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径文学社推介
(曾恒长篇小说《大东路》连载)

(2023年9月团结出版社出版)
·
第045章
女儿劫
·
001
水妹子话少,总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秋月心疼这个小妹子,手把手地教她识别草药,然后分类、切片、晒干,熬制汤药,只要有空就和她聊几句,渐渐地两人就聊开了。
水妹子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接生婆使尽浑身解数救了孩子一命,母亲产后大出血,一命归西。水妹子十岁那年,父亲暴病身亡。父母双亡,小小的水妹子成了人见人怕的扫把星。叔叔担心水妹子的噩运殃及自己,先是在水妹子堂屋泼洒狗血,然后索性将她赶出家门。水妹子无家可归,流落到外公家里。外公请来八字先生给她算命,八字先生说水妹子身上有股戾气,一般人镇不住。必须嫁给一个大官,方可镇得住这股戾气,并给整个家族带来好运。这些年来,四太公挖空心思为她物色有钱有势的官员,哪知一直未能如愿。去年秋末,陈天鹏突然归来,这使得四太公暗自高兴,他想,这个族孙在外面当团长,这么大的官压制水妹子的戾气绰绰有余。正好老爷子去找四太公办事,要让天鹏去做“帮办”,两人一拍即合,私下里达成一个附加协议:将水妹子许配给天鹏。四太公也知道天鹏身边有一个秋月,寻思着挨到年底,再找个日子让天鹏把两个人都娶了。哪知风云变幻,陈天鹏带领一干五里牌弟子上了佘湖山。时至今日,四太公家道败落,自忖不久于人世,外孙女的婚事已经不能再推,故而走出一招狠棋,让大管家把她送上山来。
水妹子是奔着天鹏来的,秋月惊得说不出话来。因为老爷子的阻挠,她与天戾鹏的婚事搁置已久,日复一日,此事成了她的一块心病。走出医务室,秋月不知不觉地往陈天鹏的小房间走去,推门一看,里面没人,她这才想起陈天鹏参加芷江庆功大会去了。
发了一会呆,秋月独自一人往林子里走去,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忽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疲惫,浑身软绵绵的,这才深一脚浅一脚地往自个的宿舍走去。
房门嘎吱一声,卷巴佬推门进来,唤了一声,把一份饭菜摆在桌上:“秋月……你起……起来吃饭,一会又凉啦。”秋月嗯了一声,又无力地闭上眼睛,神态昏昏沉沉。
卷巴佬觉得不对,仔细一看,秋月的脸色惨白,把他吓了一跳:“秋……月,你的脸色好……好白,你生……生病了吗?”
“你别在外面说。”秋月突然清醒过来,挣扎着说道:“我只是受了一点风寒,没什么事。”
卷巴佬喃喃地道:“秋月……我去给……给你拿药。”
秋月:“药架子上有草药,你取麻黄、桂枝、杏仁和甘草,每味半钱熬制汤药,熬好了给我送过来,不要声张。”
·
一连喝了几天草药,又发了一身汗,秋月感到好多了。这天下午,秋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朝营地外边走去,山风吹过,松涛阵阵,遥看西天云彩,沐浴夕阳晚照,她忽然感到一阵阵发慌,心头涌上一种无名的惆怅。
陈子青远远地看着秋月的背影,长声叹道:“鸟雀尚且成双成对,婉转相思,何况人啊。”
德子以为大师兄又在为自己的瘸腿伤感,为了逗他开心,故意问道:“林子里百鸟争鸣,大师兄莫非是听得懂鸟语?”
陈子青道:“踽踽独行,如同一只落单的孤雁。秋月和天鹏的婚事遇到坎了,你看不出来吗?”
德子恍然大悟:“你说的是那事啊,人家老爷子不点头,我看出来又有什么用。你不知道吗,老爷子家里又来了个水妹子,那可是四太公送给天鹏哥做媳妇的。”其实,他们都在默默地关注着秋月,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帮她。
“别胡说!”陈子青道:“天鹏孝顺,不愿意驳了老爷子的面子,这才把好好的一桩婚事搁在那里。贾叔不在了,秋月的事,我们替她合计。”
德子道:“我们怎么合计?”
陈子青道:“你去把二喇叭找来,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找不出办法来,我就不信了。”
·
上午的太阳暖暖的,树梢上的喜鹊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二喇叭、德子拎着一些新鲜的山果和日本罐头去看老爷子。
来到土坯屋门前,两个人伯父伯母的一通乱喊,不知道的还以为来了两个讨巧卖乖的伢子。伯母走出门来,见了两人好高兴:“哎呀,是你们两个吵宝王啊。”拉着两人的手就不肯放:“快进屋坐。以前,我家中超就爱跟你们一起闹……”想起自家的中超,伯母的眼泪就下来了。自打中超没了之后,老两口每天都跟丢了魂似的,一点风吹草动都会使他们心里发慌。
二喇叭赶紧安慰伯母:“伯母,您别伤心,我们都是您的侄子,以后,不管什么事都有我们替你做。”二喇叭遇难那阵,两次都是中超把他救了,后来又在老爷子家里住了好些日子,这一家子都是自己的亲人。
看见老爷子捧着个水烟壶坐在床边不动,二人赶紧过去问好。德子道:“伯父,我们看你老人家来了。这些山果很甜,是山里采的,还有这些罐头是我们打伏击的战利品,今个特意送给您老尝尝。”其实,这些罐头屋里都有,但那几个山果很新鲜,一般人还真的吃不到。
老爷子捧着个水烟壶咕嘟咕嘟地吸烟,也不搭理他们。
二喇叭笑嘻嘻地蹭过去套近乎:“伯父,家里要是缺什么,您老说一声就是。”
老爷子放下手中的水烟壶:“你们两个小子,不会是有别的什么事吧?”
伯父的心情比平时好,德子大着胆子说道:“伯父,天鹏哥已经三十好几了,年龄不小啦,我们替天鹏哥在下面的村子里相了一个妹子,长相也还过得去,要不要带过来给您老看一眼?”
伯母在一旁听得明白,抢过话头问道:“你说什么,你们给天鹏相了个妹子?”
二喇叭大咧咧地道:“是啊,那妹子蛮好看的。”
·
伯母一下子就生气了:“你们两个没良心的,谁叫你们去给天鹏相妹子的?”顺手就打门后操起一根棍子来,德子一看路数不对,撒丫子跑了。二喇叭偏生就是一块榆木疙瘩,他也不跑,双手抱着脑袋蹲下受打,一连串地说:“伯母,我是你的亲侄子,你打吧,我不跑,我的皮厚,你打几下没关系。”
伯母手里的棍子没有落下来,却先自哭了起来:“我怎么舍得打你呀,这根棍子原是打过中超的,我的中超啊,你上哪去了啊,走了也不跟妈打个招呼,不管你这苦命的妈了……”
二喇叭慌了:“伯母,你可千万别哭坏了身子,这个妹子您要是不中意,我就去把她给退了。”
伯母擦了一把眼泪:“前一阵,大管家送来了一个水妹子,正乱着呢,你们又来胡闹,让我家秋月怎么办?”
德子听得清楚,又打外面进来说话:“秋月姐那边,伯父不是说她克……那个什么嘛。再说秋月姐认了母亲,做了伯母的闺女,她心里正欢喜着呢。”德子这么一搅和,二喇叭又跟着起哄:“是呀,要不你们还是先看看山下边的那个妹子,兴许就看上了呢。”
二喇叭蠢得没办法,气得伯母边哭边骂:“我的哈侄子呀,你整天跟着天鹏哥在一起,何个就看不出他的心思?他心里只有秋月,你连不晓得?真的是扎猪脑壳,秋月叫我母亲没错,做媳妇也得叫母亲呀,你连古滴子都不晓得,饭都白呷过里。秋月是一个人逃出来的,是扎无家可归的妹子,你们这样乱搞三七,还让不让人活?”
德子看了一眼伯父,很委屈地说道:“我们也是为天鹏哥着急啊,他都三十好几了,要是再不娶亲,年龄就过了。上一次,天鹏哥受了重伤……幸亏是他命大,这才没事。现今两军开战,子弹不长眼,万一哪天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老爷子喝道:“闭嘴,再胡说我敲你脑壳!”
·
002
为了天鹏的婚事,二老曾经到云霖寺求签,只因长老未将签词解透,二老回家之后仍然为儿子的婚事怄气。其实,天鹏喜欢秋月已是公开的秘密。拖的时间长了,老爷子也彷徨无计,又担心把天鹏的婚事拖黄了,有时候急得整晚都睡不着觉。大管家把水妹子送上山来之后,告诉老爷子说,四太公早就给天鹏和水妹子合过八字,二人是“天作之合”,是“龙配凤”的八字。到了这一步,老爷子那可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地要把水妹子这个儿媳娶进来,老妈子的反对彻底无效!
二喇叭不怕打,就怕骂。他就那么一直傻傻地蹲着,直到伯母拭去眼泪,他才站起来说话:“山下边那个妹子是大师兄看好的,伯母要是不愿意就算了,让大师兄去回了她。”其实,这句话是大师兄事先给他预备好的台词,如果搞不定,就把大师兄抬出来。
此举纯属火上添油,老爷子接过棍子,打算先给他几棍子再说,让这小子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但见二喇叭一身腱子肉,心道这家伙比牯牛还壮,拿棍子打他还不如给他挠痒痒,索性把那棍子一扔:“果然是子青的歪主意,凭你们两个木豆脑壳,哪里想得出这些花样!”
关键时刻,德子又出来打圆场:“也不怪大师兄,这是我师父下山前时吩咐的。司令受伤那阵,师父就说要赶紧给司令找一个婆娘。”他担心大师兄到时候扛不住,赶紧把师父抬了出来。师父不在山上,老爷子想找麻烦也找不上,再说师父和老爷子是同龄人,再怎么着,老爷子也不好意思开骂。
老爷子斥道:“长生大师也糊涂,一个总司令会娶不上婆娘吗?”
德子又拍马屁:“伯父,天鹏哥也是这个意思。”
“什么?”老爷子便如被马蜂在屁股上蜇了一口似的跳了起来:“这个混账东西,婚姻大事,须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不懂吗,我还没死!”
老妈子不依了,冲着老头子喊道:“你这老头子又来发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儿子三十好几了,找个婆娘怎么啦?这个妹子你不同意,那个妹子你又不让他娶,你要让老陈家绝后吗?”
老爷子被顶得哑口无言,赶紧将水烟壶塞进嘴里,吧嗒吧嗒一阵猛吸,待得点火的纸媒燃尽了,他忽然开口说道:“老太婆,那不是还有一个吗?再说,你把人家拣到家里来了,就得负责任,去吧,娶了她吧。”
老妈子:“娶谁?”
老爷子:“娶谁,他不是喜欢秋月吗!”
老太婆反唇相讥:“你说秋月是吗?哎哟,不是说人家二婚的,克夫……”说到这里,老太婆忽然间悟出了什么,赶紧吩咐两个侄子:“你们都听见了吧,这可是你伯父说的,让你哥娶秋月,赶紧去把那个乡里妹子回掉。”
二喇叭没有转过筋来,继续装模作样:“送出去的彩礼怎么办,可能要不回来了。”
老爷子的脸色已经舒展开来:“要不回来就不要了,你们去把子青叫来,我再和他好好地商量一下。”
德子一阵狂喜,拉着二喇叭一溜烟地跑啦。
·
003
话说陈天鹏与杜铁鼎一路下山,直奔庆功大会而去。哪知途中又接上峰来电:
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庆功大会暂时取消,各部将领原地待命。
陈天鹏呆呆地看着电文,大失所望。杜铁鼎却不以为然,好说歹说地把陈天鹏拉到敌后纵队营地,好吃好喝地一连招待了好几天,直到杜铁鼎要去邵阳面见岳父,陈天鹏这才动身回山。
有道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陈天鹏离开营地数日,一回山就莫名其妙地当了新郎。原来,老爷子都想通了,正在大张旗鼓地为他张罗婚礼。陈天鹏心下大喜,急匆匆地要去见秋月。大师兄劝道:“大喜之前不可随便见面,到时候还得披红挂彩、戴红盖头,入了洞房之后才可以揭开。”
大东路的婚俗沿袭了最古老的规矩,求亲、订婚、出嫁、接亲、结婚、洞房回房,一系列的套路令人眼花缭乱。其中最关键的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爷子最古板,整个婚礼仪式都得按部就班、循序渐进。陈天鹏欣逢大喜,索性闭着眼睛任凭众人摆弄,省得浪费口水。不一会的工夫,他就被人全副武装起来:一身大红长袍,胸前扎了一朵大红花,头戴一顶黑色官帽,两边的“凤求凰”一摇一晃,便如两个黑色的元宝。他哪里知道,这些行头都是大管家带上山的。
一拜天地,二拜父母,夫妻对拜。司仪的话音未落,新郎已经喜滋滋地把一支金簪插到新娘的发髻上。
·
曲终席散,新郎酩酊大醉,摇摇晃晃地牵着新娘入洞房。新娘不顾一切地扑进男人的怀里,忍不住啜泣起来,她边哭边笑,边笑边哭,从此之后,这个男人将成为她生命的全部。一对历尽周折的苦命鸳鸯,虽在恋爱途中百折千回,始终风雨相随,终成眷属。新郎来不及揭开新娘的红盖头,两个滚烫的肉体已经钻进了被窝。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新郎在梦里翻了个身,哗啦啦地吐了一堆,顿感口干舌燥,头痛欲裂。一连声地喊:“水!水!”新娘急忙点起红烛,舀了一碗冷水过来。新郎一饮而尽,醉眼蒙,却发现红烛下的新娘子有点像四太公的外孙女水妹子。扳过脸来细看,新郎便如被马蜂蜇了似的,一个滚子跌下床去:“怎么是你?”
水妹子坐起身来,怯生生地说道:“天鹏哥,我知道我不配做你的正房,我可以给你做妾,做丫鬟也行,我愿意一辈子侍候你。”
陈天鹏的脑袋嗡地一声,酒一下子全醒了。厉声喝道:“真个是水妹子!是谁叫你进来的,秋月呢,她在哪里?”
水妹子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是那个……他……叫我进来的,我……我不知道秋月姐……”
陈天鹏:“你说什么,是谁叫你进来的?”
水妹子:“是……大师兄。”
陈天鹏反手一巴掌,结结实实地扇在她的脸上,怒吼:“再敢胡说,我一枪毙了你!”水妹子的脸上浮起了五个通红的手指印。
洞房花烛夜,新娘子被调包了。
“滚,你给我滚!”陈天鹏穿上衣服,一拉房门冲了出去。
·
草坪上,一个高大的身影如同一尊黑色的雕像,背对着新房,那尊雕像正是大师兄。宴席早已散去,灯光下,只有几个稀稀拉拉的人影在收拾场地。
大师兄转过身来,手里的拐杖支撑着半边身子:“天鹏,水妹子是我安排的。”
陈天鹏:“你说什么?”
陈子青:“不怪她,是我安排的。”
陈天鹏一个箭步冲上去,一拳头砸在大师兄的脸上。
大师兄晃了一下,嘴角上流下了一线黑色的血水:“打得好。你进了洞房之后,我就一直站在这里,等着你出来打我、骂我、枪毙我。事情已经做下了,我就得承担责任。枪毙我吧,陈子青不冤枉。”
陈天鹏狠狠地拽住陈子青的衣领,怒吼道:“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秋月在哪里,你们把她弄到哪里去了?”
大师兄摇了摇头:“天鹏,子青对不住你。秋月在哪里,我不能告诉你。”
陈天鹏拔出手枪指住大师兄的脑袋:“我再问你一次,秋月在哪里?”
德子被外面的动静惊醒了,跑出来一看,顿时大惊失色:“天鹏哥,出什么事了?”
陈子青吼道:“不关你的事,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打要罚由我来扛!”
一股凉意从背后升向头顶,瞬间掠过全身。陈天鹏的枪口抖了一下,拇指已经扳开保险。
“住手!”忽然传来老爷子的一声断喝:“此事不怪子青,是我逼他干的!”
陈天鹏慢慢转过头去,只见老爷子远远地站在灯光下,瞪着自己喝道:“我知道你喜欢另外一个女人,但是,她的身体不干净。你是陈家的人,娶媳妇必须遵守祖训,那个女人不能做陈家的媳妇!你若是执意败坏门风,用不着拿枪去对准别人,一枪打死你爹就是了!”母亲冲出门口,发出声嘶力竭的哭喊:“天鹏……不怪子青……是你爹和大管家……合计的。”陈天鹏明白了,难怪在婚宴上,大管家拼了命地给自己灌酒。
在大管家的掇弄下,山上的兄弟都特别兴奋,一个个地敞开了肚皮痛饮,席间醉倒了一大半,唯有陈子青滴酒未沾。
陈天鹏怒火愈盛,大吼道:“什么祖宗规矩,什么败坏门风,全都是封建余毒,骗人的鬼话!大清朝早就没了,现在是民国,政府提倡恋爱自由、婚姻自主,你们竟敢串通一气,偷梁换柱祸害我的新婚妻子,天理何在!”
“作孽啊,我就说啦,你们这么做,天鹏是不肯的。”母亲哭着去拉天鹏的手。
“都别过来!”陈天鹏急怒攻心,枪口重新顶住陈子青的脑门:“我告诉你,李秋月是我的女人,我数到三,你如果不把她交出来,我就一枪毙了你!一……二……”
“不要!”水妹子哭嚎着冲上来,一把抓住天鹏的手臂:“天鹏哥,我知道秋月姐在哪里,她在老王庄,我带你去找她。”
事情闹到这一步,父亲自知再也无法挽回,不由仰天长叹:“罢!罢!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个不孝之子既然如此固执,也只有随你去了。完了,老陈家完了,一切都完了!”(未完待续)
·
【作者简介】

曾恒:笔名太极风。中国金融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金融作家协会会员,湖南省散文学会会员,湖南省邵阳市作家协会会员,邵东市散文学会会长。长期从事文学创作,在各家报刊和网络发表各类诗歌、小说、散文、书评、报告文学等作品数百篇,另有散文集《从此是朋友》。
·
推荐阅读山径文学社作品:
点击链接-曾恒作品
点击链接-肖殿群《搏命梅山女》
·
(山径文学社肖殿群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