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 落 的 座 席
作者:闵 长 富
一个习惯了接受他人尊重、退了休的组织部副部长,受邀参加一个“吃了玩”的聚会,在这个从不排席位退休朋友的聚会上,他却还念念不忘当年的“座席”,当他看到应该是“自己的座席”被“不懂礼仪”的“聚友”坐了以后,认为坐到其它地方有失“身份”,自己便迟迟不入坐,指望主人将他恭请到“首席”,可参加聚会的人,包括主人,又有谁还在乎他入席不入席呢?!
张林,高高的个子,微胖的身材,面容清癯,目光深邃,额头光亮,顶角方圆的脸上方一圈黑发中已杂了不少白发,前年退休,人还挺精神的,他在思考问题和得意的时候,都会自然摸摸他显得光秃的脑袋。
今天他做东,请几个朋友聚聚。
立秋已一周了,气温还是37摄氏度以上,红红的太阳像火球一样,高高的挂在天空,把大地烤的滚烫滚烫的。空气中翻滚着热浪,连沥青的路都快给烤化了,中伏天把人热得够呛,末伏还是热得像蒸屉,站着不动都会流一身汗。哎!老天爷怎么给人间这么厉害的惩罚?花草树木都无精打采,垂下了头。树上的蝉儿拼命地叫着“知了!知了!”好像在说:“热死我了!热死我了!”大黄狗趴在树阴底下,张着嘴,不停的吐着舌头,喘着粗气,街上行人寥寥。迈进酒店大门,走进丰华厅,一股凉气迎面扑来,冰火两重天,不由得深地吸了一口凉气,非常舒服和惬意。定睛看看这端庄气派,大气恢弘,古色古香的包厢,一盏美丽的水晶大吊灯在中央天花板上熠熠生辉,墙上一幅“无欲品自高”的书法,遒劲有力。一张大圆桌摆在厅中间,内侧放着一张四方桌,桌上坐着正在掼蛋的四个人,每个人的后面都站着一个或几个人,为之助威或出谋划策,激战正酣。
贾中,与张林同龄,是在县组织部副部长位置上退下来的,今天被邀也参加了张林主办的聚会。
人到全了,饭点到了,张林喊开始,大家也不拉拉扯扯,互不谦让,不卑不亢,看到空位,随意而坐,
贾中,中等个子,特别温文,他虽然退了,但多年融化在骨子里的生活习性,突然来了个急刹车,一下子紊乱了。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的他漫不经心地看手机,今天他在家中出发前特意修饰了面容和着装,嫩色T恤,深色长裤,他往往会在公开的场所展示自己的形象,在不多出场的今天就更为重视。他额下的眉角如棱,鼻梁立峰,架一幅乌金边眼镜,清瘦的脸上皱纹一道又一道,他的左下巴下面的那边长了一个痔,痔上长了一根毛,这根毛是他的命根子,他没事就欢喜用手去触摸那根毛,身上那种迂腐气息,总让人透不过气来。背后都说他太“酸”,他在一边摸着那根毛,一边等张林为他安排座位,张林那里考虑到还要请他入席呀,就一直催他坐,因桌上还有几个空位呢?张林再次催贾中,贾中却就是头也不抬的看他的手机,“他今天怎么?”张林心中在问。
贾中看看桌上,主宾上坐的是张林乡下初中的同学,副宾席上是张林的战友,主宾右旁甲A上坐的是张林的同事, 甲B是张林的牌友,甲C某机关退休的公务员,……而主人席上“猴”着脸色黝黑的是”不识相“的清洁工,身形略有佝偻,瘦削,戴着一顶灰色的帽子,皮肤松弛的胳膊从那黄马夹的短袖里伸出来,带着夏日蒸晒的红色印记,脸上却挂着自信的微笑,不卑不亢坐在那里稳如泰山。今天是朋友聚会,被邀者把那些的陋俗礼仪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大家是吃了玩的,只要有位坐,拿筷吃饭,人多了,没有座位,搬张椅子,屁股歪歪能挤上去,也可以,挂角、插座都无所谓。现在桌上就剩下角的两个位置,贾中看着甲A他自认为本该属于他的主宾位置,使他十分气恼的是桌上大部分人互相都熟悉,却没有一个人在意他,本来指望张林会把他隆重地推出,让他威风地坐到那主宾席的席位上,让他再作一次“发号施令”式的摇头晃脑、绘声绘色地演讲,别看他平时说话慢条斯理的,但,一旦得到机会,滔滔不绝,口若悬河,怎么也刹不住车,贾中不会忘记他那昔日的“风光”,可今天他“秀才遇到兵”,没想到张林今天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更没有把他专门请上首席,他心中在埋怨张林,今天没有“维护他的颜面”,望着这些鲁莽之辈,“成何体统!”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随意入座,“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他心中叽咕的“方圆”就是“官本位”,他退出舞台以后,角色没有转换,今天没有办法,他只能忍着,望“位”兴叹,下面那两个席位,他坐不下去,开始生起闷气来,在这些人中,他认为他的职位最高,他应该“享受”这座上宾的位子。他十分怀念那过去前呼后拥的场景,他也知道当今世态炎凉,人走茶凉,可没有想到“凉”到这种程度,变成“冰”了,他一时接受不了,那种体面风光的日子再也找不到了,这个反差他还不能适应,郁闷、痛苦、压抑、失落,像几味中药摁在了正在煎的药罐子里,狠劲地咕嘟。“一群乌合之众”,他以阿Q精神安慰自己,对张林喊“大家入席”,他佯装没有听见,“我去一下洗手间”,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便怏怏地走出包厢。
张林似乎也意识到他的想法,明白了其中的几分,知道他不在乎吃,而爱享受那众星捧月的“仪式感”,但,张林不想迎奉他,其实,今天他也无奈,来的都是客呀,桌上的人都是投缘的朋友,有的是他的同学,有的是他的同事,有的是他的战友,有的是他的牌友,有的是他的旅友,还有老年大学的同学呢,都是很铁的哥们,不论职位,不分贵贱,不分主次,人人平等,朋友之间,相逢一笑皆释怀。在这呼朋唤友、随时聚会的今天,大家在自然率性的相聚中,惺惺相惜互致祝福,如此甚好,这一份澄澈如泉的情谊,历久弥坚,甘醇无比,自由随便,所以他未排座席,随意坐最好,谈礼仪,桌上谁不懂呀,可今天,他们才不管你部长不部长的,那个位置不吃饭呀,只要爬上桌吃饱喝足算数。其实,虽说是“随意”坐,可桌上都是年过花甲的人了,那个心中没有一杆秤呀,每个人都大体上依照自己的年岁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年轻的让年长的,那个“猴”在主人席上的清洁工已是古稀老人了,他既是张林的邻居又是他的棋友,他们俩在经常一起对弈,两人无话不说,他的工作虽然“卑位”,今天是请他来聚会的,他更无所顾忌,他心中在说:你们都退了,我还在“任”在“职”呢。他坐到主人席的中心位置上,面对桌上的人生百态,他憨厚地笑笑,他是桌上公认的老大哥,感到心安理得。善于委曲求全的张林也想,对他们谁也不能碰,谁也不想去碰,如果让他去与他们其中的那位商量通融,调一个座位,他根本说不出口,那么这尴尬局面如何解决呢?他一边摸摸他的头顶,摩挲了他那脑勺光滑的“小岛”,一边不停地催大家坐,其实,这那里还有大家呀,这个大家就是贾中一个人而已,他不易被人觉察地微微蹙眉。张林后悔还是不应该把这个不合群的家伙拉进来,他还清楚地记得上一次聚会中贾中在公众的场合让别人尴尬场景,那也是一次饭局,饭前谈起某机关的xxx 时,其中一人夸赞他为人正直,品行好。总有点自以为是、总爱全方位地炫耀自己而否定别人的他,也不注意自己的身份,插上去就说“这人能力差、水平低,人品也不行”,他那与此相悖的话一出口,使得夸赞xxx的那人一脸郁闷,其他人也不接话了,周围一片沉默,空气立马弥漫着不和谐的气氛。他总是爱这样显摆,让别人无所适从,他自己可能也不知道已经被他人厌恶。张林起初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因为今天请的一些人他们先后都做过东,他喝过他们的洒了,自己也应该请请他们了。张林做东设宴,如果不把贾中带上,日后他知道了,又让他抓住“话柄”,没话找话说,所以还是把他带上了,没有想到他今天又端起个架子。张林没有想到事与愿违,想想感到窝襄,花钱搭功夫还不落好,友好的聚会,我这东道主被这位爱刷体面感的酸先生弄得难过之极。
坐在桌上的于智,头发稀白、铮亮清爽,此人礼数虽多,但,和善谦逊,儒雅随和,什么时候都不摆谱子,脸庞上始终绽放着淡然、自信的笑容。他在落在的时候,看看左右,与邻座曾礼让了一下,点一下头,恭敬不如从命,看到他似乎受让了。这或许就是懂礼仪的人,与一般人的细微区别。他是张林的好朋友,曾在某局做过办公室主任,做过支客工作,善于在这样的场合长袖善舞,谁是主客,哪是陪客,谁坐首席,次席谁来坐,策划安排、座次排位等他轻车熟路,能做得滴水不漏,悠闲自得。也是酒席上酒友们的开心果,不仅酒量好,而且嬉笑怒骂,即景发挥,酒桌上眉飞色舞,在酒桌上,只要他的嘴巴能从酒杯中解放了出来,他便会和同桌的朋友大声说笑,无论什么场合,只要他到场,眼一瞄,熟悉的点个头,不认识的问一下,当天的坐席如何安排,立马有了摆阵布局的谱。在桌上更是运筹惟握,桌上如有领导,或特殊客人,是要敬酒的,这酒什么时候敬,是站着、坐着、还是走过去敬,敬酒时话怎么说,说什么,他都能分寸到位,并说到对方心坎里。即使那天桌上,尽管他只认识一个人,但是,谈吐不俗、举止优雅的他,凭借灵活的头脑和出色的临场发挥,调节气氛,各方周旋,镇住全场,一桌子人都能听他说笑,心甘情愿往肚里灌酒,一场饭局结束,都成了他的朋友。这绝非一夕之功,真是本事!
今天,他坐上桌,眼睛朝这么一瞄,心中有数了,是贾大部长没有位置坐了,下只角那个位置,他能坐下去吗?这个十分机灵、善能张罗、能看人脸色、见风使舵、处变不惊、化险为夷的他,按他的水平和能力,足智多谋,完全有智慧能化解这个难题,他今天又该处呢?
于智与贾中他们是老乡,在一个村子长大的,于智比贾中大二岁,他们都在官场上混过,关于贾中争坐席的事也耳闻过,一次一个
在外地工作朋友,儿子结婚,办一桌饭请了家乡的父母官司,于智与贾中都参加了,支席的将贾中安排在某局局长的下面,请他入席时,他就迟迟不坐,于智一看,知道了他不入席的原因。对民宴、官宴了如子掌的于智当然知道,如是家宴,亲家、娘家(舅家)为上、姑家姨家、大小干部、同事朋友、四邻乡党、帮忙的顺序去坐,门中族人算主人,最后入席。“官席”,顾名思义,就是官方格调,也有一套比较讲究、繁琐的礼仪,往往就按职位大小来排,因此,那些民间吃相难看的人是不敢去吃“堂堂正正”的官席的。坐席碰到一些难题是常事,眼前这个难题不难,他也不征得主人的同意,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那个局长拉到自己的身边,“老兄,今天咱俩坐一起,我有话同你说”,这时,贾中到卫生间转了一圈才坐了下来。因为那个局是个二级局,在贾中眼里那个局长的职务比他低。于智还听说,前年他们部内开述职会,会议室的席位卡摆错位了,将一个比他后任的副部长,摆在他的前面,他看了很不高兴,当场虽没有发作,朝办公室主任瞪了一眼,其实,办公室主任也冤枉,席位卡也不是他摆的,是一个新调来的秘书放的,他还没有来得及检查,参会的就入坐了。而那坐了他席位的副部长一点也不领情,因为他从来不计较自己坐在什么位置上,别人将他拎到那里,他就坐到那里,一次,那个副部长的外甥结婚,他坐到斟酒的位置上拿酒瓶,他姐夫过来叫他坐到首席上,可他怎么也不去。可贾中与他是比完全是两样的人。那次述职以后,那个办公室主任以后一直没有好果子吃,贾中不时在会上批评他在“礼仪”“规矩”上不懂,隔三差五的给办公室主任的“小鞋”穿,那个办公室主任也忍气呑声,因为确实是自己的失职。还有一次,他的一个朋友请客,约到他,他问他的朋友还有哪些人参加,他听到参加的对象中有一个政协副主席,他掂量这个政协副主席如果到场,首席就轮不到他坐了,而他一直就瞧不起这个政协副主席,实权在握的他,处处要出尖,于是他就没有出席,无奈,他的那个朋友后来又为他单开了一桌。
排席论位是中国人在漫长的时间累积出来的一个传统,是中国礼仪通俗外化了的一种表现形式,席位,不仅是场面上的一种脸面,而且也是人的身份象征。让传统儒家礼仪的内涵以食文化席位形式在桌面上呈现,不能不说是一种创意,也是一种人文情怀的体现,坐席则依上亲至戚,娘舅表侄,亲家姑姨,职务高低、年龄大小等与宾主的身份关系为序,进行排座。一般人家办婚丧喜事的大事,规模大,桌子多,客人复杂,席位难排,如何合理且合“礼”的安排席位,既平衡关系,又有理有节不失礼,就体现“支客”的“礼路”和招式了,在中国民间、官场却有因支客考虑不周,“排席”有误,安排失当,演绎不少人间故事,有闹席的,有罢席的,有不欢而散的,当然也有专设鸿门宴置陷阱让人跳的。
想到这里,于智心中觉得好笑,今天你贾中在这里又摆什么谱,桌上这邦人还有谁去理会那些“席“呀”位“的,不是他们不讲礼路,而是今天是朋友聚会吃了玩的,再说,你已经退下来了,已退下来的人,还把那官当个玩意儿呢,有点不太自知自明了,这桌上那个年龄不比你大上几岁,谁还把你当根葱,还有谁拍你那个“马屁”,今天是聚会的饭局,又不是筵席,主宾当惯了的你,今天你的身份自己也该“心中有数”才是,于智他不想出面解围,也不愿这样做。他也不去想张林是否会得罪这个大部长了,心想,也该治治这小子“端架子”的臭毛病了,也帮张林解决这个尴尬的局面。目光深幽的他,不疾不徐,站起来拍拍手说,“感谢张林做东请大家聚会,今天是吃了玩的,没有什么主题。下次我做东,邀请大家,请各位赏光”,说着他顺手拿过桌上的一瓶醇香扑鼻的陈年佳酿,开启瓶盖,然后,把大家的杯子都收到他面前,一字排开,像做化学实验一样分别倒入各个酒杯中,期间偶尔有人会叫:“好了好了,我的少来点。”他抬起头,眼睛朝他一瞪,“凭啥?大家一视仁,”那人知趣地不响了。他绝不会歧视任何一个人,酒杯面前人人平等。他不慌不忙地为桌上的每个人都斟上,那透明清澈的琥珀色,纯净可爱,让人好生喜欢。品酒先闻味,那飞散在空气中的酒味进入鼻腔,流过气管,沁入人体心肺,馥郁清香,让人心旷神怡,于是他举起杯“现在大家开吃”。这些退了休的老家伙,经久的岁月就同这洒一样,已然褪去了它的甜、酸、苦、辛、鲜、涩六种味道,因为生活的底色是苦的,经年累月的苦,总需要一些美好来冲淡,取而代之的是澄、香、醇、柔、绵、爽,一个个潇洒无忧,实属为人间极品,那历久弥香里,蕴藏着他们之间淡如水的情谊,以及一路走来越走越醇的人生滋味。酒实际也成了人们情绪的平衡剂,使之唤醒激情,重新找到了生命的活力与光彩。喝醉后,吐了满满一地,仿佛把身体内的毒素与烦恼都吐出来了。也有人醉得恰到好处。触景生情,诗意蓬勃地、一口气写了两百多行的长诗。
于是,在于智的号召下,大家举起手中的杯,一口酒下去,甘味绵长。
桌上喝酒的高潮迭起,哥们频频碰杯,跌宕起伏,诙谐风趣,国家大事,逸闻趣事,在酒精的刺激下,大家说话的分贝无意间都提高了一倍,一个个指点江山,纵论天下,粪土当年万户侯,从美国的特郎普到当前的疫情,从中美关系讲到节约粮食,饭桌上那些痛苦与不快都在这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中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男子汉永不服老的豪气与霸气。“一桌人”喝酒,吃肉,吹牛,把酒言欢、酣畅淋漓,津津有味。酒是越来越香,气氛自然是愈来愈好,谁也没有在意贾中,在还是不在。只有张林在敬酒、喝酒的过程中,不时地还向包厢门口张望,希望能看到贾中回来。
可是,让他失望了。
朋友们轮流做桩的聚餐还在照样举行,可在聚会的席上,再也见不到贾中的身影了。
2020、6、16于建湖初稿
2020、10、20于上海二稿
2020、12、8于建湖三稿
2024、5、8于上海定稿
作者简介: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江苏省作家协会会员,盐城市作家协会会员,退休干部。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一直从事文字工作,有小说、散文、报告文学、随笔、通讯、时评及论文等各类文章见诸于各类报纸、杂志,其中小说、散文曾发表于《人民日报》、《中国妇女报》、《健康报》、《中国国门时报》、《中国审计报》、《中国轻工业报》、《消费时报》、《新华日报》、《辽宁日报》、《甘肃日报》、《新民晚报》、《羊城晚报》、《盐阜大众报》、《盐城晚报》、《中国文学》、《半月谈》、《中国散文家》、《秘书》、《作文周刊》、《中国农村建设》、《农家女》、《山东散文》等报刊,并著有《人生的风采》文学专辑和《走在转型期的路上》论文、言论专辑,有较多作品获得省级以上奖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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