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家峪爬山记
宋文东
由于过年,我们周末户外群也放假了。但年尚未过完,驴友们就有点沉不住气了。我看了天气预报,周末两天都有小雨,不便于爬山,就有点犹豫。我本来打算把年后第一爬安排去泰山后山登顶,也给新的一年开个好头。但泰山毕竟不是一座普通的山,我们爬山必须把安全放在首位。驴友好梦说17日的小雨下午才下,爬山影响不大,我觉得有点道理,于是17日泰山后山登顶的帖子就出笼了。
帖子发出不大一会儿,我们爬山群里就有热心驴友反馈说,泰山管理部门刚发了通知,因山上昨夜下了场大雪,不大安全,因此山上正组织力量往山下疏散游客呢。同时,后山登山线路也暂时关闭了。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更改爬山目的地。好梦建议去马家峪爬胡山。为了保证安全,见16日是个晴天,反正还在假期里,提前一天也不妨。
爬胡山有多条线路,后坡、西坡、东坡、皆可登顶。我们从后坡、西坡都爬过,一般都是从东坡下山。南坡因为多是悬崖峭壁,嵯岈险峻,因此我根本就没有想过也会有登山的路线。好梦说她跟别人去爬过一次,觉得还行。我知道马家峪在胡山南麓,既然有驴友认路,我也愿意尝试一下,但对于从胡山南坡登顶心里却总是不那么踏实。
马家峪是位于胡山南麓的一个小村庄,从胡山上看得一清二楚,但我却从未到过。那天,我们几个驴友乘坐豌豆花的车被导航引到了胡山林场北入口处,护林员却不让我们进山。我们只好绕了一个大弯儿才到了马家峪村头广场与好梦等驴友汇合。
春节后第一次爬山,大家见了面也格外亲热,不免多寒暄几句。看时间已经九点了,大家也不拖拉就整装出发进了村。先是经过一个石头桥洞,接着上了一道石板铺就的坡路,进入了一条整洁利落的街巷。街巷不宽,大约3米左右,有几家的石头院墙上还有古老的拴马鼻,有的门楼也是古色古香,透着一股古老沧桑的味道。
来到一座井房前,那眼老井上的辘轳似乎已经损坏,但井房墙壁上镶嵌的八块石碑却格外惹眼。从残旧的有点漫漶的碑文中得知,这是一些善人为了村庄生息繁衍重修古井的碑记,最早的有乾隆、嘉庆、同治年间的,晚的有民国时期的。外墙上挂块小牌子,上面写了“一井八碑”四个字。现在虽然老井被封存了,但这间井房与墙上的古碑却保存得相当完好。
离开井房,我们往北走不远再往右拐弯即出了村。抬眼北望,只见胡山屼嵲天际,像一头健硕的卧牛一般头东尾西横亘于村后,又像一道巨大的天然屏障为小村遮风挡雨。村外零星挺拔的白杨上几只巨大的鸟巢格外醒目,奇怪的是竟然一只喜鹊也不见,不知道它们是在家睡大觉呢,还是外出打食去了。胡山的天空风翳净尽,碧蓝如洗,山色灰青,半坡以下黄草漫漫,尽管已是早春,但大山依然尚未苏醒。大家穿过围墙上的一个洞孔开始爬山。
山坡上曾经的梯田里尽是膝齐的黄草,踩在上面像海绵似的一般绵软。我们沿着围墙边的小路一直爬到半坡上的松林里。林子里的小路虽然清晰,但可能好久无人攀爬了,灌木横生,荆棘处处,甚为难行。那道围墙延伸到了半山石壁跟就没有了。
抬眼仰眺,石壁峭拔,直插云表,令人胆寒。好在石壁上尚有棱角,大家次第往山顶爬去。也许是两个周没有爬山了,还是过年缺少锻炼的缘故,我感觉攀爬石壁没有以往那么轻松,而是有点艰难,腿也有点发软,这或许与我的恐高症也有点关系吧。多亏了道长老兄的帮助,不然爬这段石壁我是非常吃力的。今天有点意外的就是风了。我眼前石缝中的灌木以及一些草棵疯狂乱舞,戴的帽子差点被掀去,身体也似乎站立不稳,有点摇晃。瞥一眼身后的万丈深崖,额头上汗珠子也频频而出。我心里顿时生出了一点对风的不满,但看看蓝宝石一般的天空又立刻释然了。
我们没有沿直线登上石壁顶端的山巅,而是沿着崖壁上一条窄窄的斜道爬上了山脊。踏上山脊驴道的那一刻,就像是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似的立即感觉到了浑身的轻松。
沿着山脊继续往东,在一段避风区,大家稍稍休息。远眺南部群山,重峦叠嶂,淡雾如烟;近瞰梯田,萦青缭白,心旷神怡。
继续登山,山脊小路总体比较缓和。到了古山寨西门遗址,有人用红油漆在旁边石壁上写了“夕照门”三个大字,我估计这应该是好事者所为。我不知道这座古山寨门原来叫什么名字,也不知道“夕照门”对不对,如果正确还好,但若不对,这样乱写就不大合适,容易造成以讹传讹的后果。
进入门里,站在一块崖边平石上,俯瞰半山,那块有三十米高的落鹰石,依山而立,峭拔突兀,如同一把利剑直刺苍穹。落鹰石顶上还插了面红旗,我感叹那么陡峻直立的石壁,不知道是哪个胆大的驴友爬上去放置的。经常爬山的驴友都有体会,上山容易下山难。尤其是直立的石壁上去不易,下来就更难了。
关于这落鹰石,当地有一个传说:道光十八年,胡山上突然飞来一群黑鹰,在落鹰石上落了黑压压的一大片,形成了一道独特的景观。据当地人说,胡山山神是一只老黑鹰,这落鹰石就是胡山山神的居所。
李开先是明代著名的文学家、大戏曲家,他的故乡就在胡山附近圣井一带,坟墓也在那里。嘉靖八年,李开先中得进士,官至太常寺少卿。他为官十三年,因刚直不阿,被罢官回乡。从少年至辞归故里,李开先一生与胡山结下了不解之缘。辞官后,他一直在这里读书和休息,因此胡山又被称为“李开先书斋”。
我与书亭已经爬上前面的山脊高处,回首却见后面的好梦、君哥、豌豆花、俊俊几位女驴还没有跟上来。原来是道长大哥在为她们拍与落鹰石的合影。我心里道,不就一座石峰吗,拍几张照片还至于这么费劲吗?晚饭后,在欣赏众驴发在群里的美照时,我才看到女驴们分别手捏石峰,手掌按压石峰的各种美照,确实有点独出心裁,创意新颖,与驴友们喜欢拍山顶托日初升有异曲同工之妙。这算是后话吧。
这里山顶的积雪由于游人的踩踏已经结冰,小路又靠近北面悬崖,一旦爬坡打滑后果不堪设想。好梦似乎对落鹰石情有独钟,但因为大风没有亲密接触的机会而心有不甘,她们几个刚刚跟上来又被好梦叫着爬上南坡崖壁顶说要下落鹰石看看。我不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心里道,这是疯了吗?因为我知道,从落鹰石那里强驴可以爬上来,弱驴甭想。但要从崖顶下去,无论是谁,危险都是一样的。书亭也跟着她们去了南面山崖顶。我独自沿着北面山崖边小路,踏着冰雪上到安全地带等待他们。我相信他们也不会去冒险。以前来胡山,经过这里时也没大注意,现在仔细看看,这里还真的有点危险。小路就在悬崖边上,下面就是近乎直立的山崖,一眼望不到底,令人毛骨悚然。
这一带的山脊上生有一大片山榆树,树的造型颇为奇特,竟然都是丛生,一丛有五六根树干,多的甚至有七八根。记得初次来胡山时,也是个冬天,看树皮我还以为它们是荆棵呢,后来查了形色,才知道是山榆树。这片山榆树有百棵之多,至少都在四五十岁至百岁之间,有的甚至有百岁以上的树龄了,是胡山珍贵的树种,也算胡山一景吧。
下了山坡,再上一个山头,就到了胡山主峰。在主峰下面有一块巨大的石坪,我猜测这是人工采矿留下的。断崖上有人刻了3米多高的一个巨大的“壽”字,字迹潇洒有力,与前面路边的“山辉川媚”出自同一位书法家之手,为胡山增色不小。“壽”字旁边还有“胡山神石崖,手摸求福财”几个稍小点的红字,为另一人所写。且不说这字写得如何,仅内容就觉得俗气了几分。
这里的积雪也很多,几位女驴童心未泯,又玩起了雪仗。我们几个男驴则捷足先登。在观景台下面的石坡上,见一位老人在砸一棵树上的枯枝,我与之打声招呼。从闲聊中得知,老人已经73岁了,在胡山当义工护林。我说,您这么大年纪,该歇歇了。老人说,他家离这里不远,就在山西面的横沟村,来胡山就当锻炼身体了。我又问,家里有几亩地?老人说,已经没地了,国家每年给土地补偿2000多元,还每月给老人补贴200多元。我说,这些钱够用吗?老人沉默不语。你有几个孩子呢?我又问道。老人说,两个女儿。我说,她们在经济上能帮帮你吧?老人反问道,帮我?她们都在明水买了房子,要还房贷、还要供孩子上学,自家都顾不过来呢。
告别了老人,我们登上主峰观景台。好梦等几位女驴与那棵著名的景观树在合影。凡是来胡山的驴友都喜欢跟这棵树合个影,说这叫“打卡”。好梦大姐已经是60几岁的人了,虽然其身体素质令人钦佩,但她却还像年轻人似的单独爬上栏杆,将身体悬在栏杆外“打卡”,我就有点替她担心。
这时从东面过来一伙驴友,其中有位穿海军蓝裤子戴副墨镜的小伙子,颀长瘦削的身材,帅气刚强。好梦好像认识他,喊他“胡山王”。我有点惊异。因为能称王的都不是一般的人物。原来这小伙子是位爬山高手,章丘一带的高山峻岭他都能如履平地,也难怪得到这么个雅号呢。好梦把我介绍给了“胡山王”。小伙子很热情,提议跟我合个影。我也为能与“山大王”合个影感到荣幸。合影后,我问道,小伙子干什么工作?他说,押运员。平时喜欢爬爬山。我又请教他,这棵景观树是什么树种?我的手机不认得。小伙子不愧为“胡山王”,张口就道,朴树。“胡山王”还应邀与众驴一起合影留念。忘了询问落鹰石上那杆红旗是不是他插的了。我想他插的可能性比较大,不然谁有这个胆量爬上去呢?
我到峰顶碉堡那里看了一眼。看到这座碉堡,我又想起柳埠天马顶上的那座碉堡,它们应该是同一时期建造的军事设施吧?忽然见到义工护林员老人坐在老君祠门口休息。我向老人询问有关碉堡的情况。老人告诉我,这座碉堡是上世纪70年代初修建的。我估计得没错,它果真跟柳埠天马顶上的碉堡为同一时期修建的。当时,毛主席号召全国人民“提高警惕,保卫祖国,要准备打仗!”全国修建了许许多多的国防工程,这算是其中之一吧。
观景台路旁有一通龙头碑,可惜碑已经断为几截,有一截碑就躺在赑屃前面的地上,另外的去向不明。碑头尚在赑屃屁股后面,可能是用铁锤砸断落在后面的。赑屃头也被砸掉不知去向。地上的断碑部分字迹较为清楚,但内容不大连贯,其中有“乾隆中叶”、“重修”等字,可能是清代重修老君祠立的碑吧?
这时已经晌午了。众驴离开观景台,沿着石阶从东坡下山。从山半腰垭口停车场右拐,众驴沿着一条古道往马家峪而去。
(文中部分图片借用本群驴友摄影作品,在此致谢!)
2024年2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