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藏在心中的秘密
张常信给儿子和江山互相介绍:“我儿子张志高。志高,这是你江叔,夏菊的老公,从咱们吉林走出来的大画家。”
张志高礼貌地点点头:“噢,江叔,我从小就看夏姨的戏,她是我们那儿的小童星。”
张常信对儿子说:“你夏姨不在了,我想把李素丽介绍给你江叔,别看你夏姨刚走,对我们老年人做什么事儿都得只争朝夕。”
江山发现张常信是个思维新潮、办事能力极强的人。
张志高说:“李素丽恐怕不行。”
“咋不行?”
“我怕她配不上江叔。”
张常信笑了,说:“她只有一点瑕疵,可她在花钱上可比夏菊强,我要叫你江叔的油画大卖并且过上晚年的贵族生活。”
江山感觉自己遇上了贵人,这都是因为他们爱着同一个女人,假如这位老先生是单相思或他们一度精神恋爱他还能接受,因为夏菊毕竟不在了,可假如他们有过肉体接触他就无论如何都不能像徐志摩那个时代的人了,可他得装出很开明的样子,好把事情弄出个究竟,这比那些财产重要。
张志高说:“我得看份文件,中午就不和你们出去吃饭了。”
张常信慈爱道:“好,你去吧。”
张常信带着江山来到学府路的一家饭店,在个四人卡座上坐下点了菜,拿起电话,摁了免提,说:“素丽,我来了北京你怎么不来看我?”
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女人好听的声音:“噢张老师,志高没通知我。”
张常信说:“你叫我张老师?看来好久不见你跟我生分了。”
对方道歉道:“对不起,我应该叫您张大爷。”
张常信假装生气道:“谁是你张大爷?你原来叫我什么来着?”
对方不好意思地咯咯笑,说:“以前我叫您‘干爹’来的,我不是跟志高没成嘛,就不好意思那么叫了。”
张常信说:“我要给你介绍一个有才有貌的大画家,你中午方便过来吃饭。”
对方为难道:“中午堵车我就不过去了,您可以把他的资料发我。”
张常信说:“资料你在网上查,赫赫有名,青年油画家江山,他的画就是软黄金,起价至少在一千万。”撂下手机说:“这丫头我看着她长大,她很早就离了婚带着个男孩过,相中了我儿子,可我儿子相不中她,说他是假学历。你说这丫头多能干?她就是一个银行系统的大专生,独闯北京的金融圈,如今是北大经济系的博士,是他老师——国内著名经济学家的代理人,身价过亿。她就爱漂亮而又有才华的,你们俩正合适,等我安排你们俩见面,有她操作你的画就能卖上天价。”
江山想起来了,夏菊刚来北京时说过要去“北大”看个老同事的儿子,说这老同事特有办事能力,硬是把分数不够的儿子弄到了“北大”,想必说得就是这爷俩,看来张志高的学历也掺了水。不过现在的“北大”不同于当年政治开放、思想独立、学术自由、全面西化的“北大”,虽然进门比那时难却很好混,因为已经不是专家学者而是行政干部的天下。后来网传“北大”、“清华”有30%以上是“推荐生”,就让他对中国最高学府的神圣性产生了怀疑,这又进一步证明了张常信的办事能力,他说:“张老师,您还是讲讲夏菊的故事吧。”
饭店正值饭口,卡座周边坐满了人,有点吵,张常信问:“你去过四平吗?
江山说:“去过。”眼前就浮现出一幅冰天雪地的场景,当时夏菊带着五岁的小女儿到火车站接他,穿着一件深蓝色呢子大衣还戴着幅大口罩,完全没有昔日美人的样子,他们之间保持着一人之隔,完全不像在其它城市缠在一起走路,这是为了避嫌,他们的绯闻传遍了长春和四平,他们已经开半未见,将来成不成还不一定。
“你去过四平文联吗?就在市委大院。” 张常信问。
那娘俩踩着嘎吱嘎吱的积雪把江山从火车站接到夏菊的四妹家,江山几次提出要抱小姑娘亮亮她都不同意,就跟在妈妈身边像个小马驹。他们路过四平剧场,江山问:“你那《花为媒》还在演吗?”夏菊说:“早就不演了,我开始去张五可,后来去张五可的丫环,这台下还有观众说:‘那丫环肯定跟主人私通,都怀了孕。”——这证明夏菊真怀过孕,现在她的肚子瘪了,肯定是做掉了,不知道是不是江山的,他不敢问,那时候的夏菊很爱发火。他们来到了夏菊的四妹家,因为有亮亮在老四不敢开他们的玩笑,夏菊的脸上没一点笑模样,这两人就到里屋践行了一把双方的诺言——到什么时候都得办那事儿,却有点例行公事。夏菊明确告诉江山她丈夫病了,她得照顾他不能离家也不能离开四平,这就是说他们俩完了。
“你去过文联宿舍夏菊的家吗?” 张常信问。
江山说:“我不方便去。”其实他去过,就在那个晚上,他一个人来到一个红砖平房区,他在众多长相一样的房子里居然找到了夏菊的家,那一家三口正热汤热水围着炕桌吃饭。他能找到夏菊家是因为她说她丈夫把小院的柴火垛码得很齐——这是他不能给她的生活,她还说四平文联宿舍上厕所是一大难题,她和女儿会憋到晚上到外边野地里拉,她丈夫会拎着把锹跟在她们后边,好给她们埋,就跟猫拉屎一样,江山就可惜拎着锹的不是自已。
张常信说:“夏菊的所有绯闻都来自一个人——文联主席李文学,他不断给夏菊造谣。那时候夏菊的老公在党校学习住校,他就总过去骚扰,有一次竟然把自已的家伙什儿掏出来贴在夏菊家窗户的玻璃上,把夏菊吓得直叫,却不敢告诉她老公,就叫我老伴过去陪她。还有一次李文学喝醉了酒,三更半夜用拳头砸夏菊家的玻璃,要强行进屋,把胳膊都划出了血,夏菊就用电话叫他四妹夫过来把李文学一通暴打,她老公回来又给他一通暴打,却认为夏菊肯定和李文学有染,要不然他怎么敢肆无忌惮?夏菊和李文学的绯闻就不胫而走,人们都宁信其有不信其无,让夏菊在吉林呆不下去。可我能证明,夏菊在这方面没有一点错。”
这就是张常信给江山带来的秘密?却能把江山带回当时的场景,他的感受就两个字:“心疼”。他问:“还有吗?”
张常信说:“我以我仅存的寿命发誓夏菊除了你没有第三个男人。”
这时候的张常信已经喝了三盅老白干,可他一直在对夏菊的单相思里醉着,江山想:“他真不幸而我真幸运。”
张常信哆哆嗦嗦从小提包里拿出一个过去杂志用的大信封,里面有好多小信封,江山抽出来看看地址,都是夏菊一个人在海南时写给张常信的,他问:“夏菊在海南日报的家你去过吗?”
张常信说:“我去过海南,没去过她在海南日报的家。”
江山收了信回家看,说:“张老师,我真得感谢您呀。”
“老弟你这是什么话。”
“这些信我不用看,夏菊是个贞洁的好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