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海龙(甘肃)
毕竟是农村的夜晚,比起城里的喧嚣,寂静了许多。尤其是城里深夜不合时宜的鞭炮声,让人有些莫名其妙,就在你迷糊时,突然传来几声,只能起身立在窗口,寻思这是怎么了?无奈中举家搬到了乡下。一是为了闲,二是为了不花钱。
大寒的冷,让冬天的收尾看起来很成功,但两天的小雪就很敷衍了,虽然每天地上也有薄薄的一层,还不如地膜纸,因为有的地方压根儿就没有,和“麦盖三床被”相比,就差远了。好在终于见到了冬天的精灵,也不算子虚了。
山村的月儿,出奇的亮,好像剥了皮的鸡蛋;但又透着一股寒气,应该叫它冷月吧。由于瞌睡在白天都睡醒了,便和猫有了共同的生活习性:昼伏夜出。不过我只能在院子里徘徊,不像猫走梁串柱的,把吵架的老鼠都一网打尽了。好在我能顺便瞧一瞧冰冷的月亮。没有到十五,只有多半边挂在天上,还有许多的星星,睁着大眼睛,显得异常兴奋。大家都不疲倦,就有了我走一圈,他们也陪我一圈的名场面,呼出的气和烟囱的烟一样白,不觉然间,都越升越高,慢慢地融入在夜色中……直到我太累了,大家才各自分开。
独自坐在火炉旁,只有钟表滴答的响声,似乎在告诉我:时间就这样白白地流走了。我只用一副很淡定的表情就回击了它。开始的时候,桌子上面也凌乱地摆着几本书,算给电费找借口,更为了给孩子们做表率。后来干脆收拾过了,理由是手机不也是良师益友嘛,痴迷得连月亮也不想看了,熬得两只眼睛红肿,像兔八哥的红眼病一样。傻的就不知道设置成护眼模式的(之后摸索出来的)。其实也没见学习的,应该是为了刷抖音赚钱吧,哎,穷困限制了我的想象;更助长了我的无赖。
白天除了睡觉外,就是听父亲讲他的往事。父亲的经历,比电视剧都要跌宕起伏,扣人心弦。
那时他才十五岁,年货只准备了一块自制的豆腐,但不曾想到,还被毛驴把大部分偷吃了。剩下的给他吃(因为他要去洛门背粮食,算是早餐),一路上父亲头晕得厉害,应该是食物中毒了,当时哪能顾得了这些,直到呕吐过后才好了点。世上真是好人多,一位不知名的大爷帮助他到了洛门,因为是年三十,大街上哪有卖粮食的!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父亲不断地打听下,终于找到了一家,是开磨坊的,那位老大爷也是偷着卖的,千叮咛万嘱咐让父亲一定要保守秘密。父亲早已经饥肠辘辘了,向大爷讨要些馍馍,大爷的馍馍喝成早茶了,就给他盛了些熟面,当时没有什么袋子,只好装到袖筒里了。
吃了些熟面后,父亲又启程了,背着半口袋粮食要赶火车去,那时多数人都没钱买票,偷爬火车。一旦被乘警抓住,一顿暴打不说,而且粮食也会被没收。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乘警掷出一块石头打到钢轨上,差一点就溅到父亲的身上,就在这紧要关头,父亲跃到了车厢里,庆幸没有受伤。
不过冷还是要受的,在刺骨的寒风中,经过两站后,终于到站了,巧在有位去东关的大爷,他是赶马车的,王家坪人,正好父亲认识,于是顺便带了一程。父亲用仅剩的两角钱给大爷买了两盒卷烟,大爷帮忙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把守夜的磨坊主央求动了,连夜就磨成了面。嫁在王家坪的我姑奶奶听到后,还给父亲提来了饭,一直把他送到所峪河才回去。
我想父亲到家应该快初一了吧?噫,父辈们受过的苦,岂是我们能想到的?
父亲还要说他饥饿偷吃麦穗被打的经历时(这是后来说到的),被孩子们的打闹声打断了。不错,这就是我的另一项任务,管教孩子。说实话,基本上就没有管,只能算放任自流。老大还听话,除了和他妹妹抢电视的遥控器让我烦心之外,女儿就无法无天了。最近在电视上学得挤眼歪嘴的,让人爱也不是。不过她情商很高,总能在我收拾她之前化解一切矛盾。
最喜欢父亲的名言:三十晚上算一账,人在本钱在。不时地查一下微信余额,不就是这句话嘛!
应该要给自己找点乐趣,比如父亲总是悄悄地喝酒,并且一个人喝得滋滋作响;母亲虔诚念佛,可惜不识字,只念四字真言;而孩子们喜欢看电视,看得津津有味;只有我,想学猫,又学得不像!还想学青蛙,索性冬眠罢了。这就是我乡下的生活,不忙,并快乐着。
作者简介:

湾东老怪,原名李海龙。甘肃省定西市陇西县人。喜欢文学创作,作品散见各个网络平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