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的柳树

刘金范

 我看过许多柳树，这一棵生长在胜利公园西北角河堤上的柳树，却是伫立在我心中不老的柳树。我孩提时，这棵树挺年轻。年轻的它，却把本该挺拔的躯干，弯成一个外弧形。于是根须像一条条小溪，细长地伸向土地四周。

我喜欢这棵柳树。它前半身的躯干匍匐在地上，如一段圆木，人可以站在上面让下面的人拍个镜头。歪斜树的上半身伸向河水中，硕大的树冠，垂下千万缕绿丝绦，颇为壮观。

春天里，柔柔的枝条，像羞羞涩涩的少女，在晨曦中醒来，摇摇曳曳瞧着平静的水面梳妆打扮。胆大的男孩攀爬到高枝上，冲下面的小朋友做个鬼脸。拿照相机的大人又惊又喜，嘴上说着别掉下来，又在匆忙中，抓起照相机拍个风险镜头的照片。那棵树，横亘出地面的一截身躯也闲不住，成了女孩子们观光风景和照相的平台。她们三三两两，身着儿童服、少年装，蹲着的、站着的、勾肩搭背的，像一朵朵春天的花开，彰显人与自然生命和谐的美好。

我随着树一年年地长大。有一年的夏天，园工们围绕着河岸的树木，行医问诊。有些树被切断放倒，有些树做了修容剪枝。

多年后一个秋高气爽的日子，我又来到这座年代久远的公园，寻觅它，心里想，它是否还健在?当我幸运地寻到它，走近它，仔细打量它——它没有被视为老态龙钟而放弃， 而是被园林部门当作重点保护对象，保留了下来。

时光荏苒，岁月更迭，风雨冷暖使它的身躯更加强壮。我俯下身，去抚摸那粗壮的树根根。裸露地表上的树根根，仿佛是一根根龙骨，壮壮实实，弯弯扭扭。它的身躯，在水光的倒影中，弯成一条暗黑的弧线，恬恬地躺在水面上。它那一蓬枝繁叶茂的冠发，在河水中，婆婆娑娑，惊得河水里的鱼儿，四下遁散。

冬天里，我再次来到它的身旁，它的根系，仿佛似一盘冻僵身子的蟒蛇。柳树的身躯，一块块刮手的、褶褶皱皱的树皮，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一条条脱光叶子的树枝，在凛冽的寒气中肃立静默。这棵柳树，在秋风中，枝不断，杈不折，它把春天酿造的绿、秋天漂染的黄、阳光下炙烤的红，把生命旅途中的那些风景，都献给了养它的河水中。

一片片凋落的柳叶，像一只只细窄身子的鳗鱼，一会儿聚着，一会儿又散开。有些小柳叶漂着漂着，被河水里冒出水面的青荇拦住，挂在草尖上，贴在河石旁。还有些柳叶，在河水中，像一只只彩绘的小船，漂在阳光下，戏在人眼中。柳叶漂累了，休憩会儿，被袭来的寒风冻僵了美丽。柳叶懂得报答，把自己的生命，幻化成结冻在冰河上的蝴蝶。

因为，它深爱着脚下的河水和土地。

我爱这棵弯曲不朽的柳树，因为它，年年吐露着旺盛的生机，洋溢着四季如春的风景。

作者：刘金范

作者简介:刘金范，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擅于古体诗、散文诗、散文写作。

其中《捡山趣》《海螺》《这就是母爱》《月照中秋》《我的小板凳》等多篇作品，发表在省市级报刊、杂志、省级广播电台。

2016年、2017年、2018年、2019年，荣获《吉林日报》副刊一一东北风周刊荣誉作者称号。

2022年由吉林人民出版社出版散文集《暗送幽香》2023年《暗送幽香》由国家图书馆、吉林省图书馆、东北师范大学图书馆、中国当代作家鉴名图书珍藏馆、延边大学图书馆、长春师范大范图书馆及吉林省各市级图书馆馆藏并上阅览书架。

《不老的柳树》被吉林省作家协会选入吉林文学作品选年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