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提起烀山芋,我是一脸的茫然。烀山芋对我来说是太熟悉不过了的。可以这样的说,我,包括我的四个弟弟和一个妹妹都是在吃山芋的年代里长大的。
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前期到八十年代后期,家乡人们的生活还是比较贫困的,温饱问题还没有得到解决。粮食种植一年只是一季中稻,产量低,亩产只有五六百斤一亩,解决不了全村庄人的温饱。只能利用旱地种些山芋来弥补粮食的不足。
我们庄前有两座山岗,东南面的是乌龟山,面积不大。庄里人口有81个,每个人口只能分得0.08亩地。东北面的是韩家山(现在叫河坝山。四十年代前,这里却是石头镇望城村袁老韩姓人家的山,因他家离此地甚远,不便管理,就委托我们村庄一户叫夏蒙朝的人来看管这片山林。这个夏蒙朝,我是没见过,只是听大人们在闲谈时常说到他。至于他的遗孀夏二妈,我是太熟悉了,因为小时候家里特别忙,父母着急上工,就把我寄养在夏二妈家,直到上学的年龄,我才离开了他家。后来,夏二妈被她前夫的儿子王方仓、王方道接走了。再后来,1991年8月发大水的时候去世的。)直到五十年代初,这片山地才归我们村庄所有。这片山地的面积比乌龟山大得多,每个人口分得0.12亩。这两座山岗,都是平坦肥沃的空旷地,最适合栽插山芋。
每到每年的早春季节,乡亲们扛着梨耙牵着老牛翻梨着这两片神奇的土地。
待到春雨绵绵之时,两片地里是一垄垄像乌龙一样的山芋藤布满了整个山地。
直到深秋下霜季节,经过一春、一夏、一秋长时间的翻藤、锄地,山芋成熟了。
这时,满山岗都是人头攒动,笑语盈声。人们笑眯眯地担着山芋呼哧呼哧地往家赶。家家户户的院落里堆满了山芋,多的人家一季能采收七八千斤,少的人家也有四五千斤。
人们的日子有盼头了!
从此,人们与山芋相伴,以山芋为主食。早上烀山芋吃,也就是把山芋摘选好以后,选择无疤疖光滑红润的山芋去根洗净,下锅,在锅里放些清水,加火烧,直到大量的热气从锅盖缝隙里窜出时,缕缕山芋的幽香带着诱人的气味钻进人们的鼻孔直至肺腑。
开始揭锅吃山芋了,盼望已久的时刻到了。
那时的父母亲常年奔波于田间地头不得一时休息,怕上工迟到误了工分,只得捎带些烀山芋揣在衣兜里,边走边剥皮边吃。有时山芋很面,难以下咽,一个劲地打嗝,只得慢慢地嚼。
尽管父母亲一年到头总是忙碌着,可经济收入微薄,只得另想办法挣点外水。
自山芋上市后,母亲每天早上早起烀山芋。山芋烀好后,装入木水桶里,用土布围巾密封水桶口,确保木水桶里温度保持适中。等一切忙完后,她就担着烀山芋到集市里,到工地上去卖。
那时的冬季,人们忙完农活,还不得休息,还要随着民工去外地修渠挖河。恰逢当年的金牛大河、罗埠大河、石头大河都在兴修,上工人数达万人之上。母亲每天担着烀山芋,穿行于这些挖河工地,边走边吆喝着。
“卖烀山芋哟!”“卖烀山芋哟!”……
随着吆喝声戛然而止,民工们纷纷前来买烀山芋。五分钱一斤的烀山芋,一天下来只能卖四五元钱。别小看这四五元钱,那时可不是小小的数目,日积月累能为家里买些大东西。一九七六年的四月,经人介绍,我的第一任对象已经确立了。当时她要一台芜湖厂制造的长江牌缝纫机。一百四十二元的缝纫机,全靠母亲卖山芋赚来的钱。一九八四年五月二十二日,我的第二任对象也要一台芜湖厂生产的长江牌缝纫机,还是依靠母亲卖烀山芋挣来的钱买的。一九九八年九月五日,我的第三任对象,也就是现任的妻子贵州苗族人,她虽然不要缝纫机,但过万的彩礼钱,全是靠母亲卖烀山芋的钱支付的。
年年插山芋,年年烀山芋。小时候的我们就是这样在烀山芋的香气中成长起来的。
那时候,每家每户早上都是吃烀山芋,中午吃的是饭锅里蒸山芋,晚上吃的是粥锅里掺山芋。一天下来,吃的全是山芋,把节省下来的粮食卖掉,给孩子们添置衣服和家里所需的日用品。
日子就是这样一天天地过过来的!
个人简介:洪作良:1966年10月8日生,双大专学历,打过工,进过厂,当过农民。1994年以来,分别在湾树、石头、笏山三所小学任教,2009年后开始文学创作,先后有上300余篇作品在报刊、杂志、网络媒体上刊登,还在省、市、县、全国文学大赛中分别获得过二、三等、优秀奖22次。期间,被《学习》报社聘为特约记者、编辑,被《时代英才》杂志社聘为驻地记者,被石头镇人民政府聘为特约通讯员,还是《江花》联谊会会员,《洪家疃》杂志编委,红袖添香签约作家,庐江县作家协会会员,庐江县民俗文化研究会会员,合肥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好文章》“文化摆渡人”。即将出版长篇文史小说《喋血薛园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