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树坝的今昔

                      文/黄正林

      枫树坝是鄱阳湖上的堤坝，一座靠人工一担土一担土筑起来的土坝。多少年来，是它档住了洪水，避免了给人们造成的灾害，给这里人们的生活带来了幸福和欢乐。

       枫树坝外是浩渺的新妙湖，原系鄱阳湖北部一湖汊，湖形极不规则，呈枝杈状，面积47.79平方公里。解放前，每年六、七月间，暴雨来时，湖水猛涨形成洪水灾害，湖区大量农田被水淹没。眼看就要收割的早稻，却浸泡在洪水中，那时的农民只能望天长叹：老天爷怎么这样捉弄人，叫我们生活怎么过呀？

      我是生在湖边，吃湖水长大的，从小就看见洪水暴涨时，还未完全成熟的早稻就被洪水浸泡上个月，农民没了收成，自然给生活带来困唯。生活在最湖边的方家垄，只有一户人家，由于历史的原因，地处低洼地，年年受水灾，收成好的一年，亩产不过300来斤。一家人生活在极其困难之中。

      方家垄是一条狭长的垄沟。垄的两边是丘陵旱地和山地，春暖花开的时侯，漫山遍野都开满了桐树花、映山红等花朵，一树树，一丛丛，非常鲜艳。旱地里人们种的油菜花、荞麦花正是盛开期，山上山下交织在一起，好似花的海洋。解放初期，农村实行人民公社制，方家垄被并入黄壇、熊家三个自然小村，为一个生产小队。为了减少洪灾造成的损失，当时生产队召开村民大会，一致同意，在方家垄的垄口构筑一座拦湖大坝，挡截洪水，保护农田和家园。

      那年冬天，闲不住的农民就在晚稻田里种上了萝卜和油菜，同时，开始了修建大坝的任务。全生产小队义务出工，在方家垄入湖口200米处修建一条拦湖大坝，大坝长150余米，宽5米。经过两个冬天的奋斗，大坝终于建成了，将方家垄一个大缺口给堵上了，为阻档洪水发挥了很好的作用。自大坝建成后，每年洪水来时，坝外洪水滔滔，坝内安然无羔，保护了上百亩水稻田不遭洪水浸泡，保证了粮食的丰收。人们在坝上种了尽一色的枫树，就把此坝称为枫树坝。

     年复一年，望着洪水被阻档在枫树垻外，任凭风狂浪急，没有絲毫越过垻堤损坏稻谷，年年都取得了好的收成。收公粮的大帆船停靠在垻旁，枫树垻见证着一艘艘堆满稻谷的帆船缓缓驶往县城，农民的笑声随着白帆飘向远方，传为佳话。

      枫树垻上的枫树生长得非常茂盛。十多年后，已长大成林，似一幅绿色屏障，屹立在湖边。春天一片翠绿，倒影在湖水里，重叠出一幅美丽的画卷。秋天枫树叶开始变黄，到初冬己是金色灿烂，好似披上了黄金夹的勇士，捍卫着大垻的尊严，给人们带来丰收的幸福感。

      每年到了“双抢”的季节，枫树垻上的枫树高大荫浓。树下青青的小草，象铺上了软绵的地毯，恰好给农民提供了小憩乘凉的好去处。

      “双抢”季节，是农村最忙的时侯。虽然是大热天，太阳象火炉一样烤着大地，但农民们正热火朝天地收割着早稻。镰刀落下，割下稻谷一片。打谷桶里撒下粒粒金黄的谷子。妇女割禾，男人打谷，分工细作。一丘田一丘田地收割完毕，一担担稻谷被挑到村里晒场。老年人负责晒谷子，没有一人偷懒。我们小孩也在“双抢”的队伍里，跟在大人的后面，屁颠屁颠地给打谷的大人递稻子，做些力所能及的活，每天为父母争下几个工分，也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这边割完早稻，那边就忙着翻田，赶插晚禾。大家忙而不乱，保证了晚稻赶在季节前插完。集体的力量是无穷的，男女老少齐上阵，什么事情都好办。枫树垻见证了群众团结一致的力量。

      上世纪50年代末，都昌县委为改变北庙湖洪水灾害的影响，决定将动用全县的劳动力，沿湖于北山公社的邵家山和多宝公社的马鞍山的两山脚之间筑堤建闸，将湖汊与鄱阳湖隔断，湖汊因而演变成独立的内湖。北庙湖大垻建设时，当时江西首省长邵式平视察工地时，提出将北庙湖改称新妙湖，由此北庙湖有了新的名字。大垻的建成，新妙湖成了内湖，不受鄱阳湖洪水的影响，湖内一直保持着平静和温柔，没有了肆无忌惮的洪水侵蚀，但少量的内涝还是有的，给人们带来了很大安慰。枫树垻也不再受到洪水的冲击。

     方家的大儿子大跃进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几年后当上了大队的党支部书记，成了大队的领路人。由于他为人诚恳，事业心强，一干就是二十年，八十年代才退居二线。小儿子六十年代初参军入伍，被分配在昆明部队，正当邻国越南遭受美帝国主义侵略时，他们部队秘密进入越南，参加了抗美援越战斗，历经二年多的战争洗礼回国后，退伍返乡，被分配在县农机厂工作，后又调入县工商局，直到退休。方家两兄弟蛮有出息，方圆几十里出了名的孝子，好干部。大长孙这些年一直扎根农村，当看到全生产队的中青年人都上浙下广打工去了，村里的田地无人耕种，他主动承包下来，沿枫树垻而上近两百亩水田一人耕作，用上了农业机械。什么拖拉机，收割机，插秧机都自已购买，自已操作，一年下来夺得了粮食丰收，创造了财富，成了农村致富能手。

      方家、黄坛、熊家三个小村的村民生生息息在这片土地上，团结互助，那家有红白喜事，大家一起上，那家有困难，都会伸出温暖的手帮上一把。在改革开放的大潮中，也迎来了致富的喜悦，家家盖了新房，不少还购了摩托车、小汽车，生活如芝麻开花节节高。

      天有不测风云。1998年长江特大洪水倒灌鄱阳湖，使湖水猛涨。新妙湖大垻被洪水浸没，造成新妙湖湖水涌向周围的田野、村庄。枫树埧遭受厄运，一度被淹没，高大的枫树也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树干在水面上。方家两兄弟的房屋全部浸在水下，没过房顶，全家人被迫搬到后山搭起的帐篷里生活。没有水喝靠外地运来的矿泉水，没有吃的靠各地运来的救灾物资一一方便面。就连我老家黄壇村也被淹没，全村人在临时帐篷了度过了一个多月的艰难生活。洪水无情人有情，在这场特大洪灾面前，村民们互相关照，一家熬的稀饭，大家分着吃，村干部和党员一边沿湖察看灾情，防止更大洪水冲击，一边安排灾民生活，组织年轻人挨家挨户安慰灾民，尽量为灾民提供方便。外地来的救灾物资也只能补充灾民的生活急需，远水解不了近渴，时间一长，无济其事，但只能解决一时的困难。

      当洪水退去后，人们立即投入到生产自救。早中稻是完全被洪水毁了，没了收成。在各级党委政府的组织下，人们一边抢种晚稻，一边修建房屋。为减少损失，沿湖村民普遍安置在较高处建设新屋，政府给于每户几万元的修缮补贴，统一规划，统一修建，形成了一个个新的小区。

      枫树垻内的农田都插上了晚禾，一片绿色的海洋，当微风吹来时，似荡漾的波涛随风翻滾。枫树垻外，农民将农田改造成成片水塘，开始养殖螃蟹、基围虾和珍珠。枫树垻又回到了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