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烟火凡尘(小说)
作者:李建州(甘肃)
十一
乔栓虎尴尬万分,没想到今天来讨要说法,却遇到了这样的事,心底里一百个埋怨武菊花出的馊主意。他灰溜溜地借着出来上厕所的机会,便鞋底抹油,溜之大吉了。
“南风,不是你大心狠,今天这事不这样处理,咱们就下不了台。弄不好,你嫂子回了娘家再回来就费事了。”陈巧娥抚摸着罗南风伤痕累累的脊背,哭着说。
“我不怪我爸,也不后悔打了李渡。”罗南风咬着嘴唇,趴在西窑的炕上说。

“我给你大哥打电话了,让他回来一趟,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心里乱得很。”
“也行,让把我爸带到县医院好好检查检查。”罗南风一想到父亲跟着自己受罪,有些懊恼地说,“妈,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为难。要不是我这样胡闹腾,就不会有今天这些破烦事。经历了今天这事,我向你保证,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冲动和任性了。明天,我就和我大哥一起找李渡道歉。”
罗满堂躺在东窑的炕上,长长叹着气。罗西坤和张秀华坐在炕沿上,不知说什么才好。
“娃,你受委屈了!”罗满堂长叹一口气,望着张秀华缓缓地说道。
“爸,你就不要再说了。今天我娘家这么一闹腾,我还能说什么,脸面都丢尽了。都是我不好,你不要往心里去。”张秀华哭着说,“我刚才和西坤都说好了,明天就带你去医院检查身体。你是这个家的顶梁柱,可千万不能有事呀。”
“大这辈子做啥事没有亏过人,你们也都很孝顺。只不过,这几年过得不顺当,尤其是你大哥出事以后,我心里慌得很。现在他们也离了婚,更是我心头的一块病呀。那些年为了供养他,让你们都吃了不少亏。秀华今天说的对,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是我的好儿子,秀华是我的好儿媳,我希望你们兄弟能和和气气,把光景过好。你们要是再这样僵下去,我死也闭不上眼的。”罗满堂拉着罗西坤的手,语重心长地说。
“爸,你放心,我们兄弟三个一定会相互照应,好好过日子的。”罗西坤轻拍着罗满堂的手背,坚定地说。
夜色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绒布,悄然无声地覆盖了大地。随着最后一丝余晖的消失,天空逐渐深邃,点点繁星开始在这幽深的背景中闪烁。它们像是无数颗钻石,镶嵌在夜幕之上,散发出微弱而坚定的光芒。喧嚣的白天,如同一个热闹的舞台,已经悄然隐去,留下的,是一片宁静与祥和。
此刻的世界,仿佛进入了另一个维度。白天的争吵和喧嚣都已远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深深的宁静。这种宁静并非空洞无物,而是充满了生命的气息。它像是一首悠扬的夜曲,轻轻拂过每一个生灵的心田,让人感受到一种深深的平和与满足。
在这宁静的夜晚,万籁俱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虫鸣和树叶的沙沙声,打破了这份寂静。它们像是大自然的低语,让人更加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生机与活力。同时,这份宁静也带给人一种深深的安全感,仿佛所有的困难和忧虑,都在这夜色中得到了消解。
就在乔栓虎溜回家的那个晚上,他羞愧难当,很早就脱衣入睡,武菊花问啥也是哼哈几句,也没有问出个名堂。他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便想着让乔玉清回来一趟,想让她去看看罗满堂,毕竟他也是乔玉清多年的老公公,于情于理都得去探望。
乔栓虎摸出手机,一连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人接听,只好倒头继续闷睡。
其实,当他打电话的那个时候,乔家湾村校正在经历一件可怕的事情。
临放学的时候,突然刮起了北风,风打着旋儿肆虐着学校,吹得人眼也睁不开。垃圾仓周围更是刮得厉害,满校园都是乱飞的纸屑。由于刮风,学生放学时没有和往常一样集中,哪个班先下课哪个班先走。
韩大宝刚上完厕所,斜背着书包准备回家的时候,一张纸不偏不倚地刮在他的脸上,他收不住脚步,一个趔趄直接碰在了墙上。韩大宝躺在地上半天缓不过神来,心里愤愤不平。突然,他闻到了一股塑料纸烧着的味道,回头再一细看,垃圾仓起火了。风卷着火,火借着风,眨眼间就烧着了一棵松树。
韩大宝一骨碌爬起来,抡起书包就打火,可火势凶猛,眨眼间一排松树都带了火焰,眼见得烧到了灶房那排房,韩大宝发了疯似的跑向乔玉清办公室。
等大家齐心协力在狂风中把大火扑灭时,个个胆战心惊,若不是发现得早,灶房那排房一定会着火的,即便如此,有一件房子也是烧着了几根椽。
韩大宝瘫坐在地上,满脸乌黑,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早已打湿了他的衣服。
“韩大宝,这火是不是你放的?”郑世达瞪着韩大宝,高声呵斥道。
“校长,你冤枉我了。我上厕所出来的时候,垃圾仓就着火了。”韩大宝抹着鼻涕,泪眼汪汪地望着郑世达。
“我看就是你,别人都不在现场,偏偏你就在。这怎么解释?”郑世达继续高声问道。
“校长,你真的冤枉我了。这么大的风,我拿啥点垃圾仓呀。不信你摸摸我身上,压根儿就没有打火机。”韩大宝委屈地边说边将两个口袋翻了出来。
“郑校长,我看不是韩大宝放的火。这么大的风,压根想点也点不着。是不是有人将烟头或者其他东西扔进了垃圾仓,才引起火灾的。”乔玉清拉起韩大宝,擦擦他的眼睛,转身对郑世达说道。
“先是冒了一阵烟,后面才起的火。我看见的时候,才刚刚起了火。”韩大宝委屈地说。
“只要人没事,比啥都好!这件事就到这里,我明天把事情向学区反映一下。”郑世达转身望着熏黑的屋檐和烧焦的松树,对乔玉清说道,“乔老师,你让韩大宝洗洗脸,让他赶紧回家!”
“乔老师,我知道是谁放的火?”韩大宝洗完脸,冲乔玉清嘿嘿一笑,神秘地说。
“谁放的?”乔玉清好奇地问。
“就是校长放的。他在我前面去上厕所,快要走到厕所门口时,接了个电话,顺手就将半截烟扔进了垃圾仓。等我出来的时候,那里就冒烟了。”
“这件事情你知道就行了,一定要记得,不要跟任何人说起。”乔玉清再三叮咛道。
“我知道,刚才我都没有说,可他还在冤枉我。”
“好了,乔老师知道你是大英雄。快点回家吧!”乔玉清在韩大宝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笑着说。
韩大宝听说自己是英雄,高兴地手舞足蹈,一溜烟就跑开了。
乔玉清决定周四放学后去韩大宝家一趟,这事不能再拖了。她有这个想法已经很久了,但是最近手头事务忒多,忙不开身。更为重要的是,自从他的奶奶受伤以后,韩大宝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失去了往日的快乐,整天阴沉着脸,忧郁寡言。
尽管所有的老师和同学对韩大宝都有看法,特别是他那不寻常的举动引起人的反感,但在乔玉清眼中看来,韩大宝是一个懂事的孩子,深深对他不幸的遭遇表示同情。
乔玉清刚一进村,几个孩子的家长就高兴地迎了上来。等他们知晓了乔玉清的来意后,都纷纷抢着说。
“那孩子啊,真是懂事。前几天,我因为腿脚不便,没法去放牛。大宝看到后,主动提出帮我放牛。他早早地把牛牵出去,晚上再牵回来,还帮我把牛棚打扫得干干净净。这孩子真是让人心疼啊,可老天不睁眼,让他小小年纪就遭了罪。”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大爷,靠着南墙,激动地说。
另一位村民接过话茬:“说起大宝,我们村里没人不夸他。他父母外出打工,他一个人在家照顾奶奶。他手脚勤快,从不闲着,经常帮这家劈柴,帮那家挑水。村里人心疼他,哪家做了好吃的都会叫他去吃。这孩子也不白吃,总是帮忙干些力所能及的活。”
一个小孩兴奋地跑过来:“乔老师,你知道吗?大宝哥哥可厉害了!他前几天举报了一个偷油贩子,警察来抓人的时候,好多人都看到了。那个贩子被抓住后,警察当场奖励了大宝哥哥二百块钱。但你猜怎么着?大宝哥哥没把钱留着自己用,而是分给我们这些没手套和帽子的孩子,他希望我们不要像他一样,每年冬天都会把手冻坏。”
大家七嘴八舌说个不停,乔玉清也是频频点头,无奈时间不早,她得继续赶往韩大宝家,便与村民挥手告别,急匆匆踏上了去韩大宝家的土路。
乔玉清沿着村间小路,来到了韩大宝所在的破旧院落。院子里堆满了杂物,显得有些凌乱,但乔玉清知道,这并不能代表什么。她轻轻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韩大宝慌里慌张地跑了出来。
“乔老师,你怎么来了?快请进,快请进!”韩大宝热情地招呼着乔玉清进屋。
乔玉清弯腰踏进门来,屋里陈设简单,但收拾得干净整洁。韩大宝坐在一张旧书桌前,正在认真地写作业。看到乔玉清进来,他慌忙将那些作业收了起来。
“大宝,别紧张,我不是说过要到你家里来吗,今天我遵守自己的诺言了,不过你也别拘束,咱们好好聊聊天。”乔玉清微笑着示意他坐下,“你奶奶病好些了吗?”
“已经好利索了,她这会儿在村子里谝闲传去了,不在家。”
韩大宝有些拘谨地坐下,双手搓着衣角,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乔玉清看在眼里,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暖流,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打开这个孩子的心扉。
“大宝,你这学期表现特别棒,能愿意跟老师分享一下是什么让你有了这么大的改变吗?”乔玉清笑着拉过韩大宝的手,高兴地说。
韩大宝沉默了一会儿,慢吞吞地说:“乔老师,其实我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很没用,成绩也不好,总是给班里拖后腿。但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觉得自己也能做点什么。”
“哦,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乔玉清好奇地问。
韩大宝顿了顿,说:“有一次我路过邻居爷爷家,听到他在里面摔倒的声音,我赶紧跑进去把他扶了起来。他夸我有孝心的时候,我觉得特别开心,觉得自己也能帮助别人。”
“大宝,老师听说你最近做了很多好事,比如帮助邻居放牛、提水、劈柴,还有在学校着火时勇敢救火。你能跟老师分享一下这些经历吗?”乔玉清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韩大宝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看到别人需要帮助,我就顺手帮了一把。学校着火那天,我也是看到火势很大,就想着赶紧帮忙灭火。”
“大宝,你知道吗?这些行为体现了你的善良和勇敢,这些品质比学习成绩更重要。”乔玉清认真地说道。
听到乔玉清的夸奖,韩大宝的脸红了起来:“乔老师,我真的没做什么,只觉得帮助别人是应该的。”
乔玉清笑了:“大宝,你的谦虚也是你的优点之一。你知道吗?最近你还举报了村里的偷油贩子,把得到的奖励都无偿给了其他同学。”
韩大宝听到这里,惊讶地抬起头:“老师,你怎么知道这些事?”
“因为有人看到了你的英勇行为,并告诉了我。”乔玉清说道,“大宝,你的勇敢和正义感让老师和同学们都非常感动,你是我们班乃至全校的英雄!”
韩大宝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成为别人口中的英雄。他犹豫片刻,便将奶奶叮咛不许乱说的话抛在了脑后,低声把压在心底里的秘密也说了出来:“乔老师,其实我还发现了村支书的奸情。”
“你说什么?你发现了村支书的奸情?”乔玉清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重新坐直身体,紧紧盯着韩大宝,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开玩笑的迹象。但韩大宝那严肃的表情让她意识到,这不是一个玩笑。
韩大宝点点头,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迷茫:“是的,我亲眼看到的。但我不敢跟别人说,怕别人不相信我或者说我乱说。”
韩大宝顿了一顿,似乎在回忆当时的情景:“那天晚上,我在村里一个人闲浪,无意中路过我们村一户人家。她家的窗户没关严,我隐约听到里面有异样的声音。我好奇地靠近了一些,结果……结果就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韩大宝的脸颊微微泛红,显然是在为接下来的话感到尴尬:“我看到村支书和一个女人在一起,那个女人是我们村里的一个寡妇……他们……他们……” 他结结巴巴地说不下去,但乔玉清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乔玉清心中翻江倒海,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似普通的孩子竟然会牵扯到这种事情中来。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大宝,你确定没有看错吗?这种事情可不能随便说。”
韩大宝抬起头,坚定地看着乔玉清:“乔老师,我确定没有看错。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奶奶。她说这种事情很严重,弄不好要出人命的,让我打死也不能往外说,所以我一直没敢跟别人说。但我相信你,我觉得你应该知道这件事。”
乔玉清沉默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便平静地对韩大宝说:“大宝,你奶奶说得对,你千万不能再给别人说。不过,谢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情。但这件事情涉及到村里的大人物,我们不能轻易下结论。”
乔玉清感慨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孩子,没想到韩大宝竟然在短短的时间里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并且这些事情都让他有了巨大的改变。她还想再说些什么,韩大宝的奶奶却走进了屋子。
乔玉清急忙转移话题,趁机问道:“奶奶,大宝最近在家里表现怎么样?”
“唉,这孩子从小就懂事,知道我们家里条件不好,总是帮忙干农活。”韩大宝的奶奶叹了口气,心酸地说,“就是学习上不太上心,我也不懂怎么教他。”
“学习的事,有我们这些老师呢,您就放心吧!”乔玉清拉着韩大宝奶奶的手,让她坐在凳子上。
“乔老师,我要给奶奶烧炕去了,你们慢慢说话。”韩大宝腾开凳子让奶奶坐,自己则说着朝屋外走去。
“乔老师,别见笑,大宝是个苦名的孩子。别看他有时候疯疯癫癫的,心肠好着呢。”
乔玉清没有打断他的话,只是轻轻拍着她的手背。
“孩子小时候非常可爱,也很聪明,他爸他妈外出打工,也领着孩子,希望他能在外面好好念书。可后来……后来,他们两口子过不下去,就拿孩子出气,愣是把我孙子打瓜了。老师呀,我一想到这里,眼泪就止不住地流,我就想哭。孩子,你还年轻,管娃娃的时候,千万不敢到头上打,那娃娃会瓜一辈子的……”老人说着就哭了出来。
“大宝是个听话的孩子,我会照顾他的。”乔玉清急忙安慰她。
“我这辈子命真苦呀,大宝他妈跟人跑了。我的儿子也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到现在也没有回来。我现在又是这个病秧子,你说哪天我不行了,大宝该怎么办呢?他疯疯癫癫的,我死也闭不上眼睛呀!”
“不会的,现在社会这么好,大宝不会没人照看的!”
“哎,哎……”老人不住地轻声叹息。
“我今天来,就是想告诉你,大宝在学校表现可好了,还是我们学校的大英雄!我们一定齐心协力,让大宝好好念书的,你就放心吧!”
老人破涕为笑,轻轻拍着乔玉清的肩膀,说:“为难你们了!”
家访的时间在愉快的谈话中不知不觉地过去了。乔玉清准备告别时,韩大宝突然跑到里屋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递给乔玉清:“乔老师,这是我自己做的小礼物,送给你。”
乔玉清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用树枝和彩线编织的小书签,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谢谢老师”四个字。她感动得热泪盈眶:“大宝,这是老师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谢谢你!”
踏上归途的乔玉清,心里充满了温暖和希望。她知道这次的家访,不仅让她更加了解了韩大宝,也让她更加热爱自己的教育事业。她深知每一个学生,都是一颗璀璨的星星,只要用心去发现和引导,他们就能绽放出属于自己的光芒。作为老师,她要做的就是发现并挖掘这些潜力,引导孩子们走向更美好的未来。
满天的繁星仿佛是在向人们眨着眼睛,诉说着夜晚的故事。一轮圆月高悬,月光如水,轻轻洒在大地上,为这静谧的夜晚增添了一抹神秘而温柔的气息。
微风轻拂,带来了远处的花香和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仿佛在演奏着一首轻柔的夜曲。白天的燥热和喧嚣在这一刻全都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清凉和宁静。远处的山峦在夜色中若隐若现,仿佛是一幅水墨画,让人不禁陶醉其中。近处的树叶在月光下泛着银色的光泽,仿佛是一片片精心打磨的玉石,让人移不开眼睛。
此时此刻,整个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沉睡,只有那偶尔传来的虫鸣和树叶的沙沙声,在提醒着人们夜晚的存在。这静谧而美好的夜晚,让人不禁想要抛开一切烦恼和纷扰,沉浸在这份难得的宁静与平和之中。
乔玉清带着惬意的满足感,缓缓进入梦乡。
罗南风坐在医院的走廊上,心里五味杂陈。他回想起与李渡发生的那场争执,仍觉得心有余悸。他知道,这次的冲突给两人之间的关系,留下了难以愈合的伤痕。
医院的走廊空荡荡的,只有罗南风的呼吸声和远处传来的脚步声。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水果篮,又抬头看了看病房的门,深吸一口气,准备起身去探望李渡。原本他想着和罗东震一起去探望,有些事情还需要他从中来调和,没想到今天他还要参加会议,来不了了。但他牢记大哥的叮咛,无论李渡今天怎样说怎样做,都要努力克制自己的火暴脾气,毕竟是道歉,就要学会忍受别人的抱怨,甚至无理取闹。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医院的白色病床上,李渡——那位平日里威风凛凛的村支书,脸色红润,双目炯炯有神,丝毫不像是受了重伤的人,此刻正躺在病床上和别人打电话聊天。
“李支书!”罗南风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去,轻声呼唤,试图打破这沉寂的气氛。
李渡迅速挂断了电话,看到罗南风已来到病床边,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冷笑,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你来干什么?”
罗南风皱了皱眉,尽管他能理解李渡的心情,但李渡的态度让他感到有些不舒服。
“李支书,都怪我太年轻,做事不顾及后果,今天我来看看你,还望你能谅解。”罗南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李渡冷笑一声:“哼,你来看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不就是怕我报警把你抓起来吗?”
罗南风的眼神微微一变,深吸一口气:“你误会了,打人是我不对,今天我只是来看看你。”
“别假惺惺的了!”李渡突然激动起来,拍着床铺说,“你不就是怕我住在这里,你家盖不了猪圈,乔家老头办不了地基吗,我告诉你,想让我轻易出院,没那么容易!”
罗南风沉默了片刻,知道此时的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李支书,我知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但相信我,我真的没有想过要伤害你。”
“拿着铁锨往我脑门上打,还说不想伤害我,等把我一铁锨拍死了,是不是才算伤害呀!”
“我知道我们两家过去有些误会。”罗南风试图平心静气地解释,“我也承认我的行为给你带来了伤害,还望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希望我们能够坦诚地谈一谈。”
李渡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谈什么?我不想和你这种人打交道。”
“李支书,我希望你能够相信我。”罗南风的声音带着一丝恳切,“我真的没有恶意。我只是希望我们之间的关系能够得到修复。”
“怎么修复?”李渡反问道,“你以为说几句话就能够让我忘记过去吗?让我能原谅你吗?”
罗南风站在病床边,沉默了片刻。罗南风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动。
“我知道这不能让你立刻原谅我,但我真心希望能够弥补我的过错。”
“弥补?你倒说得简单。你以为打我一顿,然后说几句话就能够解决问题吗?”李渡冷笑一声,指着罗南风说,“哼,我早就看透了你们这些人。表面上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我告诉你,还是那句话,想让我出院没那么容易!”
罗南风知道此时的任何话语都无法立刻消除李渡的怨气。他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李支书,我知道我的话可能无法让你立刻释怀,还是过几天来看你吧。”
“等一下!”李渡见罗南风转身就要离开,突然叫住他,“我警告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鬼。除过医院的费用外,你还得赔付我精神损失费、误工费,否则我和你没完!”
“至于钱的事,好说!我想这些还是等你康复出院的时候,咱们再说。”
李渡瞪了罗南风一眼,没有说话。病房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异常尴尬。罗南风知道,这次探望已经无法改变什么了。

罗南风默默地走出了医院的大门,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却驱散不了他内心的阴霾。这个原本简单的一次探望,却变成了一场无法沟通的尴尬。他知道,想要解开这个误会,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罗南风回到大哥家,已经开完会回家的罗东震看出了他的心事,走过来安慰道:“南风,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但你要明白,解铃还须系铃人。”
罗南风点了点头:“我知道,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需要给李渡一些时间冷静下来。”罗东震安慰道,“然后再找机会和他好好沟通一下。最近这几天,你先把医药费给垫交上,等他康复出院的时候,咱们再和他细说。”
罗南风无奈地点点头,心烦意乱地望向窗外。

作者简介:李建州,甘肃合水县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甘肃省作协会员,高级教师。发表作品四百余篇,散见于《未来导报》《读友报》《甘肃工人报》及地方期刊杂志,部分作品发表于中国作家网、都市头条、书香神州、陇东黄土地文学、塞北文学、兰苑文学、九州作家、西部风微刊、蒙东作家等网络平台,2017年8月参与合水县县委、政府组织的《合水旅游概览》一书编辑,并担任副主编,2018年8月承担合水县县委、政府组织的《合水八大文化》之《秦直道文化》部分编写任务。2017年出版散文集《生命的闪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