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之路

            （纪实性长篇小说）

                     【 32 】

吵闹声惊动了后院的黎瑛指挥长。他正和一个姓朱的副指挥长在谈话。两个人的声音都很低，口气也很神秘，都因为他们聊的话题不同寻常。

朱副指挥长盯着黎瑛，说“你们部队都传达了？我们地方可连一点风都没透。”

黎瑛说“那是还没到你这个级别。应该也快了。”他停了停：“主席在庐山把那个理论家拿下来，本身就是一个信号。听说主席批评了那几个大将，口气相当严厉。说，你们不要总搞在一起……”

停了停，见朱副指挥长一脸的忧郁，黎瑛换了个话题，说：“总理一直都关心着咱们湘黔铁路。原来，定湘黔枝柳枢纽的时候是定在芷江的。是先念同志坐着直升机看了好几次，才向主席汇报说，芷江地形最平坦，最适合做枢纽。”

朱副指挥长插话，是啊，芷江这个地方这么平坦，不是挺好嘛。

黎瑛说，后来，是总理发表了不同意见。说，芷江在国际上名气太大，美蒋特务对那里的一山一石都了如指掌。主席这才表态，说，那就按恩来同志的意见，把枢纽放在榆树湾那个地方吧。

榆树湾就是后来的怀化市。当时是一个只有几十户人家、百把人口的小镇。

朱副指挥长不以为然地说：“那个地方有什么好？我坐车经过了好几次。那个破烂的小镇没几个人。有一次，我们想在那里吃一顿饭，可是楞没找到地方。你看着地图——”他站起来，走过去看墙上挂的施工地形图。

屋里光线太暗，黎瑛顺手拉亮了电灯。只见电灯忽明忽暗，100瓦的灯泡暗的时候竟像个萤火虫一样，只看见发红的钨丝。

黎瑛笑着说：“这都什么破电，难怪人家说黔阳有三无。”

朱副指挥长不解地问：“什么三无？”

黎瑛说：“你没听说过？所谓三无，就是安江无桥，怀化无人，芷江无电。”

朱副指挥长说：“那是确实。幸亏我们自己有发电机，晚上可以用自己的电，不然，什么事也不用干了。”

他又说了一个趣事：有一次他坐分指汽车一连的货车回芷江，在安江过渡。因为正值雨季，河水暴涨。结果等了三天，等渡的车辆排了十几公里长。

后来可以过渡了，排到还剩二十几辆车的时候，那个有点小聪明的司机想提前上船，就谎称自己车上装的是84号。

当时怀化到处修铁路，连老百姓都知道，84号是炸药、85是雷管、86是导火索。渡口管理员吓坏了，赶紧让别的车都靠边，让他一台车先上船，而且是单独一车渡河。

那个鬼司机还没来得及高兴，管理员来了，吹胡子瞪眼地把他臭骂了一顿，还让他到最后面去，重新排队。原来，那家伙爬到后车厢，掀开篷布看了，发现装的是水泥，不是炸药，才发了大脾气。

司机怎么跟他讲好话都没有用，最后把我搬了出来。说车上坐了一个副指挥长，有急事要赶到芷江去。管理员说，副指挥长？副指挥长会坐你这样的车？哈哈，他是副指挥长，那我还是正指挥长呢！两个人哈哈大笑。

黎瑛说：“省指打电话来，说军区苟副司令要来视察工地，但又没有说具体时间。我这两天也不敢动。”朱副指挥长说：“那我叫后勤好好安排一下生活。”

黎瑛摇摇头，说：“那你就是一副挨批的相。这老头，根本不吃你那一套。有时候他来，根本就不打招呼，直接就下工地去了。而且还经常三更半夜地去！”

苟副司令是省指的副总指挥，四川人，红四方面军的老红军，一员南征北战、出生入死的猛将。他脾气暴躁，对部下要求极严。他曾在湘黔铁路金润试验段任总指挥，要求“75公里铁路，必须在75天通车！”

开会的各指挥部领导们面面相觑，面露难色。

他瞪着眼睛说：“不要装出那副熊样，谁要是跟我讲价钱，谁他妈的给我滚回去抱孩子！”

后来，突遭连续一个星期的强降雨，工程进展缓慢。苟副司令急坏了，立刻召开紧急会议，给各指挥部下达了死命令。

他脸色铁青地指着与会的各位指挥长和政委说：“还是那句话，75天！一天都不准延迟！到了那一天，如果还通不了车，你们这些人都统统都给我趴到路基上去，让火车从你们的背上开过去！”

（未完待续）

图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