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程忽然觉得,死亡,并没有什么可怕!最起码你摆脱了忧愁烦恼,摆脱了世态炎凉,摆脱了生不如死!
回头想想,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可恋的呢?孩子们不记得你的生日,不知道你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甚至不知道你一天吃没吃饭!
昨天看了一个抖音视频,一个老汉在郑州工地上干活,当别人问他为什么这么大岁数还去工地干活的时候,他含着泪说:孩子们房子也要,车子也要,钱也要,就是不想要人!可怜!可悲!可叹!
钱庄搞新农村,房子过了年就好了,其他户都装修好了,只有钱程还没上房。因为他不能挣钱了!
钱程今年56周岁了,进厂打工吧,工厂招工都限制45岁以内;想去工地干活吧,人家又嫌力气小!他也实实在在的真是力气不如别人,因为他从小身体虚弱。记得小时候他经常睡死过去,都是爷爷半夜三更跑去医生家求人过来给他医治。是的,钱程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其实父母就住的不远,他们却从来没给他买过一分钱的东西,甚至他们还经常跟爷爷奶奶吵架,几乎每天!钱程上学的那时候,最害怕的是放学,因为学校就在村头,每次放学走出校门总能听到庄里头的吵架声音,不用想,准是他家!所以,他都不想跟别人一起放学回家,每天总是拖到最后一个离开校门,然后畏畏缩缩地回家。所以,从那时起,钱程就得了抑郁症。
爷爷奶奶好不容易把他养大,省吃俭用给他盖房娶亲,结果在他孩子四个月的时候,爷爷就去了天堂,过了几年,奶奶也去了天堂。钱程因为身体虚弱,没力气可出,就四邻八乡地给人家修修气筒、雨伞、煤气灶什么的,每天挣个二三十块钱勉强度日。
再后来,孩子上中学了,每天二三十块钱的收入已经不够日常生活,他就去了上海打工,每个月一千二百块钱,房租七十,再留五十块钱生活费,其余的全部寄回家,本来就虚弱的身体,那几年更是虚的走路打飘。好不容易熬到孩子们毕业了,还是不能轻松下来。
儿子一天天大起来了,继续省吃俭用,终于攒了二十多万在县城交了首付买了房子,然后又攒了十几万给儿买了汽车。
儿结婚了,心情本该轻松了,想再挣点钱养老,却打不了工了,恰好老家又搞新农村,房子下来了却又没钱上房了!没办法只能在儿子家暂住,天天承受着儿媳妇变着法的嫌弃……
几十年来,他终于改变了儿子的条件,但是却改变不了自己的抑郁。现在,抑郁症越来越厉害,每天总是想逃离家庭,因为老家回不去,城里房子是儿子的!钱程甚至几次萌发自杀的念头,但又忍不住对女儿的挂牵,他感觉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女儿了,女儿嫁到了几千里之外,他甚至连陪嫁都没给!
每每想到此处,他总是止不住怨恨自己!到底该何去何从?他迷惘,他绝望!其实,最让人绝望的是跟他生活近三十年的老太婆,每天嘟嘟囔囔的吵他,骂他不能挣钱!他不想挣钱吗?身体虚弱,另外高血压,恐高,耳朵听力也不好了,又是高度近视,他甚至清洁工也咨询了,门卫保安都报名了,就是没人要有什么办法!他也想过收废品,但是开废品收购站的外甥说现在收废品只是一两毛钱的碴子,不骗人秤,一天能挣二三十块钱就不错了!钱程从来没骗过人家,何况,他也实在没有一分钱的本钱…
他是懦弱的,也是再无用处的人,他想摆脱困境,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他姓钱,却没有钱;他叫钱程,却没有了前程!他心里想着,“我的日子怕是不远了吧!”
作者简介 吴新德,一只栖息于农村之林和钢筋混凝土之林的两栖蝉,叫声多是凄厉的,凄婉的,亦或是凄惨的,因为生计,因为蝉格,因为尊严,因为正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