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小故宫”——三水唐家大院
46团学兵 白宝存
正月初五，和女儿一家同去三水唐家大院。春寒料峭，沿途随处可见未消积雪。
旬邑县，旧称三水，是陕西省咸阳市北五县之一。人们印象中，这里山大沟深，经济条件较差。但是距县城东北7公里处的唐家大院，却远近闻名。这座曾是一座无比辉煌的家族院落，被称为 “西北小故宫”，渭北高原传统民居瑰宝。
明末，祖居山西洪洞县的唐应弼，为逃避兵燹，带家人乘夜色渡过黄河，仓皇西逃。在一条深沟旁边，见此地广人稀，绿树成荫，遂定居下来，取名绿野村。后唐家崛起，遂改名唐家村。这便是“三水唐家”的始祖唐应弼。
唐应弼有三子。长门、三门以农为主，开荒种植，购地扩展，最盛时拥有土地一万九千二百九十亩，牛驴骡马一千四百多匹，羊一万两千八百多只，佃户四百八十九户，年收地租近三千石。
二门经商为主，其第四代唐景忠，遂成商业世家，百万富翁。清乾隆六十年应诏赴京参加“千叟宴”，并封为七品。此后，子孙通过科举和捐科获取功名。从嘉庆到光绪一百多年里，唐家子孙考取和捐得的功名、官衔者多达36人，六世孙唐廷铨，官至五品盐运使。
唐家财大势大，名扬西陲，人称“汇兑中国13省、包捐知府道台衔；马走外省不吃人家草，人行四川不歇人家店”。在清嘉庆年间，唐家不过60口人，就有仆人丫环165人，还备有鹦歌轿66辆，“出门不离车马轿，全堂执事开道锣”，好不威风。
唐家大院从道光五年（1825年）开始修建，到咸丰元年（1851年），工程又分为11处，每天做工的铁匠、木匠、画匠、普工就有3200多名。同治七年（1868年），才基本告一个段落。其间历时43年，共建院落87个，约2700多间。
唐家大院，确实精美，院内建有戏楼等，所有门窗刻有各种图案，角柱、墙壁上用整块的白砂石雕有周穆王的“八骏马”、姜子牙的“钓鱼图”，还有“牡丹、梅竹、菊花、旱莲花”等等，这些雕刻，造型逼真，情态各异，给人以舒适清雅之感。
唐家对木、石、砖选料相当讲究，竟将几十里外万寿沟的成才树木伐净，将一座石山几乎采完。请来的精工名匠们，日复一日辛勤劳作，把自己的技艺和智慧都融入这座院落。每堵墙，都是用磨光的砖和精雕细刻的石头砌成，砖缝全用石灰、糯米汁浇注，牢固而美观。使这座北方四合院与苏杭园林艺术相结合的院落，风格独特，其精湛的雕刻技艺至今仍让人为之赞叹，真的太精美了。那栩栩如生的奔马，风中摇曳的翠竹，石桌前读书的学子……之所以那么灵灵生动，那是注入了工匠们的灵魂啊！
如今，仅剩两进三院的唐家大院，虽经数百余年的沧桑过后依旧风韵犹存，但“唯独不见秦始皇”，唐家后代本地已无一人。空落落的大院，可透视往日的芳华，可无法遮掩那股浓浓的破败和沧桑之感。望着这座曾经无比显赫的大院，心中感叹不已。
当年，唐家是何等的富有。唐家一位老妇人，称羡人家的牲口粪堆像个小山包。孙子不屑地说，这还没咱家的银子堆大。见老妇人不信。孙子暗里让各地的商号迅速把银子盘收送回三水。看到自家白花花的银子真的大过邻家粪堆，老妇人一时激动，竟活活笑死。
唐家的这些财源，竟来自一桩不起眼的生意，是靠经营水烟挣来的。唐景忠在20岁起开始经商，数年后就完成了烟叶到水烟壶垄断性经营，成为主管90余家商号作坊的东家。据说，道光时唐家仅一次囤积水烟就盈利白银18万两。当然，这有唐家的经营有道和聪慧，也有唐家勤劳持家。
但谁也没想到，唐家说衰败就衰败了。唐家的商业兴盛依附于明清两朝政府。随着封建王朝的衰落，唐家的商业也随之衰败。其次，民国以后，唐家的势力衰落，加上兵荒马乱和子孙的荒诞淫耻，使得显赫一时的唐家大院一衰再衰。
唐家一子孙，从外地收回三大车珠宝，归途中看中一店家女，竟情愿以珠宝换取店家女子一吻。店主谎说其女害羞，指使一长工以纱绸蒙面，骗其一吻即获三车珠宝；其父见其挥霍祖辈积蓄的百万家财毫无节制，知家道败落无可挽回，唯劝其保留祖宗牌坊。不幸被他言中。买房人不忍便让其亲自将牌坊拆除，可这小子找了根麻绳把牌楼拉倒，头也不回就走，却不知牌坊楼底下尽是窖藏的金元宝。
更有甚者，唐家一后人竟然掷金十三万两求一女子，落得了一个“唐十三”的绰号和一首 “唐家有个九弯弯，一脚踢了十三万”，“五五郎、十三娘，孙子替爷拜花堂”的儿歌。这些荒淫奢侈毫无底线的行为，也加速了唐家的衰败。
历史长河翻起的是浪花，沉下的是泥沙。唐家大院上空，布满了天罗，挡住了外贼，却被已经失去了道德人伦底线的子孙们盗光偷净，不单偷光了钱财，连祖宗的尊严都没有留下分毫！
唐家的历史，是秦商崛起衰败和起落的历史缩影。细品，万顷良田，每日只啖五两米。千间大厦，一宵只睡半张床。业，可创，不可贪。财，可用，不可奢。漫步在这深宅大院中，抚摸老墙，感受这古宅大院精雕细刻的百年历史，有的是遐想、赞叹、感慨、伤逝、回味，还有不尽的沉思。
“爷，你在想啥呢”？
“我在想，金钱是圆的，容易滚走”！我笑着说。
孙女一脸茫然。“那我就把口袋捂紧”。
女儿看着孩子一知半解的神态，笑着告诉她：“说得对，捂紧口袋，就是要养成勤俭节约的好习惯。谁在平时节衣缩食不浪费，在贫穷时就容易渡过难关。谁在富足时豪华奢侈挥金如土，在贫穷时就会死于饥寒”。
孩子能懂得这个道理，这一趟，便收获满满！
槛外人 2024-2-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