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的小弟
作者:褚国丽
1999年11月5号的深夜,整个小区内一片寂静 、漆黑 ,所有的人们都在深沉睡梦中……居民楼里却唯有我的父母家里的灯依然亮着,他们彻夜难眠,忧心焦虑,一直守护着正在重病中呻吟着我的小弟,不时地在几个房子里走来转去,期待着黎明的来到,终于熬 到凌晨的三点多,为了不惊动楼内上下左右的邻居,家里的亲戚们轻手轻脚的用单架迅速 抬着生病的小弟,送进楼下已提前停放的车内,又将出门随用的生活必备品放置另一车内,待一切安妥,两辆车便轻轻的开出小区,直奔机场……

小弟年龄刚过三十,之前常觉得“胃”部疼痛,喝点止痛药疼痛就会缓解,这现象持续一年多,10月9号,小弟突然剧痛难忍,喝药已无济一事,立刻送往白银公司医院医治,当时一直以为胃痛,医院也按胃痛治疗,几小时不见好转,疼痛还在不断加重,医生立马开了化验单,不一会,等到了极为可怕的结果,急性出血性 胰腺炎 ,危极生命,家里所有的人被这突来的消息吓得不知所措,心急如焚在医院的楼道里坐立不安。医生採取紧急措施进行治疗,病情逐渐好转,维持一周后病情突然加重,经拍片后看到胰腺上长了罕见的巨型囊肿 ,情况危急!怎么办?因为白银市为四线城市,医疗技术水平和医疗设施远远不如一线城市的大医院,为了救小弟的命,家里要求转院,去上海大医院医治疗,很快联系到上海第二军医大学(长征医院),三甲医院,急救中心为全国首创,我的小弟就这样送往该院。




1个多月后,12月2日消化科张主任为弟做了acp检查后囊肿被冲破,小弟病情再次加重,全身浮满黄色,情景十分可怕,医院既刻下达病危书,12月3号我、大弟、妹和小弟的女儿坐飞机赶往上海,赶到上海医院时,小弟刚好做完手术,见到他的时候肚子上插满了管子,惨不忍睹,小弟好可怜,很快被送进了重症监护病房,从管子里不停地流淌出血水,病室里来了许多专家、教授和主治大夫在研究弟弟的病情,小弟上了呼吸机一句话也说不出,开始了慢长的於病痛、病魔博斗,在死亡线上挣扎,他随时都有离开我们的可能,我们守在病屋外,密切地关注小弟的病情变化,倍受煎熬,时间每走过一分钟、一小时我们都感到庆幸,生怕老天爷夺走他年轻的生命。小弟渡过了艰难的几天,第五天给小弟做了CT检查回来后,发现腿脚肿了,看到他非常难受、痛苦,好像气都上不来,但他那顽强不息抗挣的眼神里,使我看到了他的求生欲望:親爱的姐姐哥哥们,你们千万不能丢下我呀!你们都是我的至亲,我舍不得离你们而去,我一定挺过去、活下去……当主治大夫看完后跟我们说:情况不好,你们应该有所打算,我们姊妹哭作一团,真的感到一个年轻的生命既将消失,一个完美的家庭就要毁灭,年迈的双親就要失去他最小的儿子,为了不留遗憾,我们多次把他的女儿领到他的病床跟前,让他尽可能的多看上几眼,当时他戴带呼吸机所有的沟通都是用纸和笔来完成,仅几天就存下厚厚的一沓交流稿。他难过的给媳妇交代:朱莉以后回到白银要经常带着女儿去看望她的爷爷、奶奶,看到他留下的每张字据,犹如生死离别和片片遗书,那种揪心的痛,无法比喻,感到天都暗淡了下来,整个世界都要崩溃………病房外其他病友家属也在劝我们要面对现实,应该准备一下,由可能冲一下会有好转,我们就按当地的风俗去了上海新世纪哭着为弟弟购办了从上到下、从内到外的整套衣服,我们边走边哭,也巧在商场的扶梯上遇到了冶炼厂退休后,回上海的朋友代淑娟,我俩见面我已泣不成声,干脆就无法交流,简单的说了几句,她说给我留下电话有事联系,当时我哪有记电话的心情,心想:由可能在上海呆不了几天了,我心如刀绞,小弟这么年轻就要离我们而去,实在是接受不了这残酷的事实,悲痛欲绝,如果小弟留在了上海,我将终身不再来这个难过、伤心的地方,好在我弟弟很顽强,忍受着常人无可想象病痛,弟弟的手术刀口多次愈合,怕腹腔感染,大夫又一次次割开,每割开一次,看到弟弟痛苦抽搐着,就像割在我们身上一样痛,不断从腹腔内抽出来许多脓和血水,隔几天就会发高烧,我们常处在高度的紧张和悲伤之中,而且医院的高额费用早已超出了我们的支付能力,弟的病情稳定时我们就愁钱的来源,病情加重时我们就愁小弟的性命难保,小弟在上海抢救着,远方的家乡甘肃省、白银市,白银铜业集团公司多家单位在捐款,当时捐款的有动力厂全体职工,冶炼厂工会、检验室,白银公司进出口公司全体职工,白银公司工会,选矿厂也给了很大的援助等,虽然多家捐款,但都是杯水车薪,离高额的医药费相差甚远,为了救小弟的命我们借遍了所有的朋友,主治大夫知到我们来自大西北,一直跟我们说病人情况由可能是人财两空,一次次的高烧威协着弟弟的生命,也时刻揪着我们的心,生命常是危在旦夕,一次高烧中小弟又非常的危险,我撕心裂肺哭喊着,跪在门前拉着门的把手,求求老天爷在阎王的路上放我弟弟一马,一定要保下我弟的命,他有8岁的女儿,无论是我们大家庭和他的小家绝不能没他,並及时跟爸妈通了电话,我爸说,如果实在不行就放弃吧,我说只要弟弟有一口气,就坚决不放弃对弟弟的治疗,万一能救放弃了医治,小弟没了,我们会悔恨终身,如果花錢救不了小弟,我们没留下遗憾。由于我们的坚持不懈,感动了好多病友的家属,他们常为我们竖起大母指为我们点赞,並给予我们帮助,尤其是弟媳的親戚表哥和表姐家人常常来看望,在物质及经济上都给予援助,表哥按排我们姊妹住在他家的一套闲置楼房里,小弟长期不能吃饭,两天就要输一支人体白蛋白,表姐夫托他的好朋友从厂家提供出厂价,每支便宜一百多元,仅他们的帮助就为我们节省了一笔很大的开销。有一个重病号的家属给我们送了500元錢,还有的给我们出主意让我们去一个就近的寺庙里求观音娘娘来保右我的弟弟,我和妹妹俩去了那个快拆迁的寺庙,求了观音娘娘:保佑我弟弟平安渡过这场劫难,并许了愿。



医院大夫、护士对小弟的病陪受关注,每次病情危急时,都急时採取相应措施,合理用药,恰到好处,使小弟多次转危为安,战胜病魔,顽强地渡过了一天又一天,弟由于腹腔炎胃漏不能吃饭,每天只能从肠子里打营养素,营养素是凉的,把暖瓶的木盖子用刀割个豁口把输液管放入豁口再盖在暖瓶上,这样输到肠子里的营养素就是温的,不会拉肚子,每天输十几瓶大小不等的液体,几个月下来光液体就有几大水缸,小弟手术后经常输血,上海规定,直系亲属献过血的拿着献血证就可以免费用血,我和妹俩决定为了救弟去献血,好不容易找到陆家嘴红十字会,到地一打听,不行,必须是上海户口才可以,一线希望破灭。
2001年的元旦过完,所有的家人都回家了,只有我和弟媳换着照看弟弟,有一天大夫叫我去买中药,我去了南京路步行街第一药店,这药店没有这味中药,他们介绍我去上海很有名的中医医院,虽然离南京路不远却怎么也找不到,人生地不熟,当地方言听不懂,终于一个好心人说:过了这个天桥就看到了,我直奔天桥而去,等上了天桥一看,竟然离长征医院那样近,却走两个小时,虽使我精疲力尽,但一点也不恼火,心里在想:老天爷呀!你看到我为弟弟艰辛的付出,走了这么多冤枉路,也会保右我弟平安的,只要能保住弟弟的命,再苦再累也值。加至医院高超的治疗措施方案,使小弟熬过了一个又一个的鬼门关。


过完春节后不久,小弟不再发烧了,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渡过了难熬的90多天,弟弟有希望了,他的主治大夫对弟弟说:褚银忠你知道吗?像你这样的病我们治了十个死了九个,活着的一个就是你,我们真是皆大欢喜,这时小弟开始关心他的住院费,问我看病花了多少钱,我们来自大西北,工资很低,我怕给他造成心里负担,不敢说出真相,告诉他:到目前已花到8万,看到小弟很宽慰,(他知道来看病时帶了10万元),他也常问护士、护士长和其他大夫,没有人告诉他花了多少钱的,一天他问到一个新来的主治大夫,主治大夫不知道我们在瞒着他脱口而出说花了二十多万,(光医院开销,加外面用药等已三十多万了,当时买套楼房也就叁万多)小弟吓了一跳,真是一个天文数字,不相信大夫说出的真相,问大夫你是不是看错了,大夫说到怎么可以能呢,甘肃省病号就你一个,而且姓还极少,小弟知道了真相后几天不理我,怪我不说实情,他不跟我说话也罢,只要保住他的生命怎么都成,我依然开心。
小弟在普通病房又住了近一个月,4月中旬,大夫同意我们出院了,我们兴奋的不得了,我迫不及待的买了回家的火车票,当拿到三张火车票时是何等的激动,真的无法比喻。小弟半年没吃过正餐了,连路都走不了,上海的亲戚帮忙将小弟送上火车,在回家的火车上,我们细心的照料小弟,终于到了兰州站,当看到家里来接小弟的亲人时,我激动的潸然泪下。


我在上海陪小弟渡过了艰难慢长的4个多月,曾有多少不眠流泪的夜晚,多少次在恶梦中惊醒,又有多少次怀着悲痛、沉重的心情去为小弟去购药穿梭在上海的多家药店、南京路的步行街上,虽说奔波了上海许多地方却没有一天开心过,连一张照片都没留下,现在把小弟安全地带回来了,我是多么的激动自豪!小弟回来调养了半年后又请了重庆的专家对小弟的病重新做了手术,彻底的解决了一切后顾之忧。

转眼二十年快过去了,小弟的身体很健康,而且家庭事业都一帆风顺,每逢我看到他的一家三口开心快乐的时候,心里是多么的欣慰!可我们心里唯一的夙愿迟迟沒有了却,就是我和妹妹在上海的寺庙里许的愿一直没有应还,终于在2018年的10月份重返了上海去完成心中的使命,再次步入上海看到了日新月异的面貌,走在南京路步行街上,心中倍感親切,激动和快乐。我们急待的奔往上海长征医院,医院外结构仍然如故,医院主楼还是髙高矗立在半空云中,是那样雄伟安然,里面已重新规划,找不到二十年前的影子,医生、护士全部是一张张陌生面孔。医院周边比以前整齐、干净了,所有的铺面都重新装修,当我在医院下面拍照的时刻,心里异常的激动,这里是曾把我小弟从死亡线上硬硬救回来的医院,给了我弟第二次生命,我永远感谢你,深深地为你鞠躬,我离开这所医院时还多次地回过头来深情地望着他……上海第二军医大(长征医院)。
接着去了静安寺(因当时许过愿的寺庙巳迁),在那里完成了心里久存近二十年的愿望。在此我也向曾经帮助过我们和所有为弟弟捐款的朋友、组织再次致最忠诚的感谢!更要感恩上海的親戚给预了鼎力相助!
於二零一九年四月五日完
二零二一年六月二十日重新改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