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住上了电梯房
文/王天均
1986年前后,九十多岁的奶奶去世,父亲从洛宁高中离休,家里可以离开了,我就带着爱人和俩孩子应聘到中原油田。
父亲坚持“替你们看家,为村里和邻居们办点事”,老两口一直在家守着那个农家小院。
逢年过节都回去探家,有一次刚刚到门口,老两口吵得鸡飞狗跳,原来在烧蜂窝煤球做饭何时关火何时开火发生严重分歧。
“你那种烧法费煤!”“你那才费煤!!”
“照你那烧法有多钱也不够花!”
末了,母亲说“能省一个是一个,省下让孩子、孙子在外好过点。”
真让我哭笑不得,他俩一天做饭可能就是一块多点蜂窝煤球,吵了半天能省多少?
我妈一辈子与世无争,忍辱负重,在这件事上她倒是寸土必争,寸步不让。
可我真笑不出来,回想起母亲一辈子养活我,还要养八九十岁的奶奶,“生活的苦涩有三分,你却吃了十分”,如今有钱了,还过这样的日子。
邻居们说,老俩口经常因为蜂窝煤吵架。该死的蜂窝煤。
不知不觉到了我也退休的年龄,当时住在油田的中心地带学区房河东社区的高工楼,门前就是油田第一小学、第一中学,特别是油田一高还没有移交地方的时候每年被清北录取近二十个,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人杰地灵,风水宝地。
美中不足的是四楼,老伴腿疼上不去,身体每况愈下伺候俩孙子上学力不从心,正好我们住的高工楼可以换到世纪景苑的120多平米的大房子,调到楼层低一些。
问题又来了:油田分房要按分,我的工龄一半在地方,不能算油龄,我的分数在其他社区算高分,可以分到低层,恰恰我所在第九社区属油田机关所在地,好多老石油、老干部油龄特别长,我最多可以分三楼,我从四楼搬到远离学区房的三楼,何况这里有地下室,三楼和四楼没有多大区别。
更有甚者,才住了十年的高工楼,旧房调新房,新房价高,旧房价低得可怜,折算下来得再交二十万。
孙子还在上学,放弃学区房,再交二十万买毛坯房,装修十万,三十万上三楼,傻逼啊!
买新房二十万就够,这样学区房保留,何乐而不为?
问题又来了:老伴二楼也上不了,只有住一楼,可是她刚刚来油田住过平房,阴暗潮湿,浑身瘙痒。那就无法解决了。
柳暗花明又一村:油田开发电梯房,并且和那个世纪景苑隔一条路,好多人钱都交了,但是迟迟不能动工,因为市里不允许油田开发,必须交给开发商,交给开发商以后还不能动工,忧心如焚,一天一个价。先把定金交了。
众所周知,买房子是天底下最难的事情,把电梯房的钱凑够难乎其难!当时我想买白云花园的房子,竟然卖到每平米2000,电梯房至少也得2800,再加上商品房有25%的公摊,算下来得30W?
曾经想到贷款,开发商一看身份证:你过六十了,谁敢贷给你?言外之意:你还能活几年?
也想到回家问老人要,毕竟人家说你家出了两个高中教师,和别家比起来还行。
脑子闪现出父母为省蜂窝煤吵架的镜头,再说他能有多钱,根本不够:
现在家人们都说事业上特别是离休的退休金特别高,你爱信不信:上世纪八十年代父亲离休工资才几十块,以后慢慢涨到上百块,临终的2010年86岁才3000 元,后来去办理丧葬费20个月工资,你以为该是六个W,其实是3个W,工资不是3000,是1500元,那一半是生活补贴。
每逢企业上说事业上退休金好高好高,我总给他们说不像你们说的那样。
我推算他最多能剩下10个W。
父亲在弥留之际指着床底下的砖铺地,第几个砖,丧事办过,我和本家几个弟兄、侄子经过分析:那里有存折。
扣开那块砖,有个老式饭盒,装了几十张存折,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我本以为,可能要有10个W,结果好多存折,我一遍一遍用计算器算。因为前几遍我不相信,算到最后,我吓坏了:
不止10个W,
竟然有25个。
哇塞!这么多,这是咋攒下来的?
看来教师退休待遇还不错,洛宁县足额发放了。
又去洛宁感谢洛宁高中、洛宁老干部局来家举办十分隆重的追悼会,领回丧葬费3W。
别人都已经交房款了,交得早的不到3000每平方,我又不能贷款,交全款优惠1%,够了。
你算算,这些年他总共发了多少养老金?老两口全靠这些生活。
父亲很抠门,他给村子剧团拉曲剧、豫剧,开始用蛇皮自制乐器,我就给他买曲胡、板胡、二胡,他上学时学的美术系,给村子刷几人高美术字大标语,用麻绳绑刷子,我到洛阳文具店给他买刷字的板刷。
现在已经住在电梯房十多年了,老伴腿疼被忽悠,换了膝盖,更疼了,多亏住上电梯房。三楼还有个大阳台近30平米,实际上是空中花园。
我住的嘉禾怡景小区全是高层电梯房,信原物业是河南省优秀物业,属于高档服务。
我们会不停给孩子们说“抠门”的爷爷奶奶。
好多人羡慕我:你咋也能住上电梯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