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住进新房不久,小凤就寻思着把老大接过来上学,毕竟县城的教育比农村要好的多。再有就是老觉得亏欠孩子的,这些年忙着在外挣钱,没有陪伴孩子,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还有一点,她和柱子一天忙店里,老二现在得一个专人照管,所以想着把婆婆一块儿接过来,一边看管老二,一边给老大做饭。
有了这想法,她就想赶紧柱子商量商量,尽快把他妈和娃接过来。但是一连几天都见不上柱子的人,今儿说的去西安进货了,明儿又和客户见面呢,后天又是和兄弟喝酒呢。小凤一天除了要管店里,还要管几个月大的老二,经常忙的连饭都顾不上吃。晚上更辛苦,娃一哭就得起来喂奶,换尿布,柱子睡得和死猪一样。幸亏白天“菜包子”经常来,给帮忙抱抱娃,偶尔也能帮忙招呼顾客。
终于这天柱子早早回家了,但是一回家倒头就睡,说这阵子来回跑,累的不行了。等小凤把娃哄睡着了,过来和柱子商量接老人和儿子过来的事,柱子已经鼾声如雷。她硬是摇醒来,说了她的想法,柱子迷迷糊糊又很不耐烦地说,行行行,下周就接!
儿子来了就得立刻上学,转学行不行?行的话上哪个学校?当妈的当然希望娃上最好的。第二天一大早,小凤立刻托“菜包子”找人办娃转学的事。下午菜包子就来了,说能办,县城最好的是城关一小,但是很难进,有个领导能办,不吃饭不要其他礼,一万。20年前的一万不是小数,但是小凤还是果断答应。
遗憾的是,世间之事不遂人意者十之八九。人找了,钱花了,孩子过来却是个问题儿童:不合群,打架,后来逃课,再到后来和一些辍学的大孩子逃学上网吧。柱子解决的办法就是毒打,只可惜这样的解决办法只会让孩子和正常孩子越来越远。小凤在软硬兼施,威逼利诱全部使完仍然毫无作用的情况下,只能流着泪苦叹:为什么别人家的孩子那么听话?我们的却油盐不进?……
事实上,在那个时代,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千千万万的年轻人进城务工,留下孩子给爷爷奶奶看管,爷爷奶奶大都两种教育方式,一是放羊,一是溺爱。这样的留守儿童缺乏父母的陪伴,缺乏正常的家庭熏陶,形成的性格特点往往是孤僻,自制力极差。
但是,对小凤来说,生活的苦远不止此。
就在她为孩子的事整日焦头烂额,甚至于无心于生意之际,她听到了一个足以要了她的命的消息——柱子出轨了!!
人常说丈夫出轨,最后一个知道的人是他的妻子。在那个小小的县城,在那个小小的购物广场,柱子和“车姐”好了的事,早已人尽皆知,只可惜,一天忙得连饭都吃不上的小凤没有时间知道,也没有做好知道的准备。这个把男人看作生命里的天的女人,这个一生只谈过一次恋爱的村姑,这个为男人为家可以去死的女人,她该如何接受这个比晴天霹雳威力更大百倍的霹雳?
“我第一天只想去死!”小凤说。“我不知道这个家没有柱子怎么过下去,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柱子要背叛我,我不知道我以后何去何从……”
春日的午后,阳光温和得就像上帝的手,窗外人流熙熙攘攘,行色匆匆。小凤呆呆的望着窗外,长久陷入在遥远的噩梦里……
“第二天开始,我只想杀人!”小凤接着说,“我要杀了那个婊子,亏我一天车姐车姐地叫她,背地里干这种龌龊的事情!我还要杀了这个狼心狗的的东西(柱子),我一天恨不得长八只手为这个家刨栾(争、占),顾了店里顾孩子,我一年到头,连在广场上晒个太阳的空闲都没有!他整天说在外面忙,他都忙了些什么??”
“其实说去死,去杀人,我怎能去死?怎么能去杀人?我死了,我的孩子怎么办?”
说到这儿,她再也抑制不住,一大股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我赶紧递上一张纸巾,她抽泣着接过,轻轻沾了沾脸颊和眼角。
此时的阳光穿过玻璃正照在她的脸上,眼角鱼尾纹和饱经风霜的额头越发清晰可见,我努力搜寻小时候那个扎着麻花辫,穿着碎花绵褂面容清秀稚纯的小凤的影子,只有那个又挺又直的鼻梁还显现着她的坚强和倔强。
“一开始他还百般抵赖,说他和车只是一起进货,有时忙完一起吃个饭,没有别的。”小凤苦笑一声:“我这个傻子差点都信了!说实话,我真希望他说的是真的。只可惜我现在才知道,男人在那种时候,什么鬼话都编的出来!”
“我也去找过那个老女人,但是人家比我还厉害,让我把自己的男人管好,别再祸害其他女人了!”
“后来,慢慢的我就想着,为了娃,为了日子,你柱子回心转意也行,我可以既往不咎。他也向我保证过,以后再不和那个女人勾搭。唉!人家那句话说得真好:男人要能靠得住,除非母猪能上树。他口口声声说和我好好过,背地里却还和那个老女人挂搭着呢!直到有一天被我抓了个现行,这次再不狡辩,却要和我离婚。他说他遇见了真爱……”
“经过这么久的煎熬,我真真的心力交瘁,我同意离婚了。我俩一人带个娃,我带小的,他带大的,店归我,房归他。”
故事到这儿,读者如果以为,和所有此类的故事一样,小凤的故事也该告一段落了,那你们就大错特错了。这个事件在当年的县城传的沸沸扬扬,皆因它后面的发展更加匪夷所思。
【作者简介】徐军武,男,1977年生,教师。爱好文学、历史。业余笔耕不辍,作品多发于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