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玉兰的哥哥打来电话,说他女儿上学沒有学费,说要先借五千元给他。张玉兰答应了!
张玉兰的丈夫问她:谁打来的电话?
我娘家哥玉强。
有啥事?
我哥的女儿考上了陕西建筑科技大学,孩子要上学,需要借咱五千元。
又是借钱,你答应了吗?
能不答应吗?上学可是关系到孩子前途的大事,我作为她的姑姑,应该支持她呀!
你哥家的穷坑深着呢,咱家也不富裕,啥时能填平那穷坑呢?
前几年,我哥家在农村,打工又不挣钱,家里是有点穷。但这几年我侄子当了厨子,一月最少也挣一万多元呢。他给家里不光盖了四间两层楼,而且还买了全套家电。我哥的日子,一点儿不比咱家差。
既然那么有钱,为啥还向咱们借钱?
我哥只是暂时资金周转不开,他说,等儿子把钱打过来就还咱们。
他儿子会给他打钱?哪为啥还向咱们借钱?
给你说了,我娘家才盖了房,临时周转不开,你咋还不信呢?!
好,我暂时信你一次,你就把钱借给你哥吧!
张玉兰见丈夫答应了借钱。就说,咱们一块儿到邮局把钱寄给我哥吧。
现在还用寄钱?你直接给他银行卡里打五千元,不就行了?
好!张玉兰问了她哥的银行帐号,就把钱给他打过去了。
张玉兰按照哥哥提供的帐号,给他打了六千元。因为侄女的学费虽然是四千五百元,但孩子的伙食费还不得个一千多元?!办完了这些事,她心里酸溜溜的。哥哥供养自已念书的情景,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
父亲在自己五岁,哥哥十岁时,因病离开了人世。母亲一个人在生产队上工挣工分,年年都得交缺粮钱。哥哥初中毕业就放弃学业,回家挣工分养家。那时候经济不发达,一个劳动日才值三毛四分钱,农民一年忙到头,才能挣几个钱?!哥哥为了养家,给生产队说好,每个劳动日交一块钱,他到西府县太白山伐木头挣钱。伐木头的活儿很累,早上天刚亮就起来吃饭,拿些开水和馍,中午在山上凑合地吃一顿,天黑前才下山。那时的伐木工,用的是小手锯,凭着力气硬是用手把木头拉得快要断时,然后几个人合伙起来把树掀倒。先把树枝砍断,再把树身拉下坡,用架子车拉到木材公司去卖。太白山那地方山很邪,跟工友联系,不敢喊名字,只能《哟嗨一》丶《哟嗨一》喊工友。工友听见了声音,也《哟嗨一》丶《哟嗨一》地答应。甲工友听见了乙工友的声音,就顺着声音找到乙工友。因为喊了工友的名字,满山遍野都是喊名字的声音,不过几天,这个工友不是被树塌死,就是一脚踏不稳,滾下山受了重伤。所以,到太白山伐木的人,需要帮忙时只喊《哟嗨一》丶《哟嗨一》,绝对不敢喊工友的名字。砍伐队每天给伐木工吃过丶喝过,能给一块五毛钱的工资。一年到头下来,还能给家里拿回些钱。哥哥为了养家糊口,常年呆在太白山伐木,只有到冬天下雪了,才回家住一丶两个月。一次,他下山时,一脚沒踏稳,滾下山,把脚歪了,一个多月都上不了山,只能在灶房帮忙,混口饭吃,沒有工钱。到现在哥哥的脚,一遇到刮风下雨天就疼,那是他为了养家糊口,落下的残疾啊!
张玉兰的哥哥为了供养她上学,把自己困在太白山掮木头,整整五年。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那是用语言说不完的。每到开学前,她哥总要给家里寄钱,写信让玉兰好好上学,他自己吃了那么多苦?却从来沒在妹子面前说过。玉兰只是从跟哥一块伐木的工友那里知道了哥哥的辛苦。心里特别难受,就发奋读书,终于考上了师范学院,当了一名教师。
开始工作的那几年,张玉兰把挣来的工资,除过日常生活,全部交给了妈妈,给家里零用,她还给哥丶嫂丶侄子丶侄女买衣服。后来,玉兰结了婚,有了自己的小家,工资就不能给娘家了。只能给妈妈丶哥丶嫂买一些衣服,她心里老是有点愧疚,觉得哥哥供养自己上学,却沒有得到应有的回报。于是,玉兰就把侄子丶侄女带在身边,细心辅导他们学习,侄女竟然考上了重点大学,也算是对哥哥供养自己上学的回报!
张玉兰的哥哥现在暂时经济有点困难,来问自己借钱,丈夫却流露出看不起他的神情。玉兰心里很不是滋味,她要给丈夫说,没有我哥的付出,就不会有我的工作。兄妹间的砸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那是任何锋利的器械也割不断的! 作者简介:李袆,笔名李芸。女,一九七九年一月六日生,陕西商洛市商州区人。发表了短篇小说《山里的女人》丶《热心的女人》。她写的《致纳税申报人一封信》获得了商洛地区一等奖。她还发表了电影文学剧本巜续弦》,出版了长篇小说巜谁是被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