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梨花下的思念
作者:张书成
清明节的前一天,我回到了老家圪崂村,站在老屋的后窗下,看到后院里启明哥的堂屋前门口,那棵老梨树上繁花似锦,一片灿烂,雪白的梨花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偌大的院子里却空无一人,不由得想起了这院子里曾经的女主人——彩云姐,一个常常在我有心中美好记忆的人。

彩云姐实际上是我的嫂子,也是我启明哥的妻子——在我们哪里,人们习惯于把尊敬的嫂子叫姐,一来叫起来亲热,二来表示尊重,把只有辈分的哥哥的妻子叫嫂子,表示尊称而已。
在我的记忆里,彩云姐是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嫁到我们村里的,她是南山青㭎坪人,姊妹三人,她是老大,其父母都是吃斋念佛的“善人”人。初到新家,她不习惯,常常独自一人站在门口的桐树下,朝南山遥望,有时泪眼婆娑,有时笑意盈面。有一次,我好奇的问她:“你看南山,想娘家了吗?”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摸摸我的头,说,“你不知道啊!我们哪里,山圆圆的,树绿绿的,水清清的,河里有金花瓣鱼,还有螃蟹夹子……”,那忘情的模样,让我觉得,她娘家那地方,一定是个很美很美的地方,那地方的姑娘,一定都像彩云姐一样,清秀,端庄,漂亮。自己也偷偷地想,等几年,让彩云姐当媒人,给我介绍一个青㭎坪的美丽的姑娘。

彩云姐是山里人,有着山里人的勤劳朴实。我当了生产队的保管员,麦收秋忙,场里好多农活要做,翻场,扬麦,剥包谷,晒豆子,有时一天有二三十个妇女在场上干活,彩云姐做活踏实,利落,手脚麻利,从不像有的年轻媳妇叫苦叫累,偷奸耍滑。她扬场是老把式,木锨在她手里左手压把,右手使劲,扬出去的麦颗又匀又蜜,连老队长 引杏哥都赞不绝口,自愧不如。队里给牛割草,她跑到二十多里远的天条沟垴的,背的草背笼回回都是一百二三十斤,让很多男劳力眼气不已,说启明哥找了个好媳妇,给队里添了个好劳力。
启明哥家贫如洗,但有了彩云姐这个“内助贤”,家庭逐渐有了起色——原来住的四间老房,年久失修,墙皮剥落。俩人将老房搬倒重盖,使其面貌一新。让人惊叹不已是,四间房的墙土,基本上是彩云姐用背笼、笼担从房基上运到很远的地里去,说是老墙土能上地长庄稼;而垒墙的胡基、土坯、疙瘩子(垒墙的长方型土坯),也基本上是彩云姐运回来。这工程,不亚于当年修长城啊!自己常常累得汗流浃背,但腾出是木匠的启明哥外出挣钱。俩口子硬是自己拆了四间房,又盖起来四间房,现在想起来,多不容易啊!
彩云姐是个善良人。从不与别人争多论少,与人交往宁愿自己吃亏,不占别人便宜。在村里,她是出名的好心人。我工作以后,几次回家母亲到地里干活去了,彩云姐就给我擀面,捞一大碗,看我吃得狼吞虎咽,她就喜欢,而自己端个碗,喝面汤,还说她已经吃过了,我知道,她舍不得吃的,但对我,她舍得,也高兴。
不幸的是,在她49岁那年,她得了脑瘤,在西安做手术时,因手术失败而离世。当我在西安接她回家时,天空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一路上,我泪流满面,哽咽不止,像自己的亲人离开了一样——可以说,村里走了几个嫂子,没有哪一个能像她那样令我伤心,令我泪流不止。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她院子里的梨树,花开花落,结下的木碗大的“火梨”,在她去世以后,我再也没有吃过,看见梨树,我就睹物思人,想起了她,想起了她对我点点滴滴的好,想起了她端给我的“燃面”,还有我一门,她就用挟竿给我戳下来黄澄澄的“火梨”。
梨花似雪,彩云姐,就是美丽的梨花,永远珍藏在我的心里。
作者简介:

张书成,男,生于1956年12月,陕西省丹凤县棣花镇人。中共党员,大学文化,政府公务员。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商洛市作家协会会员,市诗歌学会会员,丹凤县作协理事。从上世纪 90年代开始业余文学创作,先后发表小说、报告文学、诗歌、散文数百篇(首)。《万湾农家乐》、《旅游遐想》等获丹江旅游征文二等奖。部分散文、诗歌被收入《采芝商山》、《丹凤文学》丛书。出版有散文集《棣花细语》、《棣花纪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