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婚恋题材小说《信与爱》

——欧阳如一

第十六章：艳作《贵妃醉酒》

 一天，江山半夜醒来发现夏菊没睡，她的手从来都放在他那地方，叫“爱不释手”。这里有个掌故，吉林省艺术学院的一位老教授曾经在给他们上课时说他身体这么好就因为他老婆总给他攥蛋蛋，这是男人自带的“健身球”，于是夏菊的手就不离开江山那地方，包括在床上和在外看电影。江山问：“菊儿你怎么了？”夏菊的枕头都湿了，说：“谁把我的东西给动了？”江山被吓了一跳，他刚和老朴去过那家高端会所，说：“我都五十多岁的人了，天天交公粮哪能受得了？”夏菊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接香港那部戏吗？导演让我跟一个要去我丈夫的小男生‘培养感情’，就是上床，还得真做，说这才有感觉。据说国内有些‘床戏’也是全裸上镜，只是剪去了下半身。你有专职模特杜鹃也就罢了，也算体验一下生活，可你不能在这以外再接触第三个女人。”曾经强势并且敏感的夏菊居然妥协到了这种地步，这让江山有点过意不去，他和杜鹃真没事儿，可没人相信他们没事儿，他只好说：“好，听你的。”夏菊这才伸过来她的手。

要说作家和画家什么生活都得体验，江山只上过一次那种地方就创作了一幅《春色撩人之贵妃醉酒》。

江山先向总监们报了选题，卖出过四幅油画后他已经不“吊”他们了，这家画廊没有审美标准，不管美画丑画能卖出去就是好画，他说：“我知道为什么有美女的文艺作品都畅销了，一些地方的杂志卖得就是有美女的封皮，与内容无关。这是一个以男人为主的社会，美女能调动男人们的性幻想，而大多数女人潜意识里都想被男人们欣赏，带美女的画也就男女咸益，这其实符合人性和自然规律。”

这家画廊有四位艺术总监，分别是绘画收藏家、画评人、美院教授和资深画家，他们知道国内画一幅就能卖一幅的画师真不多，江山的市场前景看好，他们对他的态度也就前踞后恭，说：“江大师又有新构思了？”

江山说：“这是个娱乐的时代，严肃的音乐、舞蹈、文学和绘画已经没了市场，我就来个艳俗的，画一幅2米X5米的大画，盛世唐朝的皇帝李隆基大宴群臣，欣赏喝醉了酒的杨贵妃艳舞，怎么样？”

这是经典京戏《贵妃醉酒》的油画版，这四位老男人叫好说：“唐朝与西域各民族交好，最开放，他们的女人穿低胸装正常，当时已经有薄如蝉翼的纱衣，一定得叫杨娘娘春光撩人。”

江山就拿出一张勾好的草图给他们看，那位画家总监说：“这就是欧洲古典式构图，黄金分割，相当于中国样板戏里的‘三突出’——群众人物中突出英雄人物，英雄人物中突出主要英雄人物，以杨贵妃为焦点，太有冲击力了。”

“你们听说过‘环肥燕瘦’吗？”江山问。

这四个人明白江山这是要换模特，据说他夫人就是个大美女，只是老了，也胖了，他们说：“这您得跟罗生保说。”

杜鹃仍然不时来上班，换上从学校借来的各种古代服装在屋里的各个位置摆拍各种动作，用得都是最简易的桌椅，金銮殿里的东西就都有了，画家真有本事。暂时不用她脱，也是天冷了，虽然暖气很足也只能穿毛衣裤，再说江山对她的了解脱不脱都一样。

“听说你去‘夜来香’了？”杜鹃问。

“啊。”江山翻看着数码相机里的照片，这基本是“无实物表演”，他虽然是布景师出身难度也很大。

“那里的女人漂亮吗？”

“漂亮一般，就是极其下作。”

“听说她们屁眼都给舔？”

江山又啊了一声，他在研究唐朝的“春宫十八图”，就是中国古人最全的床上功夫，里面却没有这一招，看来中国就是比西方落后，可国人学得很快。

“那你想不想咱们俩试试？”杜鹃挑逗道，最近有信号说江山要甩了她。

“噢，没到时候呢。”江山的意思是有她的脱戏，在后边。

罗总也会不时过来，进门前会故意咳嗽一声，尽管他明知屋里这两个人什么事儿都没有。这幅画要画三个月，他得下大本钱——十二万块钱的工资，但可能卖五百万，他在群里一发布就有了意向性的买家，可不能给画废了。

“大师，您用移到横店去画吗？我跟那边的老板都说好了，正好有个剧组，正好拍得是唐宫戏，全套人马和道具无偿让咱们使，就当给他们打广告了。”

江山在电脑里整理拍好的图片，说：“不用。”

“那您要不要我召集咱们的模特们集体走一把秀？我正好在挑选男模，岁数大的就让咱们单位的人扮，花钱搭个布景也行。”

杜鹃坐在江山身边亲热道：“他就是布景师。”

江山又说了两个字：“不用。”罗老板的小器他是知道的，就尽量给他省钱。

罗总说：“这得表现万国来朝，官方才会高兴，就能放在到大雅之堂——我打算卖给西安市政府，要不要请几个外国留学生？给他们很少的工钱。”

江山说：“主角——杨贵妃是我夫人，您考虑给她点报酬就好了。”

罗总卡巴着眼睛看着杜鹃，杜鹃的眼圈已经发红。罗总曾想换掉江山的如夫人夏菊，没想到他却要把她扶正，没办法，说：“好吧。”他当天就给他打了一万块钱。

四个月后，金鼎轩画廊有史以来最大最复杂的画作终于在北京工艺美术大厦面市，夜郎国主老朴在现场发布会上做了解说：“各位领导、各位嘉宾、各位绘画和收藏界的朋友，《春色撩人之贵妃醉酒》，是我国天才的青年画家江山历时三年，走遍了唐朝两京和西域各国的呕心沥血之作，也是表现我国丝绸之路战略的重要作品，有着相当的历史、地理、政治、外交、文化及经济价值。”

老朴讲述了它的构图：“大家看，这幅巨著中的五十多个人物围绕着一个中心——唐玄宗。这是贤相姚崇、宋璟，这是奸臣李林甫、杨国忠，这个穿胡服的大胖子是安禄山——杨贵妃的情人和后来的反贼，每个人物都出神入化；这是诗仙李白，李白旁边躬身站着的是给他研墨提靴的宠臣高力士，每组人物都另外有故事；还有庞大的宫廷乐队和外国使团，瞧这服装、首饰、器皿和贡品，都是经过考证的；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杨贵妃身上，他们的表情各异心思都不同，就充满了戏剧性。它的色调：以黄色为主，综合了绿、蓝、红等边缘色，就造成了盛世唐朝的金碧辉煌……”老朴没讲出画家对杨贵妃雍荣华贵的体态和幽怨表情的刻画，忽略了画面左边屏风的“大唐春宫图”和右边屏风李白为杨贵妃献的诗“云想衣裳花想容”——大唐盛行侈靡和阿谀之风；还有一个小细节：在画中一个不显眼的地方跪着一位风尘仆仆的边关将士，边境告急，预示着大唐将由盛转衰。江山从来都不忘在作品里挟带“私货”——他的艺术主张，却不点明。

被人群簇拥的江山夫妇紧紧地拉着手，这是他们的二度合作，江山正值英年，夏菊仍然美丽，他们依然相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