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北山行
   

文/李桂花   

       春节近了，年味浓了，商业街区人潮涌动、年货堆叠，寻常巷陌炸糕飘香、绣球盛开，酷似柳永笔下“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的繁华杭州。人在江湖，心随幡动，我每天都在期待着，期待着远远近近的鞭炮声，期待着大红的窗花、大红的灯笼、大红的春联、缤纷的彩灯，期待着可口的节日美食、时尚新潮的新年服装，期待着和亲朋好友觥筹交错、谈天说地，期待着吃饱喝足了之后推麻将、甩扑克。在所有期待中，我最最迫切的期待就是女儿回家过年。但是女儿春节值班，肯定是不回来了。没有女儿当主角的年味有点像没有加茉莉花的温吞水，索然寡味，平淡无色。没有了天伦之乐的诱惑，少了团聚时的欢声笑语，荷尔蒙兴奋不起来，我隐约体会到空巢老人的寂寞了。

       但是每一天都不能虚度，每一个节日更要满怀喜悦地去珍惜、去拥抱、去充实。今天是除夕，是鞭炮齐鸣、万家欢乐，处处洋溢着喜庆祥瑞的日子。女儿回来，我们准备带她去北山公园走走看看，就近体验一回家乡美好的风景。女儿不回来，我们两口也得去北山公园走走。女儿可以不回家过年，我们俩却不能不去北山公园。北山公园忽然和女儿平起平坐，平分秋色，二分母爱了，我被自己的糊涂逻辑逗笑了。北山能解思亲愁，北山能添年滋味，北山能修身养性、提供好心情，那就投入北山的怀抱，走进山林的世界，让年味浓起来，让心情暖起来吧！

         依山而建的北山公园在春节时依然安安静静，清新淡雅，沉稳敦厚，像朝气蓬勃的少年，像温情脉脉的姑娘，还像安详多福的老人。你可以说他意气风发、青春激荡，也可以说他温文尔雅、文质彬彬，还可以说他气定神闲、超凡脱俗。除夕的北山车辆稀少，游人寥寥，那一条条四通八达的步道终于抖落了一身的疲惫，尽享假日的轻松惬意；那高端大气、缓慢爬升的景观喷泉也终于可以享受难得的休眠静养。阳光明媚，步道空阔，空气清凉，万籁俱静。朝阳向北山的树林里洒出无数道佛光，没有风，没有云，气温正好。我们在弯曲盘旋、油黑干爽的柏油步道上慢慢走着，越走心情越好，越走越觉得北山公园是县城里人造景观和自然山水结合得最融洽的一处景区。

        北山山体海拔大约900米，东西大约2000米，山路蜿蜒，坡度适中，为登山健身者提供了良好的锻炼机会，他又像一堵巨大的屏障护佑着县城的安全，保护着我们的家园。走到登山岔口的时候，我们都不约而同地说起了登山的往事。四五年前，我们每天早晨都要去爬北山，风雨无阻，四季不断。我们曾爬上了北山的最高峰，曾从最陡峭最危险的山路上走过。有一处山体又陡又滑，沙石不停滚落，我们是坐着一点点挪过那段近50米的危险路段的。为了爬山，为了强身健体，我们购置了登山鞋、登山手杖，买了速干T恤、加厚羽绒服。后来了解到登山对膝盖会造成损伤，走步更适合中老年健身养生，才放下了攀登北山的规划。现在每次去北山的时候，我们都要津津有味地说起那一段难忘而有趣的登山经历，自豪留恋、欣慰欢愉溢于言表，像突发大财的平民在炫耀他的金手指，又像上过战场的军人爱惜地抚摸着胸前的军功章。是啊，人有时候会很佩服自己的选择和能量的。   

         北山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叶记着我们的经历，烙印着我们的欢声笑语。我们来北山散步健身，就好像去和老朋友聚会倾诉。我们都关心彼此最近有什么变化，都鼓励自己乐观向上地前行、达观洒脱地生活。大约有10年时间了，北山见证了我们从青丝到白发、从忙碌到休闲、从攀登到漫步的生命历程，我们见证了北山公园从一片荒山到初具美貌到青山绿水、鸟语花香的华丽蜕变，
 苗圃里一棵棵弱不禁风的必须支撑才能站稳的银杏树苗长成了蓬勃健壮自力生长的小树了，一片片荒地种上了蓝花鼠尾草、黄花菜、格桑花、菊花了。三个相连的人工湖蓄满了水，湖心亭飞檐高翘，湖边大石环绕，芦苇茂盛，水草丰美，规模不大，但成了北山公园的热点娱乐场所。大人孩子们春天来赏花，夏天来钓鱼，冬天来滑冰，节假日来欢聚，清澈的湖面上荡漾着层层亲情和重重童趣！公园管理人还用红油漆把柏油路分出了步道和骑行道，红黑相映，蜿蜒起伏，引人入胜。同时，阶梯式景观大道、音乐喷泉成了文娱爱好者放歌或演播的绝美背景。我们走进了花甲之年，而北山的花草树木正值青春年少，风华正茂。

          我们钟情于北山的晨光夕照、风花雪月，分享北山的盎然生机、万千气象。我们在北山的步道上百走不厌，越走越有兴致。这路上，往前看是干净的道路、高耸的杨树、茁壮的槐树，是起起伏伏的山脊上四角飞起的古典凉亭；往里面看是蓊蓊郁郁的杏树林、松树林、杨树林。往远处看是宁静村庄、是林立高楼、是体量越来越大的城镇。往后看还是一片一片树林，还是弯弯曲曲的干干净净的林中小路。一切都那么友好、那么亲切、那么宽容豁达、那么愉悦人心。我总爱长时间仰望高高树枝上那几个用干草和小木棍搭建起来的麻雀窝，它虽然没有蜂巢那么精美绝伦，但它的小巧精密也足以让我惊艳不已。它很危险又很安全，最简陋又最环保，风刮不跑，雪压不垮，巧妙玲珑，结构迷离，人的聪明才智和创造精神和鸟儿太像了！

         大约十点了，路上多了几个步行人。我忽然发现道旁光秃秃的树枝上停了一只麻雀，啁啁啾啾吟唱了一阵，灵活的眼睛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小翅膀鼓起来又放下去。过了一会儿，她从这棵树枝蹦蹦跳跳地到了另一棵树枝上，她本来还想唱几支歌，还想在树枝上多休息一会儿，但听到我拍照的声音后箭一般飞跑了。小鸟像人一样有着非常好的自保意识，像极了女儿三四岁时候的样子。

         除夕是我们生活中最大的庆典仪式，积蓄了365天的快乐、得意和骄傲需要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爆发，悄然生长的千万个美好的理想、愿景和祝福需要在个特殊的日子里咆哮。城里的鞭炮声传来，时而繁星般密集，时而雨点般稀疏，有一阵似乎结束了，但猛不丁又掀起了大大的一波更密集的声音。我的情绪被北山公园的山林道路、湖水鸟鸣和远处喜庆的鞭炮声抚摸得温柔舒适了，像纤尘不染的蓝天，像安安静静的树林，像山顶上沐浴阳光的古典小凉亭。除旧迎新日，天涯共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