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爱卖萌的金灿灿
江山的人物画从此进入了一个“金灿灿时代”。这件事是小晶先发现的，她说：“舅，您好像最近心情特好，走路带风，说话带笑，画画还唱着歌，您不是讨厌画画放音乐吗？”
江山说：“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我最近捡到了金元宝。”
小晶不明白，就偷偷问张秋生：“你师傅是不是又有对象了？”
张秋生说：“不知道，信主的人可能都这么喜乐。”
“你发现没？以前你师傅画的所有女人都像他前妻？”
“是一个叫‘夏菊’的阿姨，我妈说她是四平第一美女。”
“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你看他最近画的女人是不是都像一个女人？”
张秋生一拍脑袋：“好像是他常去的那个教会的金阿姨，他创作的那幅《直接输血》里就有她。”
小晶就在江山画画的时候偷出他的手机来看，里面全是金灿灿各个角度的照片，说：“完了完了，我舅又恋爱了。”
第二个发现江山反常的是罗生保罗总，有一天他度着步子来到江山的画室问：“老江，你说咱们国家最有影响力的雕塑是那一个？”
这时候江山正系着围裙、满手泥巴，他的画室已经由一间扩展到了三间，分别是油画室、壁画室和雕塑室，他在楼上有自己的办公室却很少去，因为怕和罗总聊天，东拉西扯太耽误事。他说：“咱们国家的雕塑可能分五类：政治雕塑、城市雕塑、宗教雕塑、艺术雕塑和雕塑小品，最有影响力的可能是人民英雄纪念碑底座的浮雕，代表了建国初期的最高水平，一共十幅，分别是：虎门销烟、金田起义、武昌起义、五四运动、五卅运动、南昌起义、抗日敌后游击战、百万雄师渡长江、解放全中国，这十幅浮雕中最大的一幅是百万雄师渡长江，有渡江、登城和全国人民支援解放战争的场面，很壮观，堪称史诗。”
罗总对江山身边的人说：“你们看到没有？想出好作品就得有见识。”问：“哎我说，后来毛主席纪念堂周围的雕塑怎么样？”
“毛主席纪念堂的雕塑是时任国务院副总理谷牧主持的，总工程师是韩福裕，据说他在全国招募了20多位设计师、知名学者和雕塑家，有103位雕塑艺人，加上里面那座毛主席坐像连续奋战了六个月。外面的雕塑有南北门两组，北门的雕塑群展示了红军时代、八路军时代、解放战争时代和新中国建设时代；南门的雕塑群展示了人民公社时代、《鞍钢宪法》时代、四个现代化时代和歌颂毛泽东思想时代，它到现在都是国内最大的人物群雕，现在看来它的艺术成就不如人民英雄纪念碑上的浮雕，范曾说那些人物长得像一个妈生的——都长炸腮。艺术作品这东西就是不能集体创作，集体创作的结果就是去异求同、抹杀个性。”
罗总说：“那你最近的画和雕塑不也长得像一个妈生的？”
小晶在一旁说：“她叫金灿灿，是个资深大美女。”
江山用眼睛瞪她：“又胡说。”
罗总说：“你告诉那个金闪闪我要见她，要不就收她广告费。”
小晶说：“她叫金灿灿，她没要咱们肖像费就不错了。”
资深大美女金灿灿在罗总和江山的陪同下参观了金鼎轩公司的前店后厂——画廊和画室，江山经过对金灿灿的观察发现她适合穿蓝色系，今天金灿灿由上到下、由浅到深分别是白色的英式女帽、水蓝色的纱巾披肩、湖蓝色的无领西装、天蓝色的长筒西裙、海蓝色的坡跟皮鞋、手里还拎着个宝石蓝的女包，主打得就是一个“水灵”。金灿灿从来都没这么被人打扮过，说：“这好吗？”她又爱美又怕美，又喜欢人关注又怕人关注。
江山说：“你穿上就知道了。”
金灿灿就不断收获男人的目光。
“罗总，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如果把一幅画的材料和人工分解开来，大概可套装修的定额，您这儿最大的画成本可能不过十万块，可把它们组成画，特别是名家制作，就能卖到上百万，获利十倍以上，这是为什么？”金灿灿问。
江山欣赏地皱皱眉头——这女子总好以“卖萌”的形式向男人发起挑战，“卖萌”是最近流行的网络用语，她总是假装天真向男人们讨教，其实她已经成竹在胸，往往会让男人们出丑，反过来夸她聪明有才，可千万别让刚愎自用的罗总发现。
罗总不知是计，也是愿意在小女生面前侃侃而谈，说：“一个国家的富强和社会的进步不在于有多少飞机、大炮和电脑、手机，而在于资本对艺术品的认可和老百姓对它的消费，这会大大地降低‘恩格尔系数’——居民对食品的支出占个人消费支出总额的比重，以我国目前的经济形势我们从事的这一行会越来越好。”
“噢，原来是这样。”金灿灿眨着眼睛做出崇拜的表情说：“罗总，我听说哈默博士是苏联成立后第一个跟它做生意的西方人，成了列宁的朋友。他用当时就要烂在地里的美国小麦去换饥饿中的苏联的珠宝和名画，拯救了苏维埃政权，可现在的俄罗斯人说他是‘窃贼’，您说是怎么回事？”
罗总说：“因为他后来获利百倍千倍。灿灿你说得好，我就是中国的哈默——以极低的成本创作和收购油画，再择机卖出高价。”他发现自己说走了嘴，把话拉回来的说：“当然得遇上一个好时代，人们有好心情和闲钱。”
金灿灿给了江山一个眼神，继续调侃这个小个子，说：“罗总您说得太对了，艺术品的繁荣是得遇上一个好时代，可您发现没有？中国人有钱会买好车好房和名牌包包，却不愿意听歌剧、看名画和收藏古董，也就是无论经济形式好不好老百姓对艺术品消费并没有多少改变，这可怎么办？”
这真是个问题，罗总问：“您是哲学博士？”
“噢，我研究的方向是马克思主义经济学。”
“您有什么办法让艺术品不成为少数人的生意？而进入中国的千家万户？”
“我哪有那本事？不过我发现卖保险的都成了保险最大的消费者，卖保健品的也在不停地屯货补充业绩，画画的人都不买画他们的画怎么会好卖？”
罗总说：“那我以后每月开工资就发一半钱一半画？”对江山说：“叫上老朴他们，咱们中午在外面吃饭，我要和灿灿探讨这方面的问题。”
两个小时后罗总他们打着饱嗝从新疆饭店出来，分手时他把江山叫到一边说：“老江你真有艳福，金灿灿又漂亮又有水平，很可爱。以后我要做短视频搞绘画‘科普’——得先让人们懂画他们才能买画，你问她愿不愿意做个栏目主持人？”
江山送金灿灿去地铁，问：“你感觉罗总怎么样？”
她问：“我没给你惹祸吧？”
“哈哈，你给他们上了一课，他们几个听得都忘了动筷。”
“啥时候中国人能像欧洲人，饿着肚子也得穿西装、看歌剧、办沙龙、买油画，经济繁荣的目的也就实现了。”
江山就说了罗总想和她合作一个名画讲座栏目。
她说：“谁见到我都说我最适合做电视台的专题栏目主持人，可我现在除了伺奉主什么都不想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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