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散文《 姥姥的腊八粥》
作者/ 刘国星
又到了传统的腊八节。每年这个时候,姥姥熬腊八粥时那忙碌的身影,端上腊八粥时的音容笑貌,都不时地在我的眼前浮现,那腊八粥香香的甜甜的味道总在唇齿间流淌。
姥姥本是北京镶黄旗人,她熬的腊八粥跟别人家的不同,有老北京那种浓浓的香味。记忆中每年的腊八这天,姥姥都要熬上一锅腊八粥。
姥姥熬腊八粥是郑重其事的,锅里除了平时煮粥用的粳米之外,也加进了一些糯米。除此之外,姥姥还加进了平日很难吃到的东西,桂圆、枸杞、红枣、绿豆……“腊八腊八,红豆当家……”姥姥一边嘟囔着一边又放进一把红小豆,红小豆是万万不可少的,它象征着吉祥和福气。那个时候物资供应紧缺,平时难以看到,也不知姥姥把这些东西藏了在哪里,今天喜滋滋地全都拿了出来。接着, 她一边拿着勺子搅和锅里熬着的腊八粥一边絮絮叨叨地重又讲起她所知道的那些关于腊八粥的老故事,“腊八这天喝腊八粥是纪念佛祖在腊八这天修道成佛。听我的姥姥讲,光绪年那会儿北京城里盛行喝腊八粥,腊八这天家家都熬粥,大买卖家都在店铺门前支锅舍粥,我和街坊家的孩子便聚成一帮儿,谁家的粥好喝就往谁家跑,一个上午就把小肚子撑得溜圆。要说最隆重的要数雍和宫了,天还没亮,王公大臣就到场,僧人们支起八口特号的大铁锅,填上胳膊粗的劈柴柈子,成麻袋地往锅里倒米和佐料……住在胡同里的老百姓,天还没亮就互相吆喝着去雍和宫喝粥……”“七七事变以后,我跟你姥爷到了吉林,住在松花江边上。吉林最有钱的牛家开着好多店铺,每年腊八都要在铺子门前支起大锅,熬腊八粥给大伙喝。牛家的腊八粥用的都是从各地精挑细选进来的材料,离老远就能闻到香味。有一年,他跟小鬼子别扭,被抓进大牢关了两个月,从那年起一直到小鬼子投降,腊八节都没熬粥。光复那年的腊八,他一连舍了三天粥……”“还有的说,腊八粥是明朝开国皇帝朱洪武给赐的名字,他小时候很穷,给财主家放牛,摔断了一支牛腿,被关在柴棚里三天三夜,他饿坏了,找到一个老鼠洞,把鼠洞里的杂粮煮粥吃了,才得以活命。后来他当了皇上,用杂粮煮粥大宴群臣,赐名腊八粥。还有……”姥姥的故事早就把我们的耳朵磨出了茧子,好像在用耳朵听,眼睛却直直地盯着锅里。
锅里的腊八粥熬了一段时间,姥姥就又用勺子在锅里缓缓搅动,而我们则翕动鼻子,努力地闻着那锅里冒出来的热气的香甜味儿,生怕这些味儿随着锅盖揭开而跑得无影无踪。姥姥的习惯是熬粥要耐心,用她的话说,多熬一会儿,腊八的味儿会更浓些。
腊八粥总算是熬好了,姥姥不但为我们每人盛上一碗,来我家玩的发小们也都一样多。还别说,这腊八粥跟平常只用粳米煮的粥就是不一样,盛在碗里,用勺子搅一下,感觉很有粘性,色泽也比平时煮的粥好看得多,似乎还透着亮,香气也溢满我的鼻孔。我挖起一勺送进嘴里,那味儿果然是香香的甜甜的,我恨不得把整碗的粥往嘴里倒。姥姥就在旁边提醒,“慢点吃,别烫着,锅里还有哩,腊八的味儿得慢慢品。”
不觉间又走过了多少岁月,姥姥早已故去,腊八粥似乎离我远去了。然而,每到腊八这天,我就会想起姥姥熬的腊八粥,想起姥姥所说的腊八味儿。每当这时,我便吧嗒吧嗒嘴儿,那股香香的甜甜的味儿便在唇齿间流淌。也许,腊八粥的味儿,就是这种记忆的味儿吧。




刘国兴,笔名国星,吉林柳河人,大学学历,退休于柳河林业。通化市作协会员,柳河县作协理事。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来,在国内报刊发表小说、散文、诗歌、剧本等400余篇,微刊发表作品3000余件,部分获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