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帽子岭上野枣香
文/张书成

家乡的帽子岭,是一座土石相间的山岭,奇怪的是岭上不长其它庄稼,只长红薯;不长其它树木,只长野酸枣刺。每到秋天的日子,一块块地里红薯长得特别喜人,有的像过去的“送饭罐子”,圆溜溜,胖乎乎;有的长得像妇女洗衣的“棒锤”,胳膊粗,镰把长。而长在一排排土堰上的一簇簇野酸枣,果实有的青,有的红,还有的是乳白色。有的如烧酒盅子大,有的才像人的指头蛋儿小。不管大小,都一个味儿——甜中有酸,酸中有又有甜。一咬“咯嘣”一声,一股酸甜酸甜的味道弥漫在嘴里,鲜嫩的汁水流进喉咙,让人回味无穷,久久难忘。

小时候,帽子岭上的酸枣是我们小伙伴的“开心果”。春季,队里组织劳力向岭上送红薯粪,我们几个小孩跟在背粪的大人身后,沿着小路向上走,走着走着,肚子里“咕咕”乱叫,头天晚上吃的稀糊涂饭经过一夜的几泡尿,早已饿得前心贴后背了。把背笼的粪倒在地里的母亲,捡起一块“料浆石”朝地堰中间的一簇酸枣刺掷去,随即几十颗饱满圆润的野枣就随着地堰上的虚土溜到地堰根,我们几个孩子咧着小嘴,跑到地堰根去争抢,捡到了攥到手心,小心翼翼地捏上一颗放到嘴里,细嚼慢咽,品赏那酸溜溜甜丝丝的味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那时候,野枣成了我们村孩子们充饥的好果子,也是许多大人“歇伙”时“淡嘴”(吃一种东西,改变嘴里无味的状况)的唯一食品。

我清楚地记得,野酸枣还是村里人的“摇钱树”。一到深秋,满坡架岭的地堰上,一丛丛一簇簇的酸枣树上,缀满了红赳赳、圆逗逗、光溜溜的大大小小野枣,给猪拔草的孩子、在地里挖红薯的男女劳力,用镰刀、锄把将野枣树勾到面前,小心翼翼地把一颗颗酸枣摘下来,嘴里一边“吱嘣吱嘣”咬着,一边向衣兜里装。红红的枣儿散发着清甜,鼓起了粗布衣裤的大小口袋,成了回家后全家人的喜悦。在我们村,大家都知道,吃了野枣要留“核儿”,因为供销社收购这些“宝贝疙瘩”,一斤买到七角钱,够称三斤多盐呢!

野酸枣也是村里人赶棣花集拿的“货物”。“三六九,棣花走”,村里的媳妇们,买火柴、罐煤油、捎一盒“海巴油”……,兜里没钱,就上坡摘酸枣,拿到集上,三毛钱一斤,卖上一二十斤,就是三五块,回去时,想买的东西都有了,有的还给自己买了一个小手帕或小圆镜,高兴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
酸枣还解决了村里人的理发困难。村里的小伙伴们常常为理发而发愁——去街上理发,没钱;让大人用剃头刀剃,又太疼。就想买一把推子,解决理发问题。七三年秋天,我的邻居仓民哥突发奇想,和我商量几次,想摘野枣,卖枣仁,买推子。这主意不错!我俩在帽子岭攀上爬下,弄了两葫芦瓢酸枣仁,卖了三块五毛钱,不光买了一把推子,还买了一把粉红色的梳子——这下子,把全村小伙伴的“头”上问题解决了,那几年,仓民哥家里可热闹了,天天有人来理发,他成了有名的“理发师”……

我参加工作离开家乡以后,有好长时间,酸枣树因“打击资本主义”“割资本主义尾巴”而衰败,原来满堰的野枣树,有的被连根挖断,有的只剩下一尺左右的矮茬儿,每每回家,望着光秃秃的地堰,让我不禁长吁短叹,不知说什么好。

这几年,野酸枣的身价倍增——三元,五元,七元,今年又长到九元一斤。它们又像雨后春笋,蓬蓬勃勃地生长起来。有的酒盅粗,一人多高;有的大拇指般细,枝繁叶茂。而酸枣仁,已经卖到了十多元,村里在帽子岭有承包地的村民,见“钱”眼开,又珍贵起酸枣树来了,给红薯施肥时,将“二氨”“尿素”也向酸枣树根上撂一把;红薯地锄草时,也用锄头把酸枣树周围的草搂净,目的是让它们多结果,多卖钱。酸枣,成了村里人的“摇钱树”,“发财树”,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好事情啊!

外地的人,只知道我的家乡有千亩葡萄园,有远近闻名的干面红薯,还有了猕猴桃、樱桃、红核桃,可他们哪里知道,帽子岭上,才有景可看,有“仙果”可吃,有枣花的清香可闻……那树上红赳赳、圆逗逗、光溜溜的野酸枣,不也是一道漂亮的自然景观吗?它们一定会让你恋恋不舍,乐而忘返的啊!不信,你亲自去哪里看看吧!
作者简介:

张书成,男,生于1956年12月,陕西省丹凤县棣花镇人。中共党员,大学文化,政府公务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商洛市作家协会会员,市诗歌学会会员,丹凤县作协理事。从上世纪 90年代开始业余文学创作,先后发表小说、报告文学、诗歌、散文数百篇(首)。《万湾农家乐》、《旅游遐想》等获丹江旅游征文二等奖。部分散文、诗歌被收入《采芝商山》、《丹凤文学》丛书。出版有散文集《棣花细语》、《棣花纪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