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又是一年。离龙年春节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在城市,在农村,节日的气氛一天比一天浓起来,今年这个年儿又该咋样过?
临近年关,我时常回忆起往年过年的情景,就像过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地在眼前闪现,感到既那么熟悉、亲切,又那样陌生、遥远。
从1979年9月离开家乡河北省晋州,到华北油田上学、工作和生活,至今已经四十五年了,而前四十年的春节,我大都是在老家村里过的。
虽然我在油田生活的很惬意,同学、同事、朋友自然不少,过年也可在油田过,但我从心底里认为自己就是地地道道的农村人,农村是我的根,不在村里过年,总感到这一年就不算圆满。
以往,每年一进腊月,我就开始想起小时候在农村过年的事儿,早早就盘算着怎样回家过年。虽说在油田工作和生活多年,但越是临近过年,就越是想家,无论多忙,每年春节是一定要回老家过年的。
记忆最深的,有两次回村过年的经历。至今想起来,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令人难以忘却。
1980年春节,是我离开农村到油田上学的第一个春节。那时,任丘不通火车,公路交通同样也不方便,因为从任丘回晋州,要一路向西南途径高阳、蠡县、博野、安平、安国、深泽这六个县,而我们村离县城还有二十多里地,从县城到村里,全是凹凸不平的土路,临近春节,回老家村里过年,实在不是一件容易事儿,
那时,不但路很难走,公共汽车更是少得可怜,从油田到我所在的县,没有一辆直达的客车。要想回家过年,就得想尽一切法子坐上车才能如愿成行。当时,华北油田勘探四公司就在深泽县城西,但每天只有一辆往返班车,也只让石油上的人买票乘坐。
这年春节前,我和一个同学同乡好不容易买上了从任丘到深泽县城的班车票。腊月二十八那天,我们下午三点从油田会战道出发,一路上在车上颠簸不平,晃晃悠悠,车到了勘探四公司,已是晚上八点多了。
坐了五个多小时的车,下车后感到很是疲惫,本想在公司招待所住上一晚,第二天再想办法回村,哪知招待所早已住满,我和同学一合计,干脆连夜步行回村好了。心里暗想,这样还能剩下几块钱的住宿费呢。
深泽县城离我所在的村有三十多里地,要走夜路回村,真不是闹着玩儿的,因为从小到大我还没走过这么远的路,但回村过年心切,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幸好还有一个同学同行。
记得那天夜晚是个阴沉沉的天,漫天遍野黑咕隆咚的,只有路边的一个个小村庄,还能看见些许灯光。我俩边走边聊,说的都是小时候农村过年一些有趣儿的事,一路上边走边聊,倒也没感觉多累。
就这样,我们走出深泽县城,走过滹沱河大桥,走过西南十几里地,就是晋州的田村乡了,离田村几里地的村是这个乡的庞村。这个村出了个誉满全国全军的著名作曲家生茂,至今久唱不衰的《学习雷锋好榜样》《长征组歌》等就是由生茂作曲的。我俩一边大步流星地走着,一边聊着从小就听说过的有关作曲家生茂的事儿,对这位作曲家充满了敬佩之情。
离开田村乡,又接着走过常营、北旺、南旺、西旺等村庄,一直到我们村家门口,已是第二天凌晨两点多了。大清早吃完早饭,我找来一辆加重自行车,骑车驮着把同学送到了他十几里外的祖相村。
后来,这位同学在油田工作几年后调往省会石家庄,先是在河北省社科院办公室工作,后又通过竞聘,先后任省政府政法处处长、省民政厅副厅长。多年后谈及当年春节徒步几十公里回家的事儿,他说一直对此记忆犹新。
转眼到了1982年春节,也是我从学校毕业在油田采油厂机关工作后的第一个春节。一进腊月,就又开始盘算春节怎样回家的事儿。一天晚上,我到运输大队找老乡聊天,听老乡说他们大队腊月二十九要送司机们回家过年,还说石家庄一带共有二十多名司机,要同乘一辆解放牌大卡车回去过年呢。
我暗自思忖,这不正好搭车回家过春节呀,还免了到处想着法子去买汽车票。那时,就连厂运输大队也没有客车,只是解放牌汽车较多,送人时就在车上搭个帆布蓬,就像以前在电影《创业》里看到的那种大篷车差不多。
因为要送家在晋州、无极、深泽、赵县和辛集几个县的司机逐一回家,所以要一大早从运输大队出发。那天凌晨5点,天还不亮,天上稀稀落落地挂着几颗星星,正是三九时节,天冷的够呛,还呼呼地刮着小凉风。大家回家心切,每人都带着大包小包,早早地就来到车场等候。
因为乘坐的是大蓬车,在车上没有座位,大家有的坐在自带的包裹上,有的扶着车厢站着,要把二十多个司机逐村送到家。就这样,我在车上一路上扶着车厢站立7个多小时后,车才开到了我们村边。下车后,只觉得两腿酸酸的,身上冷冷的,肚里咕咕的。在这之后的几年间,好几次就是这样回家过年的。
在以后的岁月里,随着物质条件改善和交通的便利,回家过年方便多了,有时自己带车赶在年三十前回去,有时搭上年前来油田机关办事的钻井四公司、采油五厂的车回去,不管怎样,都没有耽误回家过年。
每次回老家过年,当走进自家院里那一刻,一股暖流顿时涌满全身,霎时驱散了冬日的寒冷。老人早早就把丰盛的年货准备好了,不算大的院子里充满了节日气氛。一到屋里,虽然烧得只是一个煤炉,还有一股呛人的煤味,但暖暖的亲情扑面而来。
在我的记忆里,一年一度的春节是心中最美好的期盼。年来了,置办年货、裁做新衣、张贴年画、燃放鞭炮……浓浓的年味陶醉着百姓;蒸年糕、宰猪羊、做豆腐、走亲戚、接财神……浓浓的年味处处弥漫在千家万户。
而更能体现年味的,还是对一些好看、耐看的年画爱不释手,越看越爱看。这些年画,有的是一只昂首高鸣的大公鸡,有的是一个胖小子骑着一条大鲤鱼,还有的就是就是类似江南风景、才子佳人以及三国故事人物的年画,都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煞是好看。
此外,在大门上贴门神这种年画,农村里几乎家家户户都要挂的,像是关公、秦琼,尉迟恭等。每一个门神都是一个传奇,每一张年画都有一个故事。从这些年画里,了解这些历史人物的民间传闻,是小时候最经济实惠的文化快餐。
小时候过年,感觉那是一年中吃得最好的几天,不但能吃上平时难得吃上的饺子,还能吃上又粘又甜的年糕,吃上黄灿灿、香喷喷的饼折(有的地方叫炉糕),更能吃上有猪肉、粉条、豆腐、白菜汇合在一起的大锅烩菜,吃上满满的一大碗,还得盛上第二碗,依然觉得意犹未尽。
那年月,浓浓的年味,就藏在父母忙前忙后做的一顿顿年饭中,藏在晚辈孝敬长辈的那一杯杯酒中;也藏在家家户户贴的喜庆对联中。而除夕夜和大年初一,那此起彼伏的鞭炮声,更为新的一年叩开新的希望。
时光如水,淡淡如烟。人生就是这样,随着年龄的增长,你会发现金钱、名利都是浮云,春节能回老家陪老人过一个团圆年,家人们健康平安是最得意、最舒心、最实在的事儿。
我在骨子里永远是一个农村人,对从小生长的农村,有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情感。故乡不管穷富,不管模样如何,在我的心底,永远无可代替。我想,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乡愁吧。
多少年来,人们对年总是有一种情愫,这份情感不会因社会的变化而改变。春节,永远是中国人最重要的节日。现在,虽然已经进入花甲之年,但内心还是怀念小时候的年味。虽然那时没有如今这样好的物质条件,但那时候的岁月,却值得我们一直去记住,去回忆,去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