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蒙古诗人《聊斋》续貂之六：何大拿∥文／李文佑

何大拿

何大拿，籍河南，随父客居绥远，历六十春秋。少时况景何如，村人多不识。村中孩童记事时，见其羸弱，衣百结，劬劳日日，终年肩一背篓，星斗在天即出，村民晨起造饭时即归，归时篓中畜粪过半，间有不足半时。畜粪为物，秽恶之遗，唯可肥田，村民多不捡，任其天耗。何大拿窃喜，终年碌碌不已。当地贫瘠，虽有畜粪，公田私地，两不兼济，丰饶少于荒歉。虽然，村人生计多胜于大拿。见其勤俭如此，或言其吝啬者，或言其扮穷者，或言其前世奢靡今生为报者。大拿俱以一笑置之，不之校也。

有知其心曲者，能述其大略云云：

大拿少有志，读颇用功，深得私塾先生赏识，积多年，未领乡荐，志也随之懈，发忿不再深研课读，只以农为务，不求大显，但乞丰足。乡人多荒惰，大拿嗤之，随父耕耘，以勤俭孝友为里人所称道，然家道终不振。后娶妻生子，书生气尽失，龟颜逼额，困顿年年。背篓拾遗，亦成常事。

一日，循大道拾遗，天色渐朗时，前途百步处，略有光泽，未省为何物，渐近时见为一贯钱。大拿窃喜，急趁数武，俯拾之，细审：一贯泥钱，孩童玩物尔！心中惴惴，自尤不已：未老先花，这双病眼！弃之，拾遗向前。行百有馀步，复回头，见灿然生辉者，向时所弃泥钱处也。虽疑信参半，终心存侥幸，还来旧处。于未到时犹见为钱，俯拾时，竟复为泥坨。心下暗忖：想钱想急眼，黄土成金，白日梦吧！弃拾如前。行未远，后有得得马蹄声。止。回顾。果然，一跨马纨绔子，行至泥钱处，下马即拾，拾而狂笑：吾拾金矣！一贯钱，足三月用度矣！哈哈哈哈！大拿未之信，急返其处，纨绔者所执，一贯钱也，朝阳映照，灼灼其华。大拿失声哭，泪如雨下。纨绔者惑，问之，得其详，慨然叹曰：有之乎，命也！三分之，以一予大拿，大拿受之再拜，视手中物，钱也！

此后，大拿心灰意冷，不求显达，但求无过，固穷不二，拾遗不辍。盖棺时，鹑衣被体，谷草铺身，口含当年得赐剩一枚钱，过奈何桥，见无常判。

竹林风月禅曰：死生有命，富贵在天。圣人言之，后人验之。果尔，善恶之报，因何屡爽？纷纷天下，怙恶不悛者有之，以权凌人者有之，以富欺贫者有之，穷而无告，滔滔天下者，更何胜数哉！设后羿复出，执鞭朴影从，穷追不舍，天其可逃乎？其为天者，可不慎欤！

李文佑，原名李文有，号乐山居士。内蒙古作家协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曾在内蒙古诗词学会任各种职务，现在为内蒙古诗词学会顾问。出版有：《方寸燃灯》《蚁槐石雨》《破茧图南》《柿象冰心》诗集，《竹庵鳞爪》文集。 作品曾在国内部分刊物以及网络平台发表。书法偶有被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