大院里里外外集聚了好多人看热闹。

“我这不是跑到你头上拉屎，这是你这些年不得人心换来的。”杨光华这时犹如一头怒火中烧的雄狮，看了看院内外的观众们，又用两只冒火的眼睛盯着李志富，义正词严地说：“你还是收敛点儿吧，你还是节制点吧。你应该有点儿自知之明，不要自讨没趣。我要是翻翻你这些年的盘子，你都够进局子待几年的。”

“哈哈哈，哈哈哈！”李志富此时有点儿色厉内荏，发出几声缺乏底气的尴尬笑声。这笑声里有对杨光华的不屑一顾，这笑声里有对自己能力和水平的自信，这笑声里仿佛还有几分恐惧感，冥冥中感到自己手中的权利有点儿岌岌可危。

杨光华从村委会办公室出来，他便马不停蹄地行动起来。他即刻找来十几名党员和基本群众，对他们说明了自己要回来当村官的意思，并且交代他们看住李志富，近期不让他把机动地发包出去。

杨光华给赵启明打电话，听说赵刚正书记在家，就急三火四地赶回县里。

“杨光华，怎么不好好地在家里过年？咋这么早就回来了？”赵刚正书记问杨光华。

“赵叔，我有急事向你请示汇报。”杨光华因为心里着急，在赵刚正书记面前就免掉那些繁文缛节，把他所掌握的情况和自己头脑里的意向完完全全地向县委书记作了详细的汇报。

这时，赵启明协同妈妈把一桌丰盛的酒菜摆了上来。在酒桌上，杨光华就像回到家里一样，一点也不拘束。他在县委书记赵刚正及夫人面前说话，就像儿子同父母那样随心所欲地进行交流。杨光华接过赵启明递过来的啤酒杯，双手捧杯站起来，恭恭敬敬地举到赵刚正夫妇面前，极其诚恳地说：“赵叔，赵婶：我今天还得借你们家的花，献给你们这两位佛。”杨光华激动得有点儿热泪盈眶，但还是朗声说：“在咱们喝酒前，我还得先给你们二位老人家拜年！祝你们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他说完，喝了一口酒，坐下来发出一声浩叹：“咳！大过年的，我就上你们家叨扰，我真是从心里往外感到不好意思。”他那热情洋溢的目光环视了一下赵家三口，接着又说：“这些年，赵叔给我那么多无微不至地关怀和帮助，赵婶还给我做那么多好吃的，可是你们没喝我一滴酒、没抽我一根烟。”

“你这个小子怎么还胡说起来了。”赵刚正一本正经地说：“你把工作干好，让我省心、让我放心，就是对我最大的孝敬！”

“你赵叔和我，都把你当做亲生自养的儿子看待，没觉得你和启明有什么两样。”赵夫人也动了真感情，她说：“只要你工作突出、成绩显赫，你赵叔把你当做他手中的卫星放出去，你能够树得牢站得稳。你赵叔比喝你的酒都欣慰，比抽你的烟都高兴。”

最后杨光华以一个下级的身份，对县委书记赵刚正做出严肃地表态：“赵书记，我这回打算回老家当村官，不仅仅是同李志富制气，这也是我很早就有的建设家乡、造福桑梓的一点儿心愿。”他说完，从文件包里拿出一份《超前村新农村建设构想》，给赵刚正看。

“爸爸，光华说的都是真的。”赵启明也不管此时说话适不适宜，直筒筒地说：“他这个《超前村新农村建设构想》，在大学时费了不少劲，下了不少功夫才完成的。”

县委书记赵刚正这个松北县的主帅，擂起了聚将鼓，召集县委、县政府有关领导和部门负责人开会研究，最后做出决定：县委同意杨光华的请求，回老家超前村当村官。杨光华在农委的新农村建设办公室主任不变，给他配一名得力助手做副主任主持日常工作。县委书记赵刚正亲自驱车，和县委主管干部工作的副书记、组织部长、还有杨光华一同来到向阳镇。在向阳镇党委会议上，组织部长代表县委宣布了对杨光华的任命。赵刚正书记要求向阳镇党委一定要落实好杨光华回超前村任支部书记兼村主任的工作，并且郑重指示向阳镇党委和政府各部门要全面支持杨光华的工作。

5·宏伟的操作

向阳镇党委书记刘向民像一个忠诚的臣下对待君主的圣旨一样，不折不扣地执行县委对杨光华的决定。他也像县委书记赵刚正派出的钦差，亲自带领党群书记、纪检书记、组织委员、宣传委员、党委秘书、民政助理等干部，簇拥着杨光华开进了超前村。他们像党内所有活动一样，按照程序首先召开全体党员大会，宣布县委决定、说明有关事项、进行民主选举。最后以顺应民意的态势选举杨光华为超前村党支部书记。然后又召开全体有选举权的村民大会，依法罢免了原村委会主任李志富，在人们企盼的心情里和热烈的掌声中，选举杨光华担任超前村村委会主任。

杨光华上任伊始，党委书记刘向民等镇政府领导干部对他像老师对待学生、像长者对待孺子，做到扶上马送一程。在刘向民的主持下，在超前村小学礼堂召开了有史以来三百多人参加的最大规模的党员扩大会议。国外那些国家元首，一旦执政就信誓旦旦地高调讲演施政纲领；就是我们国家比较高级别的党政机关负责人，一旦受命也要慷慨激昂地进行就职演说；可杨光华在今天党员扩大会议上的讲话，既不是施政纲领也不是就职演说，顶多能算上是对乡亲们的一个表态发言罢了。

杨光华身着一套铁灰色的笔挺西装，潇洒稳健地走向主席台右前方的发言席。他像一位做长篇报告的高级领导，又像是从事学术讲演的资深学者，异常从容地打衣服口袋里掏出几页写满字迹的白纸，不慌不忙地平平展展地铺在讲台上。他旋转身向大会主席台的领导们敬礼，又回转身给台下的入会者实实在在地敬个鞠躬礼。然后昂起头挺起胸，打开他那富有韵律的、铿锵悦耳的话匣子：“各位领导、同志们、乡亲们：今天站在这里，我感到十分荣幸。首先是我荣幸县委看重我，让我这个漂泊在外的一片树叶，重回故里，在超前村这棵大树下当一个村官，圆我造福桑梓的梦想；其次是我荣幸向阳镇党委支持我，我深深地感到，我在超前村当村官，有向阳镇党委这个坚强的后盾做支撑，我保证能够一往直前、无所畏惧；再次是我荣幸超前村全体党员信任我，我深信不疑我们超前村党支部一定会形成一个坚强的战斗的堡垒，我们的铁拳打到哪里哪里便会出现一片光辉灿烂的新天地；最后是我荣幸超前村的乡亲们欢迎我，我鞠躬尽瘁为乡亲们办实事，乡亲们一定会关心我爱护我，我们干群之间也一定会出现鱼水情深的可喜局面。”

哗，哗，哗哗哗！台上台下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同志们，乡亲们：我今天站在这里，无比激动的心情好似大海的波涛一浪高过一浪。打我脱离蒙童时的懵懂，有清晰记忆的时候，我就深切地明白：我们家乡的灵山秀水无偿地接纳了我这个呱呱坠地的赤子，家乡的粗茶淡饭养育了我，家乡的父老乡亲教育我、爱护我、鼓励我，使我茁壮地成长起来。因此，我造福桑梓的意念始终痴情不改。再就是因为我对家乡的山川沟壑、水脉资源、土地良田、人文历史都了如指掌，还有我对家乡新农村建设情有独钟，再加之乡亲们对我的期待和信任，所以我觉得我工作起来一定会如鱼得水。”杨光华见台上台下的人们都凝神静气地聆听他富有感情色彩的侃侃而谈，他的情绪也进一步高涨起来。他提高了自己说话的调门，声音朗朗地说：“我此时此刻，不是下车伊始，盲目空谈。因为对家乡情况我是成竹在胸，所以我说话办事一定能做到有的放矢。我现在在这里就正式给大家表示一个态度——”此时会场里鸦雀无声，就连地上掉一根针都能清晰听到。他接着慷慨激昂地说：“我一开始在咱们超前村工作，就给自己设置了两座必须攀爬逾越的高山：一座是村民发展经济的高山。只有村民经济发展上去了，腰包涨鼓起来，手中有随心所欲的钱，提高生活标准、改善生活环境才能得以实现，人们也真正能做到要雨得雨、要风得风；另一座是新农村建设的高山。我们大家可能还不知道吧，我在读大学的几年时间里，利用假期进行了广泛的社会调查，对咱们超前村的翔实情况真正做到了然于胸，并且我还花费了许多精力编制出来一个《超前村新农村建设构想》。那个时候我就想，等我走向社会，一定要为家乡建设做出我应有的贡献。”杨光华见乡亲们听得认真，他也讲得有劲：“新农村建设的标准高低、效果好坏、成绩大小，就看道路交通、住宅条件、绿化美化、环境卫生等等硬件能不能上来。我可以明确地告诉大家：我们在攀爬逾越发展经济这座山的时候，一定要做到扬长避短发展经济，适合干什么就干什么。发展养殖业、拓宽种植业、大上运输业、强化服务业、壮大劳务业、开辟新行业等等。只要是我们的活动在法律的范围内，在政策允许的请况下，事业干得越大越好，腰包装得越鼓越好，生活质量越高越好。我们在攀爬逾越新农村建设这座山的时候，必须先要从基础做起。我认为：要想使新农村建设工作取得辉煌成果，我们集体必须要有雄厚的经济实力，能拿出更多资金来投入建设。办点儿什么事都让老百姓掏腰包，一方面老百姓不满意，另一方面效果也不会好。因此，我下决心、动脑筋、花力气在壮大集体经济上大做文章，为新农村建设积累财富、创造条件、储备后劲……”

在会上可以信誓旦旦地唱高调，会后可也要脚踏实地付诸行动。杨光华像一座上满发条的时钟，大脑神经高速运转，调动全部政治热情，快马加鞭地驰骋于自己的奋斗目标。

杨光华像一个戏剧演员，不加打扮、未尽修饰，很快地就进入到自己的角色。当夜他就召开全体村屯干部会议，通宵达旦商讨发展超前村的对策；第二天他又组织全体党员和部分基本群众代表，畅谈大好形式，展望发展前景，动员大家集思广益，为建设新农村献计献策；他还通过多种形式倡导全体村民参与活动，提高认识、开阔视野、解放思想、讨论研究超前村发展建设蓝图。并把他在读大学时编制出来的《超前村新农村建设构想》作为蓝本，印发给大家。让群众进一步推敲、不断完善切实可行的超前村新农村建设规划。他经过个别走访、深入工作、抓住重点、突破难点，扫除一切工作中制约前进的障碍和各种梗阻现象。

总之，杨光华犹如一个钢铸铁打的机器人，废寝忘食、不知疲倦地工作工作再工作。嗨！他也真是忙得不亦乐乎！实在是难为他啦！

在一家一户奋勇争先，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个体经济占主导地位的农村，在民营经济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在农民自创经济实体如雨后春笋一样充斥整个市场的今天，杨光华要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发展村办事业，不断壮大集体经济积累，为新农村建设筹措资金，这是谈何容易的主张啊！

杨光华以攀险峰的勇气、以破雄关的豪情，知难而进，充分发挥一个青年人敢想、敢说、敢干的创业精神。他用自己的坚强意志坚定了村屯干部的信念；他以自己的雄心壮志赢得了全体党员支持；他那建设新农村锲而不舍的精神感染了村民百姓。他根据当地条件想对策，在现有资源上作文章，从而制定出超前村集体经济发展蓝图。

杨光华就是杨光华，他的优秀所在是不摆官架子，不拿自己当救世主。他像那些革命前辈和许多成功人士那样，非常善于走群众路线。他把集体经济发展方案交给全体村民，真心实意地征求群众意见。然后拿回来，经过党员会、干部会反复推敲论证，终于把超前村集体经济发展蓝图确定下来了。杨光华欣赏着自己在纸上排列开来的一个个鲜活的文字，深深地感到这是一个宏伟的操作，心里时不时地泛起一阵阵激动的涟漪。在沾沾自喜的情绪里，他感到现在急于需要落实的是启动资金和技术力量。杨光华带着这两个问题回到县里，向县委书记和农委主任作了详细汇报。

“小杨，你这一段时间工作成效很大。但我知道你是一个不要命的工作狂，干起工作来就像一辆充满电的电动车，只要启动起来就一门往前跑，什么也不顾。那可不行啊！你今后要走的路还很漫长，要干的工作还很多。工作起来要讲究劳逸结合、有张有弛，要学会自我调节，才能保持精力永远旺盛。”县委书记赵刚正一番体贴入微的关怀照顾，如同营养丰富的甘露汨汨淙淙流入杨光华的心田。杨光华对赵叔慈父般的关爱，在心里默默地感受着，因为场面庄重，他不能把感谢之情溢于言表。赵刚正见农委主任面现惊诧神色，觉得自己是不是对杨光华偏爱有点儿过头了？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包烟，甩给农委主任一支，然后把自己那支点燃，随之一口浓重烟雾喷薄而出。他眉头微蹙，继而胸有成竹地说：“小杨啊，你这件事我看这样办吧：我召开一个小型会议，召集有关领导和相关部门负责人研究落实你的发展规划。你要把你的超前村发展规划端到会上去，以便大家讨论研究，然后才能落实启动。”

时间没觉得怎么太长，县长和主管农业的副县长、主管财贸的副县长就都风尘仆仆先后来到了会议室。打鼓就到的还有多种经营办公室主任、林业局长、水务局长、畜牧局长、乡企局长、建设局长、财政局长、农业银行主任等等。

县委书记赵刚正扭项转头与同他比肩而坐的县长郑为民小声勾通了几句什么，紧接着抬头环视了一圈面他而坐的众人，然后亮开他那洪钟似的朗朗声音说：“同志们，因为今天情况有点儿特殊，所以召集这个小型会议也没有走正常渠道，致使县府几位领导和你们几个部门负责人一丁点儿精神准备都没有。”他有点儿向众人致歉的意味，但是作为一县之首他也就只能点到为止。他点燃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下，一片浓郁的氤氲在面前弥散开去。继而他郑重地说：“县委把新农村建设的试点确定在向阳镇超前村，并把农委新农村建设办公室主任杨光华派到超前村任职。”赵刚正说到此禁不住大笑起来：“哈哈哈！没成想杨光华这个年轻人回家乡没几天，就把他们为新农村建设积累财富的经济建设蓝图拿了出来。今天我在这里召集这个非常会议，就是让大家听听杨光华对超前村经济建设的设计，然后请大家动真的来实的，帮助杨光华把超前村经济建设设计如期启动起来。”参加会议诸位听罢县委书记赵刚正一番说明，方觉醍醐灌顶，彻悟今天紧急会议的宗旨。

“我说诸位，我们今天不是洗耳恭听杨光华作报告。”县长郑为民说：“我们要一边听杨光华介绍他的经济建设蓝图，一边考虑本单位如何在人财物上支持杨光华的宏伟操作。”郑为民县长看了一眼赵刚正书记，赵刚正对他点了一下头，他便接着说：“如果大家都明白今天这个会议的主旨，那么我们就请唱主角的杨光华登场吧。”他说完示意杨光华发言。

“赵书记，郑县长，各位领导——”此时此刻杨光华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他的心境犹如倒海翻江似的震撼不已。他想：我一个初出茅庐的，在别人眼里还是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深入到基层干点儿实际事情，就受到领导如此高度的重视，自己真有受宠若惊的感觉。还能说什么呢？只有“咬定青山不放松”，脚踏实地扎扎实实地干好工作，把自己踌躇满志的理想变成触手可及的鲜活现实，用圆满的成果回报领导的信任、回报同志们的青睐、回报乡亲们的期待。杨光华收回他那心驰神往的思绪，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给赵刚正书记、郑为民县长敬个鞠躬礼，随后又给大家行了一圈拱手礼，然后坐下来，从口袋里掏出几页写满字迹的纸张。他说：“我今天在这里说话，确实有点儿诚惶诚恐。在座的诸位领导，大都是我的长辈。我一个小字辈，在这里说三道四，从心里往外觉得有点儿汗颜。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我也只能一往无前了。既然县委、县政府拿我们超前村作为全县新农村建设的试点，我又根据实际情况绘制出超前村的新农村建设蓝图。那么就索性抛头露面了，反正也是丑媳妇难免见公婆。我首先把我们村为新农村建设积累财富的构想向县委、县政府和各位职能部门领导作以汇报。”杨光华停顿俄而，熠熠闪烁的目光扫视一眼县委书记赵刚正和县长郑为民。只见赵书记向他投来信任的目光，郑县长面现和善友好的神情。继而他凝眸盯视手中写满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张，底气十足、信誓旦旦地说：“我们准备把当年前进、前卫、前哨三个村留下来的一千五百多亩机动地，都串到一块儿连成一片。选出五百亩优质好地开办一个蔬菜公司，并派出一名村干部带领两名高中毕业生去山东寿光学习大棚蔬菜栽培技术。修建五十亩温室大棚，生产各种应季细菜，使蔬菜公司一年四季都有新鲜蔬菜供应向阳镇和县城蔬菜市场；在余下那一千多亩机动地上，创办一个林业苗木公司。栽植四百亩杨树苗、四百亩柳树苗（其中一百亩垂柳、一百亩龙须柳）、一百亩垂榆苗、一百亩木质花卉苗。我们要不遗余力地将林业苗木公司打造成北方绿化、美化苗木基地。林业苗木公司还要兼管百花山沟壑坡岗的宜林绿化工程；莲花河畔有三千多亩河滩地，通过开垦改造，可以开辟成用河水灌溉的高产水稻田。这个水稻生产公司年可产出优质大米二百五十万斤至三百万斤；在莲花河沿岸的泥淖沼泽地上，修建一处五百亩渔场，建立一个水产公司；莲花河套子里还有五千多亩天然苇草面积，成立一个苇草管护生产公司，一年能够收获一万多吨苇草。佳木斯有一座在全国都属大型的造纸企业，对造纸原料的苇草需求无尽，顺哈罗高速公路运输极其方便；在百花山余脉的坡地上修建一处畜禽养殖公司。修建一座饲养百头可繁母猪和千头育肥猪的猪场，一座年可出栏五百头肉牛的牛场，一座饲养万只肉鸡和万只蛋鸡的鸡场；在一块寸草不生、兔子不拉屎的白浆土包上，建设一座年产千万块红砖和千万块陶粒砖的砖厂；组建一个由百人组成的建筑工程公司，开辟省内外建筑工程市场。一方面是为了赚钱，一方面也是为了练兵，以备将来在我们本村新农村建设上大显身手。”杨光华一气呵成，把在自己手中孕育已久的宝贝，终于尽力催生，使之脱胎出来，实现瓜熟蒂落。他长长地嘘出一口气，似乎轻松了许多。他端起来公务员放在他面前许久的茶杯，咕咚咕咚地喝下半杯。这时他听见会场里有些许嘁嘁喳喳的小声说话，顷刻间就形成多人小声说话的嗡嗡声。他知道这是他汇报发言的反应，使他产生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欣喜。他想：我得说几句结束语吧。就连忙说：“各位领导：这就是我们超前村为壮大集体经济，为新农村建设积累建设资金的构想。”

“这真是一个大气的构想，如果没有点儿雄心、没有点儿气魄，就这样发展农村集体经济的规划蓝图，连想都不敢想！”

“是啊，在农村还是个体经济占主导地位的今天，能够通盘规划一个村集体经济的发展项目，没有翔实的第一手资料不行，没有社会主义大农业的思想意识不行，没有造福桑梓的情结不行，没有改天换地的雄心壮志也不行。”

“小杨同志，回到家乡开展工作，开始就抓集体经济建设，这第一步就抓到点子上了。新农村建设没有钱做基础，只能是纸上谈兵。集体掌控雄厚的资金，国家给予一定的补贴，方方面面进行鼎力支援，人民群众自己再慷慨解囊，新农村建设不就成功了嘛！”

“杨光华同志，既然你们超前村发展农村集体经济的宏伟目标已经确立，你就甩开膀子大干吧，我们支持你！”

“哎！这就对了嘛！”县委书记赵刚正故意给大家留点儿议论的时间，当他听到人们对杨光华说我们支持你的时候,便兴高采烈地说：“过去人们不是常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嘛，那么杨光华要干这么大的事业，也的确需要我们大家的帮助。更何况杨光华的超前村还是县委、县政府新农村建设的试点，杨光华和超前村这颗卫星能不能进入预定轨道，很大程度要靠大家，将来杨光华成功了，我们大家功不可没。”人们一听赵书记说话，就都鸦雀无声了。赵刚正接着说：“我今天召集大家来开会，不是让大家来聆听杨光华豪言壮语的，也不是让大家来品评杨光华规划蓝图的。这个会的宗旨是要大家实实在在地表态：如何在人、财、物上支援杨光华，换句话说也就是如何支持县委、县政府新农村建设这个试点。”

县长郑为民强调有关单位要出人、出钱、出物，动真的、来实的支援杨光华的工作，支持县委、县政府新农村建设的试点。他宣布了这个临时紧急办公会的最后决定：多种经营办公室派出三人技术小组，常年进驻超前村，负责蔬菜生产技术指导；林业局派出五人工作组，帮助建设绿化苗木基地和百花山沟壑坡岗绿化治理；水务局负责莲花河的整体开发，并派出三位技术人员负责勘察设计三千亩河滩地和修建五百亩渔场任务；畜牧局派出三名技术干部，帮助超前村建设畜禽养殖基地；建设局要派出专职人员帮助建设粘土砖和陶粒砖砖厂，同时还要负责建筑工程队的培训工作。最后，郑为民县长说：“我们各单位都要借给超前村一定数额的资金，以实际行动帮助杨光华启动他的规划项目。”

“好好好，我来说两句。”赵刚正书记听郑为民县长说到这里，即刻接上话茬：“刚才我同郑县长交换了一下意见，你们借给超前村的钱款，我和郑县长都要在借据上签字作保，企望你们放心为是。”

各单位部门的领导，接受了县委书记、县长的意见，都纷纷表态报数。主管财贸的副县长做着记录：

多种经营办三十万元；

林业局五十万元；

水务局五十万元；

畜牧局五十万元；

建设局五十万元；

乡企局三十万元；

财政局三十万元；

农业银行三十万元。

在办公会上就给杨光华落实启动资金三百二十万元。财政局还给杨光华准备二百万元周转金，随时可取。农业银行也给准备二百万元低息贷款，随时可用。

“最后我再强调几句。”县委书记赵刚正非常严肃地说：“所有资金一周内必须全部到账；所有援助人员队伍近期必须组建培训好，随时等候召唤；所有赴超前村工作人员和去检查指导工作的领导，一切费用都由派出单位负责，不给超前村增加任何负担；所有援助单位和援助人员，年终要评比，县委、县政府要给与重奖。”

经过相关专家和行业技术人员评估预测，杨光华的超前村所经营的项目，有的当年见效，有的当年收回成本。总之，形势一派大好，前途一片光明，杨光华实现他在大学读书时编制的《超前村新农村建设构想》也是大有希望。

6·坚强的团队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一晃之间杨光华回老家任村官已是一年有余。一年来，他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对工作不敢有丝毫懈怠；一年来，他殚精竭虑、兢兢业业，全身心地投入到他的事业中来；一年来，他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生龙活虎地和乡亲们奋战在生产第一线；一年来，他品味过了获取成就的甘甜，也尝试到了艰辛危难的凄苦。

一年来，杨光华像一只振翅高飞的头雁，用他强大的磁场把他的团队紧紧地吸附在一起，率领乡亲们飞向更高、更远。

一天，杨光华急三火四地吃口午饭，便跨上摩托车一溜烟儿飞也似的向县城方向开去。他今天硬是挤出半天时间回县里办事，因为有几件迫在眉睫的事情实在是不办不行了。

杨光华像走马灯似的接连跑了几个单位，如愿以偿地完成了这次回县里的预期任务。当他跨上摩托车准备飞鸟归巢的时候，下意识地抬腕看了一下腕表，时针正指十六点三十分。他在心里闪过一个念头：现在的时间离县直机关下班还有半个点儿。由于平时村上工作比较忙，难得回县里一趟，我何不抓住这点闲隙时间到县委书记赵刚正办公室看看，看看赵叔在不在，看看赵叔对自己还有啥指示没有？当杨光华在县委办打听赵书记在他的办公室的时候，他就径直来到赵书记办公室门外。他抬起右手轻轻地有节奏地“咚咚咚”叩了几下门，然后屏息静听室内回应。

“请进。”一个男中音清脆地回应着敲门声。

杨光华轻轻地推开门，缓步猫行踱了进来。

赵刚正书记正在他那宽大的写字台后面凝神俯首批阅文件，从花镜片上面看见来人是杨光华，缓缓地站起来，笑容可掬地说：“哎呀，原来是小杨啊！”他摘掉花镜，从写字台后面走出来。拉着杨光华共同坐在沙发上。他用多少带点儿惊异的目光审视着杨光华，探询地问：“什么时候来的？来我这里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呀？”其实赵书记这么问杨光华也不足为怪。因为杨光华是他派到超前村任村官的，还因为超前村是县委、县政府新农村建设的试点，所以杨光华每次来他这里都带着具体问题。

“赵叔，我是过午来的。”杨光华微笑着，表情十分轻松地说：“我去了几个单位办了几件事，一看还有点儿时间就跑到您这里来了。其实我也没啥事，就是想看看你有没有啥指示。”

赵刚正听了杨光华的话，一颗悬着的心完全放了下来。他面露喜色，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石英钟，然后高兴地说：“小杨，现在正好快要下班了。我安排一桌，约几个人陪陪你，咱们也好长时间没在一起聊聊了。”他把秘书叫进来，递给他一张纸条说：“在食堂小餐厅给我安排一桌，通知我写的这些人参加。”过了相当一段时间，大约小餐厅也准备就绪了，赵书记邀约的人员也该到了。杨光华随同赵刚正书记来到餐厅，他见前来的人都是和他有关系的部门头头。

“杨光华，你这个县派村官，按照你制定的蓝图，运作一年多时间，据我所知，取得较好的成果。你取得的成绩，在坐的诸位功不可没啊。”赵刚正书记见大家依次就坐，便开始了他这次宴请活动的开场白。他停顿稍顷，环视了一下他手下这些诸侯，就又接着说：“小杨啊，今天你给我们说点儿什么呢？也让我们跟着你高兴高兴。”

“那好吧。”杨光华就像一个接受老师指令的小学生一样，立马从座位上弹起来，双手抱拳，对着赵刚正书记说：“我以激动的心情首先谢谢赵书记今天安排的这场饭局。”然后他又旋转身躯对这些部门领导人行着拱手礼，继续接着说：“我还得谢谢诸位前来捧场和平时对我的援助、支持。”此时他的大脑在飞速地旋转着：赵叔让我在这种场合说说，我对大家说点儿什么呢？他隆起眉头思索有顷，于是他打定了一个主意，旋即轻轻地说：“人们常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这个说法是人所公认的。所以我说我们超前村的工作和我们所干的事业，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干得了的。俗语不是说‘一块好铁能打几颗钉’嘛，我分身乏术，我们村方方面面的工作，还得靠和我志同道合的兄弟姐妹来完成。因此。我今天在这里就跟大家说说我的团队吧。”

杨光华认为：要想实现发展集体经济这个宏伟蓝图，要想使新农村建设实现预期目标，必须要有一支能够拉得出、冲的上、叫得响、打得赢的领导团队作保证。因此，他到超前村上任以后，在镇党委的帮助下，撤掉原超前村全部村屯干部，并且把这些离职干部全都交给纪检监察部门进行离职审计。他表示：有问题的，接受惩处。没有问题的，群众欢迎的，我们还要利用，因为这些老干部的经验是我们需要的财富。

通过群众联名推荐，经过镇党委全面考核，再由村党支部确定候选名单，选举上来的村屯干部都是年富力强的党员和进步青年。新任职的几名村干部除了杨光华没有兼职外，其他人都身兼数职。

为了便于对全体村屯干部的管理和充分发挥他们的作用，杨光华像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统帅，根据各类干部的不同特点约法三章，分别制订了干部行为准则和管理细则，极大地强化了干部的制约机制。超前村的干部们兼职几项工作就要定立几个军令状，并且都要把责任目标公布上墙。这样既便于群众监督又有利于干部按目标奋斗，还实现了组织管理干部有章可循。年终对干部责任目标进行全面考核和认真评比，真正做到功过清楚、奖惩分明。

——党支部副书记、村委会副主任张强高中毕业以后，接受祖国的挑选，成为一位合格的军人。他说起话来声若洪钟、行动起来虎虎生风，给人一种粗犷豪放的感觉。但他思考问题周到细致、对待事物旗帜鲜明敢说敢为、干工作勇于吃苦善于攻坚。他有思想、敢作为、心志远、干劲大，是一位优秀的解放军战士。张强本想在部队勤勉向上，通过努力成为一名职业军人。可是当了五年兵，竟然干了四年班长。二三等军功没少立，各种奖状一沓子、获奖证书一摞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能入党、能评模就是提不了干。他怒气、怨气、豪气、勇气汇成一股志气，心情沉重地递交了复员转业申请，毅然决然地回到家乡。他自己琢磨：凭自己的知识、水平、能力、体魄，也能在发展农村经济、建设新农村上面大干一番事业。由于他平时坚持原则，不随波逐流，好说公道话，被李志富说成是“不识时务”者。同时李志富不但对他敬而远之，而且也是他暗中排斥异己的对象。这次杨光华组建超前村领导班子，大胆地启用被李志富排斥和诋毁的张强，他也真正成了杨光华的左膀右臂。建筑工程公司成立的时候，张强犹如水到渠成一样，顺理成章地被党支部和广大群众推举为公司经理。上任伊始，他就拿出多年在部队养成的军人作风开展工作。为了生产安全、为了工程高效、为了管理到位，他请教了好几位内行人士，制定出切实可行的工程队管理细则。他还把工程队里的七名党员组成一个临时党支部，形成一个坚强的领导核心。同时还成立了瓦工班、木工班、力工班、钢筋工班、架子工班、水电工班。还招聘了工程技术员、项目管理员、生产安全员、施工放线员、现场材料员。工程队严格要求所有技术工人一律做到持证上岗。一切就绪，经过了上级工程管理部门的资质检验。张强便率领他那由一百多人组成的工程队，开进了省城哈尔滨。张强过去对工程建筑是门外汉。他认为：不会就学习，不懂就钻研，不能老当门外汉。要想领导好一个建筑工程公司就得煞下心来从头学起。他先后学习了建筑工程学、土木建筑学、工程管理学、工程材料学。在全省工程管理人员考试中，他获得了甲等二级的好成绩。做到了持证上岗。建筑工程公司组建的第一年，他除了添置了百万元工程队家底之外，还给村里上交纯利润二十三万五千元。那么，下一年和今后的长远时期，超前村建筑工程公司的经济效益就可想而知了。

——妇女主任张春英，在豆蔻年华的初中时期，就凸显出面目娇美、体态婀娜的靓丽，并且极具能歌善舞的才华。因此，她多次参加文艺团体招考，不知何故，始终没被录取。高中毕业以后，做了两年代课教师。后来，她见市场经济大潮汹涌澎湃，再得益于毗邻向阳镇的地缘优势，她便带领身边的姐妹们开进向阳镇。先从摆地摊儿出售农副产品开始，然后是开门市办公司。由于她直率豪爽、乐于助人、帮困扶危、率先垂范，成为姐妹们的核心。也因之她的种种突出表现，才被当地党组织接纳为党员。杨光华回乡任职，她被推举为超前村妇女主任。现在她受命兼任蔬菜公司经理。她像慈母管护婴儿一样，那么精心、那么不错眼珠地经管她的各种菜蔬。一天，她在大棚里，由于连续劳作休息不好，再加之大棚里高温缺氧，一下子昏厥过去了。当人们把她送到医院打上滴流，她醒过来硬是让人们举着吊瓶，又回到了大棚里自己的工作岗位。张春英和许多志向高远的姑娘相似，只顾忙于事业，忘记了自己的谈婚论嫁。她历经坎坷，好不容易处上一个在县城里做建材生意的男朋友。按理说年届二十七八岁大姑娘，她应该十分珍惜这个男朋友。可执拗的她偏不。她对男朋友说：“我实在离不开我的事业，我不能辜负党组织对我的信任和乡亲们对我的期望。”她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凝视着男朋友的面部表情，她停睇不转，用力地盯着他的双眼，想通过他的眼睛，窥探他的内心世界是怎么想的。然后她像一个淘气的三尺顽童，对自己心上的男朋友做一个天真的鬼脸儿，语气幽幽地说：“哥们！即使咱俩结婚，我也不能跟你到县城里去。”

“那怎么办啊？”张春英她那忠厚老实的男朋友，平时聪明、睿智、开朗的脸上，此时现出迷茫、惆怅、忧郁的神情。

“办法还是有的，怎么说活人也不能让尿给憋死啊！”张春英态度十分干脆地说：“我不能去你那里，你还不能到我这里来吗？”

“那咱们一年收入三四十万的建材商店怎么办啊？”男朋友不无心疼地说。

“我有两个办法供你选择。”张春英果决地说：“我认为你的首选是到我们村里来，和我一同发展农村经济，进行新农村建设。只要你有思想、有能力、有作为，到哪里都会脱颖而出，因为行行出状元嘛！另外，我还有一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你把建材商店搬迁到向阳镇。尽管向阳镇销售面窄，收入不一定赶上县城可观，肯定一年得少收入点儿，但是离家三里二里的，咱们生活也还算是方便的。”

最终，张春英在向阳镇正街面给男朋友租下一间比较宽敞的店铺，把县城里的建材商店搬迁到向阳镇。要不就有人说：一个合格的共产党员一旦进入角色，她的高风亮节、她的优秀品格、她的博大胸襟、她那舍小家为大家的精神就能不遗余力地彰显出来。

——水产公司经理白文杰本职是大队会计，还兼着一个小屯的屯长，原先是李志富时期的村会计。当年李志富安排他当会计，目的是为了排挤前任正直无私、嫉恶如仇的老会计。被排挤掉的老会计五十左右岁，也算是年富力强、经验丰富。几十年的会计生涯，没错过一分钱、没差过一回账，是乡亲们十分信赖的铁算盘。可是近些年李志富在下坡路上越滑越快的时候，他为了制止李志富下滑的速度，总是在一旁踩刹车，还时不时大吵大嚷地给李志富叫停。就这样一位不听话、不好使、经常僭越、阻碍他随心所欲的老会计，李志富只能用新人把他排挤掉。可是李志富没成想，新上任的白文杰更是刚直不阿、也不趋炎附势，而且他还抓住李志富的几个小辫子，使李志富对他欲罢不能。这次李志富倒台，也对白文杰几年来的会计工作进行了全面的审计。其结果是白文杰任职期间清如水、明如镜，同时还揭发出李志富许多为政不廉和贪腐事项。杨光华组建超前村领导班子时，白文杰又被党员大会推荐，村民一致选举，再次走进村委会，继续担任村会计。温暖柔和的春姑娘从桃红柳绿的南中国风尘仆仆地来到冰天雪地的大塞北，她随身带来的和煦春风，吹开了万里冰封的北国大地，她给超前村五百亩鱼池建设工地送来勃勃生机，她吹动十几台推土机昼夜不停作业推鱼池。推鱼池这项工程必须看住化层，化层浅没有工效，化层深推不动。整整一个多月，白文杰和水务局派来的几名技术干部，摸爬滚打在工地。

有一天，县委书记赵刚正和水务局长，在镇党委书记刘向民的陪同下，视察渔场建设工地。在人们的视野里，一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子，一双胶鞋两脚泥，衣服上下这一块那一块都是泥巴，脸上抹得黑一道白一道的，在作业的推土机前指手画脚、吵吵吧喊。

“那个小伙子是谁呀？”县委书记赵刚正问身旁的杨光华。

“啊，他是我们村的会计，兼任水产公司经理。”杨光华回答着。

“这才像个干事业的样子。”赵刚正书记不无感慨地说：“你们超前村的事业，靠这样的人去干，前途是大有希望的。”

——张公正是超前村治保主任兼林业苗木公司经理，还管着一个小屯。其实张公正本名叫张德馨。那么超前村的人们为什么把张德馨叫成了张公正了呢？这还真有点儿小孩儿没娘——说来话长。张德馨今年四十多岁，一张国字型的大脸上镶嵌着一双深邃明亮的大眼睛，鼻直口阔，再加上一副古铜色的脸膛儿，透露出满脸的英武气色，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他在读初中的时候就不安分，经常忙里偷闲地阅读课外书籍，尤其喜欢公案小说。对《包公案》、《刘公案》、《施公案》、《彭公案》、《狄公断狱大观》、《福尔摩斯探案集》等等，真是爱不释手，有时都着迷到废寝忘食的程度。进入高中阶段，他不阅读这些小说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莫名其妙地研读起各种法律法规来了。后来人们听了他大言不惭地表示：将来一定要报考政法大学，学成以后，当一个法官或者律师。大家这时才知道他学习法律法规的用意。由于他读初、高中时不务正业，而且还想入非非，严重地影响了学业，学习成绩每况愈下。高考时自然而然地名落孙山。因为张德馨阅读过许多公案、侦探、断狱小说，还涉猎不少法律、法规、法学知识，所以在日常生活中就特别心明眼亮。平时说什么话、办什么事，都能做到有条有理、有章有法，从不越雷池一步。邻里不睦，谁理谁非，张德馨出头给摆个明明白白；婆媳不和，谁对谁错，张德馨到场给说个清清楚楚；村屯干部与群众百姓发生矛盾，张德馨也能据理力争，使矛盾化干戈为玉帛。这样人们都说张德馨为人公正、说话公正、办事公正。久而久之，人们就把他张德馨的名字给忘了，大家不论男女老少都管他叫张公正。这回杨光华从县城打回老家任村官，发现张公正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为了突出他的长处、利用他的知识、发挥它的作用，便启用它担任超前村治保主任，并兼任林业苗木公司经理。人们都知道春季繁育苗木，插条植株是个时间性很强的工程。一千多亩地的育苗任务，必须在十天半月时间内完成。因为育苗越早成活率就越高。张公正和林业局来的几名技术干部，起大早贪大黑赶紧忙活，莫一天都召集二百来人在地里干活。杨光华把工作不太忙的其他村屯干部都带来帮忙。一天他正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他小舅子跑来找他，焦急地说：“姐夫，你们家小柱子拿刀削木枪玩儿，一下子把手掌拉了一个三四厘米长的大口子，血淌得哗哗的。我姐让你回去看看。”

“那还不赶快送医院。”张公正急赤白脸地说：“你跑到这里来找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大夫。”他用冷冷的眼神眄视着小舅子，没好气地说：“竟鸡巴胡扯，血还能淌得哗哗的？”

在一旁的杨光华十分关切地对张公正说：“老张啊，孩子的手可能割得够呛，你还是抓紧回去看看吧。”

“我回去能顶个啥呀，人家大夫不比我强啊！”他说完还是我行我素地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杨光华说到这里，觉得自己说的太多了。但他那些和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一个个鲜活高大的形象在自己脑海里萦来绕去，又有点儿意犹未尽、不吐不快的感觉。他深情地望了一眼满是期待神情的赵刚正书记，又巡视一下众人，赧然一笑，说：“我今天说的有点儿多，但我觉得我们超前村十几名村屯干部，还有许多值得称道的事迹。我深信：有我们这支坚强的团队作保证，实现我们超前村的宏伟蓝图，那将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杨光华站起身来，手执酒瓶，来到赵刚正书记面前，笑着说：“各位领导竟听我说话了，酒都没喝几口。你们对我的工作给予那么多的援助和支持，说实在的，我认为你们都是我们超前村的大恩人哪。我今天借花献佛，给大家敬一杯。这酒就从赵书记这里开始满吧。”

7·执着的坚持

“喂，赵启明吗？”杨光华给好友赵启明打电话，就仿佛像上级给下级下命令似的，一本正经地说：“你在单位等我，一会儿我去你们组织部办点儿事。”

“哎哎哎，我说杨光华啊，你什么时候到我这里呀？”赵启明极其热情地答应着，就好像一下子联系上暌违已久的亲人那样异常激动。他稍事停顿，又爽快地接着说：“你午间用不用我来安排伙食啊？”

“启明啊，你怎么竟说些个没用的呢？你午间不给我安排饭食，我上哪儿吃去呀？”杨光华和好友赵启明有相当一段时间没见面了，就是有好多话要说也不用在电话里胡咧咧呀，待会儿见面有多少话还不能说。所以他此时就和赵启明调侃些没用的闲话，而且还装模做样地煞有介事地摆起谱来，就好似他在赵启明面前有多深的根基、多高的身份、多大的派头，说起话来犹如居高临下似的：“赵启明同志，你给我听好了：我到县里来，就连你们家赵叔都管我饭哪，今天你不管我饭行吗？再说，全县那些科、局、部、委、办都为我做贡献，今天你就为我做点儿贡献吧。”杨光华说罢憋了半天，然后“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好好好，一会儿我下去找一家够档次的饭店，预定一桌标准高点儿的酒菜，再邀请我们电教办王主任陪陪你。”赵启明欣欣然地做着回应，脑海里却不停地萦绕着杨光华：这个家伙像一片落叶飘回老家当村官，做着全县新农村建设试点的大题目。肩头的担子那么重、心里的压力那么大，他还是那么嘻嘻哈哈地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大阿福，什么时候也断不了他那顽皮相。嗨，也真是难得。他的心理素质是那么优良，他的精力是那么充沛。

“哎哎哎，我说启明老弟，咱们之间可不用那些繁文缛节，也不需要铺张浪费呦。”杨光华继续对赵启明耍着贫嘴：“ 我这个人是眼皮扎刺——没挑。什么饭店够不够档次，什么酒菜标准高不高，什么有没有人陪，我全然不在话下。我的目的就是楦满草包肚子，万事大吉。哈哈哈！”

杨光华这位不速之客风风火火地闯进组织部电教办，电教办王主任急忙起身相迎，赵启明快步来到他们中间，给他们互作介绍。杨光华一改以往和赵启明在一起时的大大咧咧、随随便便的样子。马上显现出儒雅斯文的神态，笑容可掬地伸出双手，和王主任热情握手、互致寒暄。王主任陪同杨光华坐下来，赵启明献上香气四溢的茶盏。杨光华通过赵启明这层关系，再加上他是县内名人，同王主任熟稔之后，便打开了话匣子：“王主任，你还不知道吧，我和赵启明是从高中到大学的同学，又是十分要好的哥们。”他见王主任很感兴趣地听着，就无所顾忌地接着说：“我知道赵启明在你们组织部电教办工作，我就大呼呼地跑来了，没成想还惊动了王主任。今天我来组织部是有求于你们，希望你们不吝给与帮助。”

“没关系，请不必客套，有事你就直说为好。”电教办王主任态度谦和而且极其爽快地说：“杨光华同志，你现在都是我们县的名人了。你一个县农委新农村建设办公室主任，下到基层搞新农村建设试点，听说还取得了很好的成绩。你有事找到我们，我们能不答应吗。”

“那好吧，我也没必要和你们迂回辗转地兜圈子了。”杨光华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眄视着王主任的面部神情，然后切入主题：“其实我求你们的事也不是什么特殊大事，也就是你们经常开展的党员教育活动。”杨光华此时正襟危坐，神情严肃，而且还非常认真地说：“我是党组织队伍里一名年轻的新兵，党龄也才只有短短的几年时间。我加入党组织就像一个刚刚入学小学生似的，自己感觉需要学习的知识太多太多了。因为我平时总感到自己掌握的有关党的基础知识和基本理论很匮乏，所以就经常零零散散地主动进行学习，以弥补自己大脑里的空虚和不足。”杨光华真诚的表述，深深地感染着王主任和赵启明，他们都在屏气凝神地倾听着杨光华的娓娓而谈。杨光华见王主任和赵启明听得很专注，便接着说：“自从我接手我们超前村的工作以后，我就十分注重党的建设问题。因为我深深地懂得，要想实现我亲手编制的《超前村新农村建设构想》这个宏伟蓝图，必须发挥党组织的中流砥柱作用，通过全体党员带领和团结广大人民群众，和我一同奋斗。所以我就经常组织党员学习，给他们更多的雨露阳光，用以提高全体党员思想理论水平和自身基本功能素质，挖掘出他们的全部潜能，投入到红红火火的发展经济和轰轰烈烈的新农村建设中来。说实在的，我们村的四十五名党员，在发展经济和新农村建设工作中确实都发挥了很好的坚强堡垒作用。但是，我总觉得：对党员教育工作我不是很专业，对党员教育活动开展得也不是很系统。一般情况下，我们组织党员学习和开展教育活动都是零打碎敲，就是想起点儿什么就搞点儿什么。再不就是临时有什么急、难、新工作任务，就搞点儿临阵磨枪式的思想教育。另外，我还听到这样的杂音：人家别的地方党组织除了需要党员选举画圈时召集党员开个会，平时三年二年也见不着有个啥活动。你今天组织一次学习的，明天召集一个会议的，你不觉得烦吗？我听了这个议论之后，还真就来了一根筋的犟劲。他们是他们，人家怎样我管不着。我们是我们，我只要在超前村当一天支部书记，对我们村的党务工作我还真就必须要执着的坚持下去，因为在我们这个新农村的建设中，我还真就尝到了发挥党员作用的甜头。”杨光华停顿稍顷，看了看电教办王主任和赵启明，然后又接着说：“这不临近年关了嘛，在外面跑的人都回来了。我粗略地算了一下，我们村的四十五名党员基本都回来了，还有三十多名积极要求入党积极分子也需要学习。我寻思你们的学习方式和教育手段也先进，不是录像就是专题片，再不就是电影，大家也都愿意学习。你们结合农村生产、生活的实际情况，选择一些系统内容和灵活多样的形式，给我们安排十天八天的活动时间。”

春节前后，正是塞北的隆冬季节，也是人们一年中最喜庆、最欢快、最消闲的季节。杨光华要在这花天酒地、轻歌曼舞的美好时刻，给欢度新春佳节的党员干部和积极要求进步的青年人，送来一缕春风、给予一片深情、带给一些启迪。

春节前，组织部电教办王主任带人给超前村党员和积极要求入党的积极分子播放了五天录像专题片，内容都是根据党章精神拍摄的党员应知应会电教片。春节后利用五天时间播放了十部党员教育电影，内容有歌颂英雄的、宣扬正气的、艰苦奋斗的、勤劳为民的、反腐倡廉的等等不一而足

杨光华在党务工作方面除了想方设法、采取多种形式抓学习教育之外，还执着地坚持党的“三会一课”制度。因为他知道：党的“三会一课”制度，是我们党经过多年浴火奋斗、锻炼洗礼而总结出来的。它对加强组织建设，提高党的战斗力，具有及其重要似的作用。在坚持“三会一课”过程中，杨光华特别注重质量。他像一位循循善诱的严格老师，要求做到活动要有实质内容，力争解决一两个实际问题。为了避免流于形式，他亲自制定了雷打不动的活动制度。支部会、支委会、小组会和党课，还要保留完整的活动记录，以备检查验收。

七月一日，纪念、歌颂中国共产党诞生的庆祝活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歌唱、朗诵、讲演、游戏，群情激昂、催人奋进。

“同志们，我们今天纪念、歌颂党的诞生日，各项活动开展得都很好。下面就剩下最后一项了。”支部书记杨光华在他的办公桌后面站起来，两只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释放出熠熠的光彩。此时此刻他想的很多很多：他这只超前村党组织的头雁，率领四十多名党员，还有三十多名积极要求入党的积极分子，积极地投身到发展农村经济，为新农村建设增加后劲、储备能量、夯实基础的奋斗中来。他们披荆斩棘、排除坎坷，所取得的成功和获得的收效，都是全体党员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就是今后的各项工作，就是实现《超前村新农村建设构想》这个大目标，也完全靠党员们辛勤努力、奋勇拼搏来做保证。因此，他平时就非常注重党的组织建设、思想建设和作风建设，通过各种有效形式提高党组织的战斗力和党员的基本素质。杨光华思索顷刻，然后接着说：“同志们，往年咱们庆祝‘七· 一’活动，一般都印个背心，发点儿小物品，以作纪念。今年我们的纪念品换点儿形式。”他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两个精美的塑料盒子。他打开一个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枚直径三厘米红色党旗徽章，徽章下面是醒目的“党员”两个金子。他手举徽章，大声对大家说：“这枚党员徽章是我在标牌厂定做的。我还给积极要求入党的积极分子也做了一枚徽章。”说着他又从另一个盒里拿出一枚和党员徽章同样制式的徽章，就是下面是“积极分子”四个金字。他手举两枚徽章，非常郑重地对全体党员和积极分子说：“我为什么制作徽章，让大家佩戴呢？这里面有这样几层意思：首先，我们现在不是敌我针锋相对斗争年代，我们共产党员不需要畏首畏尾地隐蔽了。我们要把共产党员的徽章光明正大地佩戴出去，让广大人民群众都知道无产阶级的先进分子是什么样子的；其次，我们戴上党员徽章，就不是普通老百姓。我们的思想是先进的，我们的语言是马列主义的，我们的行动是走在人民群众前列的。同时，我们还能经常用党员徽章提醒、对照、检查自己，做一个完美无缺的共产党人；最后，我们戴上党员徽章，就把自己置身于广大人民群众的监督之下，时刻让群众检点一个党员的所作所为，争取做一个让老百姓满意的共产党员。”杨光华说完，拿出一枚党员徽章，佩戴在自己胸前。紧接着党员们按照名单依次来到杨光华面前，接受支部书记给佩戴党员徽章。杨光华也逐个给积极要求入党的积极分子佩戴上了徽章。

8·大气的构想

杨光华在向阳镇超前村摸爬滚打已经七个年头了。七载寒暑，他像一头不知疲倦的垦荒牛，瞄准他的目标，顶风雨、战酷暑、冒严寒，奋蹄前行；七个春秋，他像一尊钢铸铁打的汉子，品尝了各种各样的酸甜苦辣，承受了数不清的艰难困苦，克服了前进道路上的崎岖坎坷，在自己认准的道路上勤勉求索，痴心不改；在奋勇拼搏的七年里，他想方设法把超前村集体经济搞得腾腾火火，他的八大公司争先恐后为集体上缴利润，金钱像流水一样哗哗哗地淌进超前村的小金库里；在这不平凡的七年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超前村新农村建设的构想》，他也真正做到实实在在地为超前村撤屯落、建楼区的大动作，打下了良好的经济基础。于此同时他还把全县的新农村建设工作开展得有声有色。全县数百个村都以超前村为榜样，那些村干部也都向杨光华学习，致使全县发展农村经济和新农村建设工作出现了如火如荼的可喜局面。因此县委考虑杨光华工作突出、成绩斐然，提拔他为农委副主任，还破格确定他为副处级后备干部。

六七年来，杨光华像一列火车的车头，铿铿锵锵、轰轰隆隆地带领超前村的广大人民群众迅猛前进。由于他一身正气的作风、励精图治的精神、锐意进取的干劲，所以带出来一支特别能战斗的干部团队。他们这些干部公而忘私、艰苦奋斗、廉洁自律，赢得了广泛的良好口碑。再加之杨光华狠抓党务工作，党风纯正带动了民风空前大好。老百姓在经济大潮里眼珠子瞪圆了向钱看，甩开膀子拼命捞钱。普通人家拿出个十万八万的，不觉得费劲。家趁三十万五十万的人家，不在少数。那些做大买卖的、搞运输的、干工程的、办企业的、炒股票的，你能知道人家有多少钱嘛。别说老百姓了，就说超前村那八大公司给集体挣回来多少钱，外人谁能说得明白，反正是能够给老百姓建楼补贴一大笔了。

杨光华来超前村任职，就是为了建设新农村来的。因为他在读大学的时候就费尽周折、历经坎坷编制出《超前村新农村建设构想》，心里有蓝图，所以工作起来就有奋斗目标。因此，他平时心里老像长草似的，蓬蓬勃勃的都是新农村建设，时不时他的心就像长了翅膀，飞向他理想的境地：一座座新楼好似雨后春笋拔地而起，男女老少穿红挂绿，楼上楼下过起城里人的生活；农业生产一律实行机械化，农民驾驶着自家轿车往来于田间地头；新时代的农民打破了传统的生产模式，冲开了老祖宗留下来的那些陈旧的生活套路，成立起来的公司、创办起来的企业、建设起来的工厂比比皆是。那时他在憧憬的幻觉中收回思绪，就明确地告诉老百姓：今后谁家也不准建新房，要求建新房的村里也不给批地号、办手续。有的人就问他：不让我们建房我们住什么？杨光华非常大气地答复老百姓：我让你们居住高楼大厦！这是我们超前人的中国梦！

这可不是杨光华信口开河说空话。他在读高中考大学的时候，就萌发了新农村建设的初级想法。要不然能进北大、清华上学他都不去，他非得报考农业大学，学习新农村建设专业；他考察了家乡的山山水水之后，发现了家乡还有那么多发展潜力有待开掘，看到了家乡新农村建设的希望，因而才编制出《超前村新农村建设构想》；参加工作以后，他的心始终也没有在办公室里踏实过，他的心早就飞回到养育他的家乡。这些年他吃苦挨累遭非议，也没有打消他的意志。他苦恼愁闷受指责，也没有改变他的信心。今天他终于可以大大方方、气气派派地向人们公布在他心里蕴藏许久的新农村建设的构想了。

在这个经常对全县各个部门发号施令、经常给全县人民出台各项方针政策的极其神秘的县委会议室里，县委书记赵刚正这个全县的统帅，今天又在这里擂鼓聚将了。现在他又带领许多部门政要，正准备聆取杨光华对超前村新农村建设的详细构想。

“同志们，我们大家对超前村这些年的发展变化是有目共睹的。在我们县直各个部门的大力协助下，杨光华这个超前村的排头兵带领全村广大人民群众，从发展农业生产、壮大集体经济入手，奋力拼搏，使超前村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是，用杨光华的话来说：他这个与时俱进的弄潮儿，对目前取得的成绩还不能盲目地沾沾自喜，这也不是他们超前人的目的。他们要在党的惠民政策的感召下，按照客观发展规律，遵循历史前进步伐，超前人的脚步将要走得更远。”县委书记赵刚正说到这里，情绪有点儿激昂，但他立马停顿俄顷，把荡漾起的激动神情掩饰过去。这些年来自从他把杨光华这颗卫星放了出去，耳闻目睹杨光华工作成绩不菲、效果显著，他所干的事业越做越大、越做越强，胸膛里时不时就泛起卓有成效的涟漪，那种成就感也会油然而生。他趁停顿间隙，点燃一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吐出一股浓重的烟雾，眼前便现出一片溟濛。他仔细地看了看几十位入会者，继续接着说：“同志们，杨光华他们的新农村建设，可有他们自己的打算。我今天把大家召集来，就是让大家听取他们的构想，品评他们的规划，然后大家进一步帮助他们完善他们构建的蓝图。”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烟，看了一眼杨光华说：“小杨啊，下面我们大家就都听你的了，你就把你们超前村新农村建设的构想和盘托出吧。”

“那好吧，那我就说说。我觉得‘丑媳妇难免见公婆’，更何况我手里这个‘丑媳妇’迟早也得和大家见面哪！”杨光华很有礼貌地站起来，一边说着一边同与会者打招呼致意，他笑容可掬地说：“其实，我的发言也很简单。就是把我们超前村撤屯落、建楼区的整体规划向各位领导进行公布，请各位领导给予指导、修改、订正。”杨光华站在那里开宗明义，然后坐下来，从公文包里拿出几页写着密密麻麻字迹的纸张铺在桌子上，接着他平静地说：“我们超前村所辖十二个自然屯，一千二百五十八户，五千一百四十六口人。近些年来新起造的砖瓦房占百分之二十七，房龄在二三十年的草泥砖瓦混合结构的房屋占百分之四十一，其余百分之三十二的住房基本都是三四十年以上、摇摇欲坠、亟待翻修的老式草泥房。从人均占有住房面积上看：新建砖瓦房人家人均二十平方米左右，草泥砖瓦混合结构住房人家人均十二平方米上下，老式草泥房人家就惨了，人均还不足八平方米，有的还是四世同堂，甚至五世同堂。”杨光华说到这里，眼睛离开案前铺开的纸张，举目环视一下鸦雀无声听他讲话的领导们。他伸手拿起勤务员放在他面前的矿泉水瓶，旋开盖子喝了一口，然后接着说：“我在读小学、初中的时候，对家乡这些村屯的面貌就大概了解。等我进入高中，老师在假期命题我们搞社会调查，我就侧重调查研究家乡村屯面貌现状和改变这些落后现象的方略。也就是在这时我萌生了搞好家乡新农村建设的愿望。因此，我在读大学的时候，就以毕业论文的形式，编制出《超前村新农村建设构想》。”杨光华自己觉得前面这些话说得有些过多，好像有点儿冲淡主题。但他左思右想还是感到意犹未尽，不知是哪根神经出了毛病，那种不吐不快的意味占据了主导地位。嗨！索性说下去吧。他思忖片刻，继续说：“如果我们超前村还按照十二个自然屯的格局搞新农村建设，那将省却无数精力、省却无限工作、省却无尽资财；如果我们还在百分之二十七砖瓦房的基础上搞新农村建设，差不多十年，顶多十五年就能实现全部居民住宅砖瓦化；如果我们就这样小打小闹地搞新农村建设，不但见不到显著成效，而且也跟不上时代的前进步伐。因为据我所知南方有的发达地区，已经有勇于吃螃蟹者，他们敢为天下先，开始兴建农民集中住宅区的尝试。所以我杨光华在我们这里的新农村建设工作中，也要开撤屯落、建楼区的先河，也要做一个与时俱进的弄潮儿！”杨光华说到这里面现赧颜，用羞涩的眼神望了一下赵刚正书记，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说：“刚才牺牲了各位领导不少宝贵时间，说了许多废话，很对不起大家。下面我就说说我们超前村撤屯落、建楼区的具体构想。‘撤屯落’是什么概念呢？就是宣布超前村十二个自然屯在三年内，全部停止使用，所有住户一律分期分批搬迁上楼。把十二个屯子的一切建筑全部拆毁扒掉，复垦成耕地；‘建楼区’是怎么规划的呢？我们已经通过城建局进行规划测量，准备在向阳镇正大街南二百米处，我们超前村自己的耕地上，开辟一条五百米长一百米宽的新街，街北五栋楼，街南五栋楼，作为向阳镇南二道街。有这十栋楼，超前村一千二百多户老百姓就都可以住进楼房里面了。这就是我们超前村撤屯落、建楼区的整体规划，也是我们最近就要大兴土木开始操作的宏大工程。希望各位领导给予品评指导。”

“同志们，刚才杨光华所说的，大家都听明白了吗？”赵刚正书记虽然神情严肃，但心里却好似吃了蜂蜜拌白糖那样甜透了。多好的年轻人啊！现在看我放出去的这颗卫星真是百分之百地正确。首先说他对新农村建设工作倾注多么巨大的热情；其次是他对具体工作动真的来实的，不搞纸上谈兵；再就是他这些年一步一个脚印儿走过来，从不夸夸其谈。他停顿俄而，然后接着说：“他的发言有他对新农村建设浓厚的思想感情，也有方法步骤和具体规划。大家有什么不明白的？有什么要提问的？有什么要补充的？咱们可要畅所欲言呦。”

“你们开辟的五百米长一百米宽的新街，那可是五万平方米七十五亩良田哪。你们不觉得可惜吗？”有人对占用良田不无心疼地说。

对占用那么多良田提出质疑，杨光华非常理解。他赶忙向提问者点头致意，紧接着回答：“开始规划新街丈量土地的时候，我们也和您有同感。但是我们要算明白一笔账，我们撤销十二个自然屯，得复垦出多少良田呢？说句实在话，我们之所以花费这么大的精力撤屯落、建楼区，就是因为复垦土地对我们有很强烈的诱惑力。”

“现在市场上的楼盘已经达到两千七八百一平方了，大多数普通老百姓能买得起吗？”

“这个问题我们实实在在地研究过，因为这个问题也是我们工作的重点。”杨光华信心十足地说：“我们卖给村民的楼房，只收市场楼盘价的一半。这样的价格算起来，老百姓买一套楼的钱，也就相当于建一处砖瓦房的费用。”

“你们卖给村民的楼房，只收市场楼盘价的一半，这肯定是很优惠的了。但是现在市场上建材价格这么高，你们建楼的费用够吗？”

杨光华笑了笑，很友好地说：“您提出的这个问题很重要。那么我给你算几笔帐你就明白了。首先，我们建楼的地皮不花钱，这要比开发商花钱卖地皮得省多少钱？其次，我们自己有砖厂，用砖成本核算。我们还有自己的工程队，工程队除了人工费，利润都给大楼了，这两项又得省多少钱？另外，我们这十栋楼的一二层都建成商服，随行就市卖出去，我们得挣回来多少钱？这样算起来多少可能还得有点儿缺口，我们大家可能都知道，我们村集体的八大公司这些年挣了一些钱，我们完全有能力拿钱作建楼补贴。”

“你们的楼价这么低，有不自觉的人想多要多买怎么办？”

杨光华笑了，他说：“我们在制定图纸的时候就考虑到这个问题了。按照家庭人口多少规定户型，并且售楼处同买楼户都签订了协议。我们的楼盘有两三口人五十平方的、有三四口人六十平方的、有四五口人七十平方的、有五六口人以上八十平方的。”

“你们停止使用十二个自然屯落，村民现有住房质量不一，如果一刀切，群众肯定有意见。这个问题你们是怎么考虑和解决的？”

“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我们确实动了不少脑筋花了不少气力。”杨光华说：“因为这是涉及家家户户的事情，在做决定时，我们吸收了各类房屋代表参加。最终决定：百分之二十七砖瓦房每平方补贴五百元；百分之四十一草泥砖瓦房每平方补贴二百元；其余百分之三十二老式泥草房不予补贴。”

“你们这十栋楼计划三年完成，今年先完成几栋啊？”

“我们计划今年完成四栋。”杨光华说：“明年完成四栋，后年再完成两栋。”

“你们一年建四栋楼，资金能周转开吗？”

“这个问题还真就是我首先考虑的，办这么大的事，没钱能行嘛。”杨光华胸有成竹地说：“首先，图纸出来就开始售楼。把老百姓这笔钱收上来，周转资金就差不多了，如果再缺钱，我们村里不是还有钱嘛。另外，我们在银行还预定了一大笔贷款，在县财政局还预定了数目不小的周转金。但是，这笔钱只是预备，不一定能用得着。”

……

一个上午，赵刚正书记等领导听取了杨光华新农村建设非常大气的具体规划和详细构想，对他提出了许多问题，又给他补充了许多好意见，这个规划构想就像母亲十月怀胎一样，今天终于分娩了。

9·深远的大账

风情万种的春姑娘驾着春风、披着春光、踏着春潮，静悄悄地来到北国，给广袤无垠的塞北大地送来了无限温暖。统治北方一个冬天的严寒和笼罩山川大地的冰雪，在春姑娘面前早已消失得荡然无存了。杨柳枝头泛青打苞，甩动悠扬的枝条，准备释放自己的色彩。大地上那些不知名的野草，顶着盎然的春意，从泥土中探出头来，张望这个美好多彩的世界。人们在这勃勃生机的春天里，奔走着、忙碌着、筹划着自己的事业。杨光华在县里郑重地公布了超前村新农村建设规划构想。回来以后，他便开始着手联系钢筋、水泥、木材、塑钢、玻璃、沙石等建筑材料。他要在这大好的春光里，搞一个有声有色的超前村撤屯落、建楼区的启动仪式。

嘀嘀嘀……

随着汽车的鸣笛声，两辆轿车先后驶进村委会的院子里。杨光华马上从办公室里迎了出来。只见县委宣传部长张扬从前面的黑色轿车里走出来。杨光华赶忙奔过去，同张扬部长握手，并互致寒暄。同时，在后面写着蓝色“新闻采访”字样的白色轿车里鱼贯走下来三个人。一个是戴着眼镜的中年人，还有一个是提着摄像机的年轻人，另一个是手拿话筒风姿绰约的妙龄女郎。

“来来来，杨光华，我给你介绍一下。”宣传部长张扬笑着手指三位陌生人对杨光华说：“这位是市电视台新闻部长兼新闻主编刘文库，这位是摄像师，这位是记者。”杨光华一一同他们三人握手。

这时又听张扬部长对三位新闻工作者介绍杨光华：“这个小伙子就是你们要采访的超前村党支部书记兼村委会主任杨光华。”他稍停片刻，似乎觉得对杨光华介绍得不尽全面，就又接着说：“杨光华是我们县农委副主任，是我们县最年轻的副处级后备干部。七年前被县委下派到他的老家任村官。”

杨光华非常谦恭地把一行人让进办公室。

在刘文库主编的导演下，办公室里的桌椅稍作调整，一场别开生面的新闻采访就这样开始了。只见那个年轻貌美的女记者像电视里的主持人似的，面对摄像机开启朱唇，她那银铃般的语音好似珍珠落玉盘一样清脆悦耳：“各位观众，各位农民朋友：我们《新农村建设》栏目组的记者，驱车八十多公里，来到松北县向阳镇超前村，采访一位与时俱进的弄潮儿！他就是松北县农业委员会副主任，松北县最年轻的副处级后备干部，县委下派到向阳镇超前村的党支部书记兼村委会主任杨光华同志。”女记者的播报犹如小河流水滔滔不绝。摄像师此时却把镜头移向超前村干部岗位责任制、八大公司年度经济利润指标、超前村新农村建设规划图表。这时女记者还在抑扬顿挫地说：“杨光华同志到超前村任职伊始，就创建了八大经济实体公司。这些年来，他们这八大公司给超前村积累了雄厚的财富，为新农村建设打下了坚实的资财基础。因此，杨光华同志才有能力、有气魄选择今年春暖花开之际，隆重举行撤屯落、建楼区启动仪式。各位观众、各位农民朋友：为了更广泛地了解超前村撤屯落、建楼区的宏伟操作，更深层次地明确撤屯落、建楼区的伟大意义，我们现场采访一下杨光华同志。”女记者坐在杨光华办公桌对面，把话筒举到杨光华面前，微笑着说：“杨光华同志，你们撤屯落、建楼区的巨大举措，市委、市政府极为重视，省委有关领导也不止一次过问此举。你们的先进事迹真是不胫而走，在我们市区乃至全省都产生了较大的轰动效应。因此，我们市电视台《新农村建设》栏目组，为了宣传你们在新农村建设工作上的宏伟操作，给全市关注你们的广大人民群众一个满意的交代，请你首先对我们全市的电视观众，谈一下你们超前村这次撤屯落、建楼区的重大意义。”

“好吧。”杨光华知道现在正在录像，所以他正襟危坐，言谈谨慎，把想要说的话在头脑里分出层次，缓缓地说：“首先，就说我们建楼区吧。我们准备利用三年时间建造十栋楼房，把我们村一千二百多户农民，都请到楼里居住。我觉得：往小了说这叫改善农民生活方式、提高农民生活水平、增强农民生活品位，往大了说这也应该叫做缩小城乡差别、均衡国民生活、提高小康质量吧。缩小城乡差别这一话题，我们国家提出有半个多世纪了吧。我们超前村走到现在，我们的农民马上就要过上城里人的生活，这能说不是一件具有划时代意义的重大举措嘛。”

“杨书记，你们村的农民都搬迁到楼里了，你们那些被叫停使用的屯落、房屋怎么处置啊？”

“这好办啊。”杨光华胸有成竹地说：“农户搬迁上楼了，原住的房屋自己拆除扒掉，扒下来的材料可以卖钱，也可以送给亲友，完全自己支配。同时我们村统一标准决定：百分之二十七的砖瓦房，每平方补贴五百元拆迁费；百分之四十一的泥草砖瓦房，每平方补贴二百元拆迁费；其余百分之三十二亟待翻建的破旧房屋不予补贴。对于废弃的屯落，我们采取招租的办法进行复垦。基本原则是：谁复垦谁耕种，约定十年不收费。”

“听说你们新楼区占地面积是五百米乘以一百米，那应该是七十五亩土地。那么，你们复垦出十二个废弃屯落的土地面积应该是多少呢？这个深远的大账，你们可能早就算过了吧？”

“是的，这个深远的大账，我们是早就算过了。”杨光华信心十足地说：“我们这十二个自然屯，最小的一个是五十八户，占地八十一亩，比新楼区占地面积还多出六亩。最大的一个是二百一十五户，占地一百五十九亩。总计十二个屯落可以复垦出可耕种良田一千四百二十三亩，去掉新楼区占地七十五亩，我们净剩一千三百四十八亩。是的，我们为了建楼区，耗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可是我们却换回来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一千三百多亩良田。这在全国城市建设用地不断扩张的今天，这在各行各业进一步发展不断挤占农田的今天，我们超前村却算出这样一笔深远的大账，不能说不是一个伟大的创举吧。”杨光华一口气说完，深深地喘了一口气，又接着说：“另外，在我们新建的楼区右前方二百米处，相隔不远就有两条水打沟。由于水土流失严重，经年寸草不生。我们打算把复垦屯落清除的砖瓦石块等废弃物，都填充到这两条水打沟里，然后夯实整平。我们步量过，大约能有五万多平方米。我们聘请有关专家进行论证，我们还请建设局的领导和技术人员进行策划，我们可以建成一个比较够规模的人造健身休闲、文化娱乐广场。”

10·恢弘的未来

杨光华在超前村新楼区选址上隆重举行了超前村撤屯落、建楼区启动仪式。启动仪式像一锅滚沸的开水，群情激昂、高潮迭起。市县领导、各位嘉宾、人民群众一致沉浸在轰轰烈烈、奋发向上的氛围之中。下午一点钟，杨光华又在县委宣传部长张扬和向阳镇党委书记刘向民的陪同下，在向阳镇礼堂举行了记者招待会。他们同一百多位记者，共同把记者招待会的气氛营造得十分热烈。记者们争先恐后地提出各种各样问题，杨光华不厌其烦地予以一一回答。记者招待会已经进行了将近三个小时，大有意犹未尽的架势。

杨光华从他一小就对家乡有着深沉的眷恋说起，一直谈到考大学考取高分，他非但不报北大、清华，却执意要报农科院校；从他读书是为了学好本领、增强自身能力说起，一直谈到学成归来，造福桑梓的拳拳赤子之心；从他读大学时就谋划家乡建设说起，一直谈到自己无怨无悔回到家乡当村官；从他亲手创建超前村八大经济实体公司说起，一直谈到为撤屯落、建楼区积累财富而经历的酸甜苦辣；从他感谢县委、县政府和相关单位对自己大力支持说起，一直谈到自己“咬定青山不放松”的坚强决心和无悔意志……他的精神、他的干劲、他的事迹，极大地感染着那些记者们。

这时候站起来一位戴着老花眼镜的记者，他说：“我是咱们省《新农村》杂志记者。因为自己年岁大，想提问也抢不上槽。我精心准备的几个问题，也被别人抢先提出来了。”老先生似乎有点儿情绪，语气幽幽地说：“我参加了今天启动仪式的宏大场面，目睹了这功利久远的空前壮举，心里实在是激动万分。可是出席了这个记者招待会，却没有提出一个问题，不也是觉得很遗憾嘛。”

“老先生，你有什么问题，请您坐下来慢慢说。”县委宣传部长张扬说。

“那好吧，我就想提一个问题。”他环视了一下同行们，说：“你们的楼区建成以后，你们的超前村应该是个什么样子的？在这里我想知道农民兄弟的生活方式、生产形式、休闲娱乐等等”

“我很愿意回答老先生您提出来的问题。”杨光华表现得很有城府，他说：“我们的楼区建成以后，我们的村民将开始城市化生活。睡觉躺席梦思床垫，做饭使用煤气和电，取暖集中供热，家家都有卫生间。另外，去粮店买米买面，去副食买鸡鱼肉蛋，去菜市场买茄子辣椒，去农贸市场买大葱大蒜。这些都是我们的城市化生活标志。

“我们的十栋楼都投入使用以后，二百多个商服门脸，将形成一条五百米长的商业街。这条向阳镇南二道街，超前人将从这里开始弃农经商，改变传统生活方式，抛弃日出而作、日暮而息的活法，扔掉面向黄土背朝天的苦劳苦作，走出黑土地。

“过去，每年一到冬季取暖期，一家一个炉子，一户一个烟囱，天天屯子上空都被一层浓浓的烟雾笼罩着。细心的人都会发现，洁白的雪地上会出现许多斑点和黑色颗粒，那就是取暖排放的烟雾，给环境造成的污染。今后好了，我们修建一个秸秆气化炉，用漫山遍野的秸秆进行焚化，不但能够供热，还可以发电。这样既符合节能减排的理念，又保护了环境，还大大地降低了居民取暖费用。这一举多得的民心工程，我们何乐而不为呢。

“一家一户十亩二十亩土地，根本就不够经营。光在家里守着这点土地，没有格外的经营项目，那就得穷死。因此，许多人家都把那点儿承包地转包出去，跑到外地打工或经商做买卖。现在我们给不愿意种地的农户开辟了商贸一条街，他们可以离土不离乡。这就给我们提出一项重要的工作，就是要大力扶植种田大户。三五百亩不行，八九百亩也不行，我们要大力扶持几千亩规模的农业联合体。国家已经出台了购买大型农机具的补贴政策，我们村也要拿出一定资金扶持种田大户。

“丰衣足食的农民，也开始了有节奏的日常生活了。早晨出去遛弯、跑步、打拳、练剑，晚上去广场做健身操、扭秧歌、跳健身舞，有些戏迷还可以聚到一起唱唱京戏、评戏、花鼓戏、黄梅戏。

“各位记者朋友们，这就是我们超前村恢弘的未来，这就是我们的中国梦。”

孙玉珠这篇中篇小说（2011年10月在中共巴彦县委宣传部、巴彦县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庆祝建党九十周年网络征文活动中荣获小说类三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