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城搜寻
文/宋继林
谢俞亭局长刚一得到消息，便紧急召集所有信得过的部下，告知省卫生厅郑厅长昨天就到我们市来啦！只带着秘书小沈，没和任何人打招呼……
“啊！”大家伙惊叫一声，便纷纷议论起来：
哎呀，搞“微服私访”啦！
看来是不信任咱们了……
只怕是带着显微镜来的吧！
还带着放大镜吧！
那真要是揪出点什么问题来，后果就……
是啊，郑厅长这样“私访”下去肯定……
“那就赶紧找到郑厅长，请回市局里来……”谢俞亭赶紧果断地说， 他从得到消息的那刻起，就在苦苦思考对策，这时正好顺势下达命令，“调查重点在药店。我们分成小组，分片划块，满城地毯式搜寻，一经发现，立马打电话给我，我马上赶过去……”
接着又大声说：“找到的有奖励啊！”
“好啊，好啊！”大家积极性立马高涨起来。
“可我不认识郑……”有人说。
谢俞亭知道好些人都没见过郑厅长，便把他手机里的照片给大家看，然后分头行动。
谢俞亭让司机小王开着轿车直奔就近的益丰大药房，心里一边嘀咕，郑厅长这人可真难侍候，自己平日里到省城，想方设法去礼貌礼貌他吧，他半点面子都不给。
这下倒好，还跑到咱眼皮子底下，搞起“微服私访”来了！
车一停下，谢局长便快步迈进药店，紧张地扫视整个屋子，没见郑厅长，又急匆匆奔进洗手间，也没有！
手机响了，他赶紧接起。他知道是手下人报告去其他药房追踪的情况，脑子里一闪：该是找到了吧？心头就“突突”起来。然而汇报却说那一片没有！他立马心头一沉。但他立即高声鼓励手下继续寻找。
谢局长急忙奔出药房：“快，去苏畈桥。”那里也有益丰大药房。
小王便将轿车开得飞快，谢局长的心也飞了起来，恨不得一步就跨进那个药房看个究竟，或许能碰上郑厅长呢？！
“停停！快停！”谢俞亭突然叫道。
小王将方向盘向道旁猛打，接着一脚刹车，后面立即响起了叫骂声：“想死啊！脑残啦！”
骂得挺难听，不过谢局长像没听见，跳下车就追——他突然看到那个让他无比尊敬的身影进了商场。他很意外，但他必须赶紧追过去。
商场里顾客多，熙熙攘攘的，那个身影已经消失在人群中。他急乎乎在人缝中穿插，寻找，终于小心翼翼地拦住，那人却叫道：“你干嘛？”
“对不起，认错人了。” 他一怔赶紧道歉，不由心里一涩，怎么那么像呢？哼，还耽误了咱哩！急忙跑出商场跳上车，一边叫道：“快走。”
小王开车继续向苏畈桥飙去，谢俞亭继续瞪大眼睛看着街道，一脸的紧张，连整个身子都繃得紧紧的，就像满弓上的箭，随时准备射出去。
突然，手机又响了，谢俞亭心头一紧，急忙接通——这种时候可不是闹着玩的！
他刚一“喂”，手机里就传来兴奋的声音：“谢局，我在城东发现郑厅长了——跟照片很像，不，一样样，就是一样。您可以过来看看吧？”
“什么？很像？一样样？你不能确定吗？”
“我认为就是的，应该没错。”
“应该没错？”这家伙！他心里骂道，就是说他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一下子很纠结，特么一个并不准确的信息，去了，很可能是浪费时间，特别是他自己正在紧张追寻，而且他认为自己亲自追寻是非常重要的；但是不去，又怕万一是真的呢？
真是个鸡肋！他突然非常恼恨这个报信的家伙，就不能给个准信吗？
不过，既然是信息，总有希望的一面吧，有希望就不能放过！自己这里毕竟还没有任何发现，那就赶现的捞吧。他立马回复道：“你要跟紧。我马上过来。”
谢俞亭立即让小王调转车头奔向城东。
街道上，轿车在飞驰，谢局长则紧张地看着外面，数着经过的地点，计算着到城东还有多远。啊，快了，过去了一多半！突然，手机优雅的歌声像惊雷似的，竟把他吓了一跳。他赶紧接听，又一个兴奋的声音：“我找到郑厅长了！谢局，您快过来呀……”
“啊！好好，你跟紧了。我马上赶过来。”谢俞亭也兴奋地回道，扭头叫小王：“快快，快调头，去白石坡。”
小王愣了一下问道：“城东那头呢？”
谢俞亭高兴而肯定地说：“厅长在白石坡。”
小王飞快地倒车调头，一脚油门猛踩到底，小车像箭一样飙出去，他同时兴奋地叫道：“啊，这下可找到了。”
谢俞亭不住地看手表，十七分钟赶到白石坡，结果却是个散兵游勇——那个在药房里看药品问价格的男人，乍一看还真有点气质风度，但是靠近了却发现风马牛不相及。谢局长心里立即窜起一团火来，就要把这个手下狠狠臭骂一顿，但觉得有失身分，便黑着脸把郑厅长的照片重新给那人看一遍，一边强调：“这回看好啊。”
这一趟白白耽误了时间，谢俞亭闷声叫道：“苏畈桥，快！”
小王几乎把车开得飞起来，但是谢俞亭仍然不住地看手表——人家的时间就是金钱，而他此刻的时间比金钱还贵。他心里就像一团压制待喷的火山岩浆，恨不得猛地飙射到苏畈桥药店。其实还是十几分钟，谢俞亭就像过了几个月，眼珠子都急红了，没等小王车停稳，他就冲下车奔进药房，一双眼睛瞪得像兔子眼，急乎乎在药房里寻找，可是没有郑厅长的影儿！立马又冲进洗手间，还是没有。
“唉——”谢局长情绪跌落下来，感觉脑袋发懵，四肢无力，心里叫道，这可怎么找呀？！简直是大海捞针……
可是你能不找吗？另一个声音叫道。
——必须找啊！还得快！再说万一鸿运来了，一下子找到了呢？那……去步行街吧，那个药店是全市最大的，应该是郑厅长调查的重点吧。
小王把车停在步行街口，谢局长一路小跑奔向药店，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满头大汗，洁白的衬衣被汗水紧贴在前胸后背上。他顾不了这些，冲进药店一阵紧张搜寻，依然是白忙活。
谢局长无可奈何，返身出店，抹一抹额头的汗水，茫然看向四周，这步行街，除了一个接一个的店铺，就是涌来涌去的人流；仰头看天，天空白云悠悠空旷浩渺。
突然，手机又响了，谢局长紧急接听，啊，声音大得几乎要震破他的耳膜：“谢局，快来呀，我找到郑厅长了，他正在城南新区益丰大药房……”
“好好，我马上过来。”谢局长大声回答，声音一下又充满惊喜和兴奋。
“去城南。”
然而，谢局长冲进大药房看到的“郑厅长”，那身型脸庞眉眼皮肤的确都很像，就像是双胞胎。他也惊讶，怎么会有这么像的人啊？但假猴王替不了真悟空啊！心里兀自涌起一股怨气，抑或是怒气，反正很不是滋味，便忍不住批评部下：“你得好好练练眼力啊。”
……部下唯唯，却颇感委屈。
谢俞亭立马驱车驰向下一个目标，不一会又接到一个电话，无比兴奋地说郑厅长正在城北老城区药房问药价。
问药价？郑厅长这么快就抓到实质问题了！他立马紧张异常，身上都起了鸡皮，赶紧让小王调转车头赶往城北。到达那个药房时，正看到一个男人在质问药房员工：“……那你回答我，三天前你们说，累计买药达到五百元，然后就可以免费（拿药），今天又说要拿医生开的处方买药，才能进入医疗统筹，这么快政策就变了？！”
店员说：“我可不知道……”
一个女人说：“我刚才买的中药，却说中药不进入医疗统筹，为什么？”
店长说：“对不起，我们只是执行者。”
又一个男人问：“那你执行的是哪里的政策？”
店长说：“局里呀！”
又一个女人“哼”了一声，说：“局里……？糊弄老百姓吧！”
……
谢局长瞪了几个找茬的男女一眼，返身出了药房。
紧接着好几处打电话说找到郑厅长了，谢局长十分气恼，可又不得不一一赶过去，却全是“诚心骗你没得说”。他简直气疯了，也没有力气跑了，但心又不甘。实在无可奈何啊！
偏偏手机又一次令人讨厌地叫起来，谢局长心不在焉地接通，却响起一个惊天的声音：“谢俞亭，我问你，你是人民勤务员还是黑帮老大？政策在你眼里算什么？一团泥巴？你可以随心所欲捏着玩？”
谢局长脑瓜子嗡的一响，惶然失声：“郑……”
“即日起停职。接受调查。”
作者简介：
宋继林，性别：男，已婚；职业：教师，一直教语文。曾在《少年文艺》，《长江文艺》《青春》小小说等期刊上发中短篇小说和散文。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