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卖春联后记
杨自坤
1967年冬的一天,阴冷。如贵叔和我正在老孟的屋里(饮食、起居一间屋)闲聊。临近中午时分,从外面突然闯进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人。二十岁出头,一米八多的个子、身材瘦长、疲惫不堪;穿一身破旧的蓝布中山服,憔悴的面容仍透出一股英俊之气。
老孟惊愕!和他四目相对。坐了片刻,老孟拿了一个碗,抓了一把炒面,用暖壶水冲开,搅拌成糊糊,我俩知趣地走出屋。
这时院外人声嘈杂…进来两个公安人员,似乎一切都明白了。老人强忍泪水、颤抖的手从内衣口袋掏出节省下来的、五斤全国通用粮票,递到年轻人的手上,年轻人随即被拷上带走了。老孟愣神、雕像般呆呆地坐在床上。只有那碗刚冲开的炒面糊糊,袅袅的热气在慢慢地消失。
原来这是老孟的小儿子,因说了对文革不当的言论,正在接受改造。每天劳动强度大,又思念老父,偷跑出来了。公安跟踪追击,逮捕归案。
片刻,屋里、院子来了很多社员,怕老人年迈受不了这个打击!他(她)们纷纷前来安慰。老人激动地站起来老泪纵横…谢谢大家!大风大浪我都挺过来了,这点风波算什么?!是的!军旅多年,历经多少枪林弹雨,满身血污地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时,又面对上了刺刀、黑洞洞的枪口,和高高举起的手榴弹:缴枪不杀、举起手来!
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将军风度,此时此刻得到了最完美的诠释!
1970年底我报名参军。在紧张的体检、政审、家访、定兵等层层严格把关的日子里,一直忐忑不安…。我不敢和如贵叔接触,更不敢再去老孟那里了。怕受牵连,直到当兵临走也没和他们告别。
入伍后,我给如贵叔写了一封信问好,并代问老孟好!他热情地给我回了信,很羡慕我,并说老孟理解我,嘱咐我在部队好好干。
临近年关,我写信请母亲把去年剩下的春联,交给如贵叔赶年集继续卖,母亲回信说他不要。从家人和乡亲们的来信中,知道如贵叔有失落感,整日闷闷不乐。
复原后来到临沭,偶尔回家也是来去匆匆。和如贵叔见过几次面,在路边啦几句呱,邀我去他家坐坐,我说无时间。更谈不上见老孟、三人一起吃饭叙旧了。
为生计奔波,再也没有以前的天真和无拘无束了。按交往的亲疏远近A B C D…排序,他们在我的心目中已经排后了。是成长的烦恼?还是薄情寡义?!
改革开放后,如贵叔搞柳编加工。古人云:秀才学艺、一看就会。他的柳编制品、技艺精湛、美观大方、从无退货。并当起了筐贩子,订单源源不断…。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时,天不假年,他走了(1951—2010)。
如贵叔的两个孩子很有出息,都在城里买了楼。其中一个是乡镇领导,前途无量、后生可畏!子女是父母生命的继续,可告慰如贵叔的在天之灵。
老伴在城里随孩子一起生活,儿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
落实政策后,老孟回到了北京,一家人团聚…。过了不久他又回到薛庄,社员们都很惊奇!他说在城市生活已经不适应了。这里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相处不累…。城市人都如此眷恋乡村,难怪游子们对乡愁念念不忘。
1985年中央任命他为北京市政府参事,老人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薛庄。同年在参事任上逝世(1909—1985)。他在生产队看菜园住过的小草棚,保留多年人们仍不忍拆掉。
我离开田园到钢筋水泥丛中打拼,屈指四十余载…思乡情切、忧伤中透出无奈和悲凉…。悠悠岁月长长的河,围城内外哪里是对错?!
一幕幕的往事、不时萦绕在心头…。效仿卢梭的忏悔录,袒露心扉写后记时,负罪感顿时涌上心头。不求宽恕,只求心灵深处的内疚、暂时能得到些许的慰籍。
死不是死者的不幸,而是生者的不幸!思念绵绵无绝期…。忘年交老孟、发小如贵叔,永远活在亲友、同学、狱友、乡里乡亲和所有关心他们人的心里。
2020年4月4号
🌟 诗🌟 经🌟 唯🌟 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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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自坤:男,1952年出生党员,中学一级教师、副主任中医师。
1970年作为特种兵、服役国防科委在新疆罗布泊的、第二十一核试验基地。
自幼酷爱文学。从戎入医门,先后在部队受嘉奖、立功、入党。
1996年入编中华特色名医辞典、并入选中国传统文化研究会医学专业委员会委员。
1997年应邀参加首届国际民族医药研讨会。
2010年就读临沭县老年大学文学班。
2012年先后在临沭文学发表:《上大学》《母逝十年祭》《卖豆腐》《贺女儿读研》《游台湾》
2022年5月15日在临沂客户端发表《灵性的小黄猫》
编辑简介:王思雨,女,笔名:诗雨年华,80后,山东临沂人,临沭县作协副主席,临沂市作协会员,都市头条认证编辑。作品见于《齐鲁晚报·青未了》《新疆文学》《临沂日报》《七月颂歌》《东方散文》《真言贞语》《今日头条》《双月湖》《鲁南商报》《钻石文艺》等各大报刊杂志和网络平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