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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他走得明明白白（下）

      ——写在老苏逝世一周年的日子里

          作者:刘玉伟

       老苏走得明明白白，这是真的，他也许早就知道自己的病情了，因为他每天的饭量都在减少，胃也经常会很疼。但他一直不愿意去医院看看。2023年10月份，他在妻子花的多次催促下，这才同意去离我们铁路小区不太远的，西安市第三医院看看。医生当时就让他住院检查，经过反反复复地检查后，医生对花说，老苏已是胃癌晚期，已经无法进行手术了。老苏在医院住了二十多天，医生对花说，你们不用在医院住了，在这里住也是白花钱，回去吃点药养一养，过一段时间再来看看，只要能做手术，我们也会给他做的。医生还对花说，他的病情到了这种程度，最多也只能活三个月。医生说得没错，老苏从出院到去世，也就三个多月。   

       老苏去世已经一年多了，我至今都不知道，但我也完全能够理解，老苏的妻子在这短暂而又漫长的三个月里，她的内心又经历过多少沉重的磨难和痛苦?花真的是一个坚强的女人，面对已经被医生判了死刑的丈夫，她也只能是强装笑颜，把泪水强咽进肚里。因为，她那并不宽厚的肩膀上，还承担着家的重担，她还有儿子、儿媳和孙女，她要为他们着想，她要为他们作出榜样，她要是撑不住倒下了，他们怎么办？

        老苏和花也和我们一样，在那个年代里只能有一个独生儿女，他们的儿子也三十好几了，儿子的女儿也11岁了。他们的儿子很孝顺也很能干，当他知道了父亲的病情后，就对父亲说，要带父亲去市里更大的更好的医院再看看。老苏心里明明白白，他这病到再大的医院，找再好的医生也是白花钱，他就对儿子说:“世上比咱们有钱有名的人多了，那些明星大款得了癌症，又有哪一个看好过?”他是不想让自己人财两空，他更不想因为自己而让家人背上沉重的包袱。是人都想活，对生命和生活的渴望，是每一个人天生俱来的本能。

        老苏的老伴花虽然没有给老苏说他的病有多严重，但老苏心里明白，自己的生命就快要结束了，他是在活一天算一天。花在老苏走了以后，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们，老苏在那些天里，把以前从来都没有说过的话，都给花说了一遍又一遍。我老伴每一次听完后都会叹一口气说:“老苏说这些话是在赚活人的眼泪，你每一次想起他说的这些话，心里都会很难受的。”

        我每一次从花的语气里，都能感受到老苏对活着有多么的留恋。他对花说，你要出去旅游，就跟刘哥和嫂子，他们为人好，为人诚实，刘哥爱拍照又会写文章，他们真的很好！老苏还对花说，你要买衣服就找刘哥的老伴老米，她眼光不错，买的衣服又时髦还不贵；你出去旅游要坐车要吃饭时，就跟着益英，她上车快占位置也快。老苏还反复地给花交待说，他走了以后，花到他们单位上办手续时要去找谁？那人叫啥，在哪里办公，老苏都讲得清清楚楚。

        老苏在最后几天，已经吃不进去东西了，到最后连喝水都很困难了。2月17日那天他强撑着要起来朝窗外看看，他们家在铁路小区多层楼房的六楼，阳台外面就是凤城一路，一楼都是门面房，从早到晚各种卖买的吆喝声更是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他看着外面热闹的景象，眼泪又一次次地流了下来，他真的舍不得离开这个他生活了快七十年的世界。他是被儿子扶着走到阳台上的，他儿子早已泪流满面，花在一旁看着他们爷俩，心里也像被针扎了一样的很疼。她又想起了老人们经常说的那些话，这是老苏在给自己看路啊，他真的就要离开他们了。

        夜幕降临，老苏躺在床上已经动弹不得了。花知道老苏冷，又给他身上盖了一床被子，她还用手不停地揉搓着老苏的双腿和双脚。花渐渐地感触到，老苏的四肢都已经冰凉了，她儿子也是泪流满面地跪在一旁，不停地抚摸着老爸的身体，他真的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看到，他最亲爱的父亲就这样地走了。

        我们现在回想起来，老苏就是这样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告别了这个世界，告别了他爱着的和也爱着他的亲人们。老苏走了一年多了，在这一年多里，他的亲人们还在想着他。我每一次翻看音乐相册时，他的音容笑貌都会出现在我的眼前。他明明白白地走了，我们活着的人更要珍惜这美好的时光，好好活着，开心就好！快乐就好！幸福就好！这也是我们逝去的亲朋好友们希望看到的。

刘玉伟，2024年3月2日于西安市大明宫铁路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