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亲的百姓一生
————十八年后的追忆
文/介子旭
又是一年了,又是一个寂寥落寞的时节,十八年前父亲离我们而去。父亲走的时候,是一个灰蒙蒙的下午,一个凝重让人窒息的日子。多少年后,当别人看到的是春天的妩媚和生机盎然,而我却看到春天的荒芜、凄凉和无奈!
父亲出生在一个贫困农民的家庭,从七、八岁时就过着乞讨的生活,受尽了饥寒交迫之苦。日本鬼子侵占家乡后,年幼的父亲亲身感受到了鬼子的凶残,和伪顽军对普通百姓的欺压。十四岁的父亲毅然选择了穷苦人的队伍,参加了共产党领导的新四军。父亲跟随新四军与日本鬼子战斗在苏北平原的江海湖泊间,接受了战争的锻炼和考验,逐渐在战斗中成长为合格的抗日战士。

记得小时候,我摸着父亲头上少了一块头发的疤痕,好奇地追问它的来历。父亲讲诉抗战中最危险的一次遭遇:1942年深秋的一天早上,部队正在出操。晨雾还未完全散去,附近的土丘上黄压压一片,似有人头攒动。哨兵报告说:鬼子正在偷袭新四军部队,给带路的鬼子是一个叛徒,部队首长决定部队悄悄转移。同时,将锄掉叛徒的任务交给了父亲和另一个富有战斗经验的老兵。父亲和老兵顺着交通沟,迎着鬼子方向潜伏过去。鬼子走近后,老兵一枪将叛徒击毙,然后二人向队伍撤退的另外方向跑去。鬼子骑兵挥舞者马刀呼啸而来,老兵急声呼唤父亲延着主交通沟中间跑。父亲慌忙中一个趔趄,正好鬼子骑兵一马刀挥下,一块头皮虽着帽子被削掉,头上的血流不止。鬼子发现只有两个人后,就没有继续再追。父亲回忆说:叛徒已经曝露,杀除汉奸不是目的,引开鬼子才是目的。因为战斗的就要有牺牲,所以部队让老兵和父亲干掉叛徒,引开敌人,掩护部队撤退。而正是战斗没有全面打响,鬼子才没有开枪,只用了骑兵追击并没有尽全力。也得益于老兵经验丰富,由于主交通沟沟宽、沟深,马刀无法完全施展,加上天意的一个趔趄才侥幸躲过了一劫。

父亲和焦裕禄是同龄人,有着同样苦难的童年和从政的经历。焦裕禄就任兰考县委书记时,父亲在任峄城区(山东峄县)领导人。在三年自然灾害的最艰苦岁月里,父亲身患重病倒在了工作岗位上。当时山东省立医院专家诊断,最多可以再活三个月,然而父亲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后来我问父亲是怎样熬过来的,父亲说:小时候乞讨受尽了苦难,觉得自己还年轻,还想多为老百姓多做点事,比起战争年代死去的战友,自己是幸运的,坦然面对死亡也就活过来了。然而,后来的*******对父亲的冲击最大,影响最深。心里只想着群众,一心一意只为老百姓做事的父亲,却被打成“走资本主义道理的当权派,不断地遭到批斗游街。熬过了十年文革最混乱、最困难的的日子,一九七一年只剩下半条命的父亲被山东省政府誉为“活着的焦裕禄”,重新从牛棚中回到了工作岗位。

父亲从骨子里是个农民,父亲对贫困的农民有着天然的联系,对乞讨者没有一丝的鄙视,把他们视为亲人。在最困难的岁月里,身为一区(县)之长的父亲,看到乞讨者总是把自己吃得饭,拨一半给乞讨者。这个时候也是父亲最伤心难过的时候,常常责怪自己没有把工作做好,让老百姓受冻挨饿了,而乞讨者却都是外省受水灾的农民。父亲的晚年,已是中国人奔小康的时候:,父亲做为一名老共产党人、老干部,依然生活的十分简朴,吃得是粗茶淡饭,穿得是补丁衣服,一直到去世。六年前母亲病重时,四二年参加抗日工作,四三年加入共产党的的母亲,常常自责花了国家的钱,也是受到了父亲的影响。其实母亲不知道的是任何一个所谓的新时代的干部,每天的用在酒桌上奢华的消费,远远比她的医疗费多得多。
十八年后,如今渐渐步入了老年的我,常常回忆起父亲的音容笑貌和谆谆教诲。父亲是一面旗帜,来自老百姓,就要做一个踏踏实实为老百姓做事的人。父亲又是一个榜样,他告诫我在任何时候,都要做一个把生死、贫富、荣耀看淡的人。太史公的“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文天祥的“留取丹心照汗青”说得是伟人,我只做有良知的普通人!(写于2019年父亲节23时五十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