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妈
文/朝阳
按照生份证上的记载,我的妈妈今年满八十岁了,一九四四年四月初七是她的生日。
我的妈妈只是个普通的村妇,共孕育六个子女,皆已长大成人,且婚姻良好。
妈妈出生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吃尽了山穷水尽的苦,受够了无依无靠的难。在人人自危的年代,妈妈象一根荒郊野外的小草,顽强地生存了下来。
妈妈对子女的教育是蠢办法,非打即骂。妈妈还重男轻女,到老了依然没有改变。在我的记忆里,我是小心翼翼地过活,生怕不小心惹怒了妈妈,遭来谩骂和毒打。有一次,因为一晚上没回家,那次是去了姨妈家,第二天回来,父亲拆了罗筐蝇子连合妈妈把我捆起来打了一顿。那一次我想离家出走了,再也不想回那个家。
那一次的经历削去了我对原生家庭的爱与依赖,一夜之间,我不爱我的父母了,对父母冷漠了,甚至厌恶了。我恨他们没有能力扶持还要求苛刻,我恨他们对我的控制,我不出门怎么有机会改变人生轨道?他们从来没有为我的前程考虑,他们考虑的只有安全,生怕出门了就会被人害了。我没有机会锻炼,没有机会成长。幸好出嫁后,婆家人待我很好,最后我没有长成巨婴,我能自食其力,能养活自己和家人。
妈妈是个没有文化的女人,在那个年代,吃饱饭才是大事,谁有闲功夫识文断字。父亲倒是有些文化,当过兵,当过老师,也当过大队干部。可是也并没有为我们家带来好的生活。因此父亲的良好前程被妈妈的横搅蛮缠给断送了。
如今父亲过世也有十多年了,妈妈从没有提及父亲及父亲的好与不好,似乎那个人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对于那么亲近的人她能都舍弃,还有谁可以让她在意?最大的原因是妈妈得病了,得了一种叫做阿尔茨海的病。俗称健忘病,也叫痴呆症。
妈妈忘了,忘了许多的人和事。只是间断性的记得某些人某些事。比如那个最靠得住的排行老五的儿子,在这个儿子那里,妈妈能获得安全感,因而一但看不见,就到处找,一天要念很多遍,安娃安娃地喊,表现为见人就问,安娃哪里去了,看见我安娃了吗?其实她的孩子们都孝顺,但安娃更让她有安全感。当然安娃也是照顾她最多,对她最好的孩子。包括安娃的老婆和孩子,也得到了妈妈的认可。每次吃点好的都说要留给娃娃吃,她说的娃娃就是安娃的娃娃。
每次和妈妈聊天,她总喜欢编故事给我听,喋喋不休地说一些不存在的人和事,但内容大致一样,就是谁若是想害她,她就去搬乡镇干部来说理。由此可见,妈妈是相信政府,相信干部的,也许某个干部真的曾为她解决过难题。
妈妈真的老了,需要供养了,轮流照顾当然是最好的方案,做为子女的我们正在执行。
可是妈妈的脾气很坏,又不讲理又爱骂人,动不动就骂人一顿,不是骂别人就是骂自己人,而且话语歹毒,难听,所以能把所有人都得罪。我们做子女的可以理解和包容,可外人没有义务要忍受她的不良嗜好,为此,我们只有陪她一起锁在家里,尽量不与外人接触。省下麻烦和担忧。
我们六姊妹每人每年分到两个月时间相陪,这两个月,我们啥活都不干,专职照顾她吃喝拉撒,陪她聊天,陪她度日。能有这样的晚年生活,我的妈妈也是个有福气的人。
相比,这样的关照,以后我们老了是享受不到的,我们这一代人,响应了国家优生优育的政策和号召,大部分都是独生子女家庭,我们年轻是快活了,没有受多少磨难,到老了一定会承受许多意想不到的痛苦和悲哀,尤其是当我们病了,残了,那时候就真正的难了。因为独生子生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顾及我们的好与不好,痛与不痛,他们自己都生活的无依无靠,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父母受苦那将是必然的,也是办法的事。
有钱的可以去养老院,或者请保母居家照顾。没钱的就没必要做长远打算了,和尚念经,过一天算一天,小病自我诊断,大病自我了断。
照顾失智老人真的是一件很吃力,很受罪的事情,过两天又轮到我照顾妈妈了,我的身体并不好,脾气也不好,我又得做好准备,沦陷一个月,受罪一个月,忍耐一个月,崩溃一个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