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那一歺会是怎么样

            ——一个摄影师的跟踪抓拍

       文   ：   周 西 忠    

       图    ：  魏 久 明

东北的雪花是怎么飘飞，雪大如席吗？

江城武汉的落雪却是另样。就象过小年有两样，东北是阴历二十三，武汉是阴历二十四。东北的雪是漫天飘落，纷纷扬扬的有一种气场；武汉的这场落雪才真叫落雪，不飞也不扬，是雨点珠一串串地落下。落在衣上的雨珠，晶晶地球状立着，不散也不落，保持片刻的珠形。于是有了新名：冻雨。

冻雨终是落下，落地就成了冰。由液态到固体，省去了天空变雪花的环节。很多的赞美诗由六角形多边形的雪花写起，仿佛美轮美奂似的，妖娆无媚极了。武汉的这场冻雨没了诗意，干脆直接冻个硬邦邦。地温低于天空的气温，少见，少了观赏的环节，冷冰的效果更甚。

因为好奇，魏久明就起得特别早，端着他的长镜头就出了门。寻找新奇点，就是他最大的心愿。果然不负有心人，亮点被他抓住了。

冻雨成冰，这些镜头成了宝贵的记忆。

据说，近九十年内，武汉下过两场冻雨。所谓冻雨，眼见是，一忽儿就是冰，武汉方言称油光淩，即冰凌。冻雨对人的伤害很深，行者走在油光凌上，得小心又小心。上一次下冻雨是一九七七年，记得汉口航空路的路口，摔倒的路人是一串串，特别是转角处，冰层厚，摔跤的更多……

今天，也冷得异常，拍摄时手都不想伸出来，有一种寒气蚀骨。可是魏久明今天的心里却是出奇的暖，好奇心是一种奇怪的热望，不需调整便直接转化为动力。抓住这一刻，否则冰会释化消遁。只有抓住这一刻，才能真实地留录冰的厚度。特别是最后的这个镜头，冰的厚度远超花朶的直径，这是寒冷的深刻记录。

这一天很好记，二O二四年二月三日，阴历腊月二十四，南方人的小年。奇冷，冷到什么程度，人都冻成仙了，出口就有白雾。

拍了这些镜头，自觉收获满满的。奔走了上半天，到这时才想起肚空。该是补暖的时候，找个小馆，叫上热饭热菜，点上一碗滚烫的汤。热汤是至要环节，一口热汤，起码回暖两度。那热汤升腾的热气，美过所有的赞美图案。天寒地冻的，人就象被冻雨包襄的花——不论花蕾花骨还是花朶，一古脑地全被冰包裹了。热汤！热汤！未走进歺馆，心里就升腾着对热汤的呼唤。

可就在走近歺馆的那一刻，魏久明被路边的一幕抓住了。小年，午饭时刻，有个货车司机就在车里进歺！一种警觉，一种灵敏，一种抓拍的兴奋，油然而生，魏久明举起了相机。

这是一个送货员。

尽管冻雨牛皮癣似的赖在车顶，可他就坐在车里吃着泡面。

电话来了，来了一单。

冻雨赖在玻璃窗上，可算好，冻雨没有遮挡他接一单时眼啨的亮度。

他出发了，车速很快，一单生意的动力如此強劲。

魏久明忘了进歺馆的初衷，速速跟上。

天黑了，劳累的送货员疲惫得眼也不想睁了。接单时的晶亮变成了眼缝。他也饿了，就在路边吃起了第二歺。还是泡面！

魏久明拍下了这个镜头。他边拍边想。一日三歺，两歺是这么忽略，那么，这个送货员的早歺会是什么样？

他的家远不远？

家里会是怎么样？

这时不回家，还想赶一单吗？

一种怜惜，让他想到了好多好多……

其实，追拍到此，魏久明已经一天没进食了。可他忘了自己的饿，因为他抓拍到生活的一个角落，今天，小年，一个送货员是这样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