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书记
心思费尽苦收罗,粉黛三千聚一窝。
中外古今多俊俏,深宫庭院枉蹉跎。
早晨起来,一缕冬阳早已将卧室映得亮堂堂。一套《李鸿章》(五本)购回快十天了,而今还没看完数百页,如此蜗牛上树的阅读速度,不知何时可以看完。架上数千册的书,也还有许多没被主人临幸过,突然想到帝王时代的多少后宫佳俪,被选入宫中后的命运,有的成了帝王的专宠,有的成了嫔妃,而有的终老一生,未得帝王临幸过。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有限,岂能让所有女子雨露均沾。况且人同此心,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读书人的心浮,大致也是喜新厌旧的。古人就叹惜书非借不能读,购得书来以为来日方长,什么时候读皆能尽其所便。结果反而束之高阁,尽被冷落了。
而在我那琳琅满目的书中,最受宠的应该是诗歌类的书,其次是小说和人物传记,这些都相当于宫中的贵妃级别,最受主人待见。有的日日被主人约见,成了主人的枕边侍妾,缺少了她,主人便似乎无法安睡。每睡前不忘安抚她,也被她安抚,带着几分舒心和温存酣然入梦。有的隔三岔五,主人随情所至,随便翻翻。葛兆光的《夜深犹照读书窗》中描写的主人应该精力旺盛,且感情炽烈。就像我家乡的一位四百多年前的文化名人方志家李元仲,居说他八十多岁时依然夜夜读书至子时,从不废弃。故而能著书立说,写成了数百万言的作品,其中便有享誉天下的名志《宁化县志》。
时人不想购书和读书已经很久了,为功利者,昔日宵衣旰时,已获得学历,便以为功成名就。一句读那么多书,又有什么用?会噎得你如鲠在喉,说不出话来。
年少读书,自然是为博取功名,以干仕禄,大学毕业后,只有那些专业的研究者,如大学专职的教授学者,各类文学刊物编辑,因为教学研究和审稿的需要。除此之外,又有多少人真正的亲近阅读呢?一些图书馆,阅读室,几乎成了最幽静的场所,不是阅读者的素质有多高,而是这里的人寥如晨星,那里的书刊命运也一如我架上的书一样凄惨。没有被主人触摸过的书是悲哀的,纵然是满腹玑珠,又岂能向主人自献殷情。我终能理解古代那些文人怀才不遇,最后抑郁而终的缘由了。没构置书架时,书零乱的搁在床头桌上,像游兵散勇,而今可分门别类,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架上。我以为书会感谢主人,可是我常常在夜梦里被书无声的抗议惊醒。我似乎听见她们如潮的愤怒,我们不愿成为你的装潢与摆设,更不愿成为你炫耀的资本,我只想与主人倾心的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