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你鹦鹉鱼
2024年5月23日晚上，昏昏沉沉我的脑海里反复重复着一个画面，一条迷你鹦鹉鱼，呀，不是，准确地说是两条迷你鹦鹉鱼不断地在眼前晃动，它们张着大嘴，在我的腿上、胳膊上，甚至身上叼啄着……我忽的一下子惊醒了，摸摸胳膊、大腿、身上，都很正常。
啊，是一场梦。
我再无睡意，琢磨着梦中的情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几十年来，我从未做过这样如此奇怪的梦。
噢，明白了，就在昨天早晨，我喂养的迷你鹦鹉鱼在鱼缸里苦苦挣扎了一周后，才最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我仔细的观察后，极其小心地把它从缸底借助着水的浮力一点一点打捞出来，确认它真的没有了呼吸，才不得不轻轻地放进垃圾筐，在它身上再覆上一片甘蓝叶，也算是给了它最后的一份尊严吧。
我一时有些落寞的坐在沙发上，有点儿发愣，眼睛直直地注视着不远处的鱼缸，脑海里不断闪现着两条迷你鹦鹉鱼的身影。 2019年腊月，临近年关，我跟往年一样，都会购买几条凤尾鱼，把鱼缸里饲喂了一年的鱼儿充实一下，增加些数量，鱼缸就会显得活力十足，生机勃勃。在门市购买凤尾鱼时，一团团小指甲盖大小，浑身黑白相间，身上的斑纹就跟非洲大草原上的斑马一般无二，在水里忽上忽下缓缓地游动，这种呆萌呆萌样子的鱼儿，瞬间吸引了我的目光。我站在鱼缸前久久伫立着，两眼紧紧盯着这种鱼儿。
“买几条吧，这是刚刚新上市的迷你鹦鹉鱼。”此刻站在一旁的门市老板发问了。
我听了，微微一笑，回问了一句，“好养吗？”
“绝对好养，你瞧瞧，就在前几天我从外地特意购进了200多条，现在就剩下十几条了。你要是再不买，说不定一会儿想买，真就没啦。”
我心说，这个老板还真会做买卖，虽说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我倒是看着挺喜欢这种鱼儿，当即就说，好吧，就买两条吧，先试一试，再买。
就这样，两条迷你鹦鹉鱼自此成为了我家鱼缸里新的成员。
此后，全家人都很喜欢这两个小家伙，它们呆萌的样子着实让人喜欢。特别是它俩总喜欢把自己隐藏在花草从里，如果不仔细寻找，即使在90公分长，40公分宽的鱼缸里，一时半会儿也寻找不到。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半年过去了，忽然有一天，妻子说，快瞧瞧，这两个斑马鱼（妻子一直这样称呼）这么大啦。
我心说，平时不关心，都半年出去了，才想起来。
但我还是配合着妻子，走近鱼缸，也是显得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惊讶的神情，啧啧地说道，啊，还真是，几天不见，长得真快啊。
半年的时间，两个小家伙现在的身材就跟鸡蛋一般大小无二，我家的鱼缸里从未出现过如此大的家伙，它俩在现在的鱼缸简直就跟“巨无霸”一般的存在，整个鱼缸里只有它俩追赶别的鱼儿份，其它鱼儿似乎都在远远的躲避，敬而远之，很少同它俩相伴出游。这俩家伙倒也知趣，总是独霸一方，领地意识极强，根本容不得其它鱼儿靠近它们划定的区域，稍有风吹草动，就会毫不客气霸气出击，穷追猛打，根本不给其它鱼儿半点儿情面，仿佛它们都从来互不相识似的。网上说，鱼儿的记忆力只有短短的七秒，七秒一过，眼前的事情就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这样的论证不知是真是假。但是，眼前鱼缸里发生的事情又容不得你不相信。
记得两个迷你鹦鹉鱼刚刚放进鱼缸，看着它俩穿梭在长长的凤尾鱼之间，我很担心它俩会一不小心被凤尾鱼干掉。那段时间里，但凡有空我就站在鱼缸旁边，手里拿着一根小小的木棒，眼睛眨也不眨瞅着鱼缸里来回穿梭不止的鱼儿，唯恐两个小家伙被消灭掉。好在它们会玩迷藏，也不知躲藏在那棵花草里，总算慢慢地长大了，但此时，它们狰狞的面目也开始显现了，暴露无遗，难以驾驭和驯服，就像一匹草原上的野狼，小时候跟人类在一起很是无所谓，乖乖听话，温柔可爱。可长大后，本性显现，野性回归，极其残暴，凶残无比。 发现两个家伙的“兽性”源于鱼缸里的鱼儿在渐渐的减少，特别是刚刚出生的如蚂蚁般大小、晶莹剔透的凤尾鱼儿。那时，四五条凤尾鱼一波接一波的产仔，整个鱼缸到处都是一堆堆的鱼苗儿在飞舞畅游，它们仿佛天空里密密麻麻的麻雀，到处都是它们的身影儿，在鱼缸里占据了各个角落，仔细瞅瞅，一片水草的叶子下，成群结队，会进进出出十来条鱼苗儿。
我心中高兴的劲儿还没过两天，便发现密密麻麻的小鱼苗儿几乎消失殆尽，就在我寻找原因时，几条不知深浅和危险的小鱼苗儿，在经过迷你鹦鹉鱼身边时，被一口一个活吞进肚子里。我当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噢，原来如此。
瞬间，我感情的天平倾斜了，那一刻恨透了这两个家伙，把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积攒下来的鱼苗儿，被两个家伙就这样轻松的饱了口福，成为一顿丰盛的美餐。
为了小鱼苗儿能够自由自在的健康成长，我又特意购买了一只小型鱼缸，把待产的凤尾鱼“请”出来，安全生产，等待凤尾鱼长大一些，再放回去，就这样减少了鱼苗儿的损失，也及时补充了鱼缸里鱼儿的数量。
说实话，我对迷你鹦鹉鱼是又恨又爱，恨的是吃掉了那么多的育苗儿，可它俩那“庞大”的身躯又为鱼缸增添了难得的劲道，使得鱼缸充满了游动的美感和观赏的诱惑，让来家的客人看到它俩便啧啧称奇，止不住夸赞。
为了养好这两个家伙，我在网上仔细查阅资料，竟看到迷你鹦鹉鱼也可以繁殖，而且一次繁殖能够达到上百条之多。但它们繁殖不似凤尾鱼产出鱼苗儿，而是卵生。
为此，按照网上说的要求，我还特意为这两个家伙添置了“新家”，一个口小肚大，中间略有弯度的繁殖屋。 这俩个家伙似乎半点儿情也不领，只是有事没事累了在里面休憩，根本不产卵，等到有一天，我忽然发现繁殖屋墙壁上有一堆堆的白点，顿时有了惊喜。可万万没想到，稍有半点儿动静，它们便毫不客气的把自己的“孩子”一个个狠心的全部吃掉，每一次都是这样的结果。没办法，繁殖屋在鱼缸里既碍眼，又影响美观，无奈之下，我“狠心”清除了为它们精心打造的繁殖屋。但它们似乎又在表决心，时间不长，在水草的叶子上产下了一堆堆的鱼卵，高兴地我再次准备把繁殖屋重新放回去。但事实总不以人的一直好心而实现，就在我即将再次为它们准备安乐窝时，一顿饭的工夫，水草叶子上的鱼卵又一粒粒被它俩吞进肚子里。
我不由得暗自叹息了一声，迷你鹦鹉鱼长得壮大，可是难养啊，就像国宝大熊猫，成年的大熊猫那么强悍，可是幼崽是那么的不堪一击啊，即使一只小小的蚂蚁都可以要了幼崽的性命。
时光飞逝，转眼两个家伙在我家的鱼缸里度过了五个年头，而且它们的地位无鱼撼动，一直都是鱼缸里的老大，在鱼缸里称王称霸，作威作福，把那个鱼缸里所有的鱼儿都不放在眼里，恣意妄为，我行我素。
有一天，妻子忽然说，这个鱼缸有点儿不时兴了，咱们换一个鱼缸吧。我说可以啊，你留心一下，换一个时尚新潮的。
就在妻子准备新鱼缸的几天里，一直形影不离的一个迷你鹦鹉鱼不见了踪影，这家伙难道听人性，偷听了我跟妻子的对话，恋旧，舍不得旧家。于是，我不得不在水草之间搜寻着，几分钟后，找到了答案。原来这家伙寿终正寝了。资料显示，迷你鹦鹉鱼的寿命一般就是4—5年。 我把它从鱼缸里捞出来，静静地看了看，心中似乎有一丝恍惚，毕竟这家伙在这里生活了五年啊。
我回头看此刻鱼缸里剩下的另一条迷你鹦鹉鱼，不知此刻它的记忆力是否超越了七秒，竟然离开了划定的区域和领地，在整个鱼缸里窜来窜去，根本消停不下来，“是孤独，思念，还是舍不得曾经的一起度过了几年美好时光的伙伴”。我猜测着。
此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家伙像一只抱窝的老母鸡，趴在一个角落里，一动不动，除非在我喂食的时候才舍得懒洋洋的活动一下。
不久后，家里换上了新潮的新鱼缸，这家伙在新鱼缸里依然趴在紧邻吸水管道的底部，仿佛这里就是它们曾经的熟悉的那个繁殖窝。 直到有一天，喜欢鱼儿的外甥女大声说道，“姥爷，快看，这个斑马鱼（她们也喜欢这样称呼）死啦。”
其实，我早就观察到了，它这近一段时间每天除了忽闪几下尾巴，再微微张张嘴，似乎再也“霸道”不起来，没有了往日的雄风和气概，似乎就在等待它的“大限”的来临。它躺在那里，除了偶尔翻动一下身子。
我在想，此时此刻，它是否也在纠结、后悔，甚至懊恼曾经的它们非常狠心地把自己的“孩子”统统吃掉，一个都不剩，到了现在身边连一个说话的同类都没有，是不是很悲伤，也很无奈、无助和凄凉呢。就这样在最后的时光里，苟延残喘，无计可施。最终，它又挣扎了一周的时间，终于安详地走了。 妻子看到了，似乎有些伤感，说道，五年了……
我则安慰道，这家伙不亏，吃了那么多的鱼苗儿，特别是前几天，我好不容易养了三个月的鱼苗，都那么大了，被它一口吞掉了。它不亏啊，对得起它了。
两个迷你鹦鹉鱼走了，它们似乎没有来过世间一般，可是我的记忆里多了一层颜色，那是黑白相间称之为斑条的图案。所以，虽说离开了，我还是深深的记住了它们。
毕竟它们在这里生活了五年，每天我给它们准时投喂鱼食，它们总是欢快地摆动着尾巴争抢着，虽不知它们是否高兴快乐，但看得出来，它们是无疾而终，不是意外死亡，都是按照它们各自的生长年龄走完了它们一生的。
如果哪天跟同道中的人说起来，我会自豪地说，我也养过迷你鹦鹉鱼，而且，它们是自然死亡的。
作者简介：范存华，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县作家协会副主席。2009年开始创作，出版有长篇小说《溪水湾湾》《鼓楼吟》，报告文学《拓荒牛—苏瑞广的耕耘岁月》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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