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金水河辞(外一首)
武汉:张维清
像攀上了亲戚,水是我们脉络里流动同一种血液
其实,就是我的母亲
把自己弯成曲,如父亲赶羊的长鞭,抽走白花花的河流
也像故乡民歌的曲调
流水读懂了长江的心思
也仿佛读懂了李白的诗句——奔流出海不复返……
它多像母亲三更半夜,挑着竹篮在人海中赶集
金水河很富有,炊烟,小桥,人家,渡口……
我生怕田野边诱惑的桃花赶过来
把它哄走
也生怕我那根脐带,被水刀砍断
沿着河堤走,柳丝剪不断燕影和黄昏
但缠住了我的乡愁
我选了一绺堤地,种下一颗心和二行泪。
垂钓
武汉:张维清
选一块闲情逸致,埋下伏笔
伪装成一尊菩萨
压低影子,安顿好阴险和阴谋
垂钓,无非在荒野处洒点欺骗,盅惑和谎言
无非生死搏弈,时放时收,时远时近,惊心动魄
在这里,你可以修身养性或闭目养神,像饮茶,悟透人生
在这里,你可以清洗尘世伤痕,品味慢生活和快节奏
水就像一张白纸,写下什么祈福,你很清楚
湖就像一盘石磨,磨亮你的寂静和孤独
让浮漂讨点惊喜和意外
让你跟着感觉走,黄昏留住生动的剪影
但你哪里知道,关在网中的鱼,挣扎和哭泣
一汪湖水是它流干的泪
春雪(外一首)
武汉:张维清
所剩无几,或许是去年冬天没用完的
被雨水喊到了我的水乡
飘雪,无声无息,颠覆了你的想象
淹没了恩怨,冷暖,炎凉……
早春与雪有约吗,不得而知
但春风与雪花纠缠不清,把五百年的真爱演绎得轰轰烈烈,真真切切
雪花仿佛是黑夜一个个隐疼的伤口
雨线缝合着它忍痛的乡愁
玉蝴蝶飞飞,飞往唐诗宋词
秦砖汉瓦
但飞不过念念暖暖的春心
可苦了妩媚,幸负了谁
没有那支抛物线,留住它生动的剪影
没有那片沉浮,能托起它美丽的忧伤
就像月亮船在银河里摇
摇落了相思和惆怅
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问苍茫大地,谁封候。
鹊巢
武汉:张维清
那是个漩涡或陷阱
我生怕叶影的叹息和感伤掉进去,不能自拔
那是个用锈铁丝篾成的空篓
我生怕苦涩的乡愁从木缝里漏下来
曾以为那是白云,坠入半空,腐烂的一片黑叶
曾以为那是炊烟落入枝头,凝成的一粒莓霜
鸟儿是泥瓦匠,灵魂的工程师
把一个精美,新颖,涮黑的吊脚楼,悬在树中央
又像一个辽望台,一个稻草人
守望那片凄风冷雨的田野
把一个顶天立地的树看成了扁担
一头挑起鸟巢的梦,一头挑起林子的春秋
凋零的落叶,不知把鸟鸣放到何处
鸟儿驮上十月,搭上金秋的列车回老家
了,空荡荡的鸟巢,在风烛残年的岁月里
渐渐老去
只有木头和泥沙,稳住了飘摇的风雨
掐算着春天的归期
春耕(外一首)
武汉:张维清
无非把板结的冬土,翻过来
散发泥土浓郁的沁香
无非把父亲的民谣,放养在希望的田野上
耕田,来来回回,排比句,留住父亲最生动的剪影
犁,握住手中的一支笔,父亲在白花花的水页上
替春写下翠绿和金黄最美的绝句
挂在腰间的那壶老酒,耕开一亩三分地
醉清风,醉鸟鸣
醉得父亲的背影扶不起一蓑烟雨
重见光日的破折号
我不知从左还是右,读出父亲的苦涩和沧桑
它们多像朗读者,站在柔风细雨中
发表着洋溢的感言
犁耙水响,青蛙打鼓,蛐蛐抚琴,莺歌燕舞……
父亲理应是最伟大的演奏家
父亲望着绿色的波涛向他撵来
仿佛端给他金黄的稻花。
老屋
武汉:张维清
父母不动声色搬到了山头
过着悠哉悠哉的生活
曾经相依为命的老屋,像弃在村角哭泣的婴儿
老屋形影单只,手捧孤独,孤单和孤寂
如我在海外撞荡无根的漂泊
还有谁扶起它的沧桑和苍凉
仿佛是屋后的鸟巢,托到了半空
装满了它的叹息和悲凉
又仿佛落进了四周,高于秋天的野草
沦陷于荒凉
燕子远走高飞了,留下孤苦伶仃的鸟窝
狗吠也不知去哪儿了
只是打了霜的月光守在家门口
猫儿翻动风声或瓦片
我去看望母亲坐在门前的眺望和单薄的背影
去探望被屋檐滴穿的石洞
去倾听蜘蛛网粘住的时光
打开望穿秋水的锁心
门轴的吱呀,落入凄凉和冷清
烧去三根香火,叩进三个响头
庭院的花死了,二个泥罐交出它破碎的一生
落叶在调零,宛如一片把老屋送远
一片把游子的心撕痛
春雪(外二首)
武汉:张维清
不期而至,或不速之客,谁能看清雨水冷热的眼神
或许是去年冬末剩余的明信片
再次擦亮你眸中的翠绿和金黄
冷了春心,凉了春土
但那些花草,山水,沉浮……
睡在一床雪被里,做醒的梦比雪花还香
梅花还在眺望,希望雪花回来,别去打扰元宵
谷雨和清明也在张望
生怕急了春忙和杏花村里哀思
曾以为是冬天的白月光撕成的雪片
曾以为是春天放飞的花蝴蝶
与春风共舞,下海是讨点生活
谁知道它的水是冰做的泪
这是一个粉妆玉砌的银色王国
大地彻彻底底做了素霜的仆人
在这个冰清玉洁的岁月里
我温暖的诗行,最容易想一个人。
桃花(一)
武汉:张维清
破红,谁知道分娩的痛疼
那滴泪是它沁出的血
枝儿挑走桃花
在春天的街头,出卖它的红裙
我把唐诗宋词念给桃花听
桃花笑了,醉了清风
春光也托不起那片落红的花瓣
我把桃花看成了桃花姑娘
此时也惦记着它十八岁的梦想
但不知揭开那朵红盖头
是我心中最美的新娘
开得单一,又过于猛烈
以至于春天还没用完,就谢了
曾以为挂在屋檐下的灯笼
是二个火红的桃子
照亮游子回家的路
春风吹啊吹
春雨摇啊摇
心无旁骛地慢慢变老。
桃花(二)
武汉:张维清
摇落枝头一滴红,破了春色
打开心扉,坦露羞涩
笑看红尘
红唇印在春天上,情有多深,爱有多浓,跌进胭脂梦
把自己看成红玫瑰或红枫
落英缤纷,它的心不再为谁而颤动
花蝴蝶翩翩,也想变成一朵桃花
溪水过来了,桃花倒映
仿佛在陶渊明的文字里,过着世外桃源
曾以为桃花姑娘,穿上红裙
在蜂歌里,跳起了空中芭蕾
曾以为十里桃花,在诱惑的春风里,飘起了红绸缎
红灯笼高高挂,追问,那些灼灼其华的桃花不知去哪儿了
摸着红色的肌肤,听到一颗柔软的心,在乡愁里呼唤
我甜美的想象,一触即发



张维清,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先后在《诗刊》《中国诗歌》《长江丛刊》《长江文艺》《长江日报》《湖北日报》《芳草·潮》等刊物上发表诗歌一百余首。出版个人诗集《乡土》《父老乡亲》《风语》《春暖花开》四部。先后获武汉市99位诗人诗歌奖,财政部财政文学诗歌二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