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坟
作者 袁爱军
清明时节雨纷纷,每年的这个时候天气都会淅淅沥沥地下着细雨,仿佛在诉说着生者对逝者无尽的哀思。
父亲在世时,每逢清明节他总是提前几天从省城回老家给爷爷扫墓,入乡俗随,农村的风俗习惯是祖辈留下来的规矩,早清明,晚十月一。
父亲洗漱完毕,便忙着准备祭祀用的贡品,水果,点心,纸钱装了满满的一篮子,表情凝重地提着篮子朝祖坟的方向走去。
父亲虽然是军人出身,是无神论者,自从奶奶去世后,每年到了奶奶的祭日,春节,元宵节,中元节,十月一日等这些特殊的日子,他从未忘记,更不曾缺席,父亲每次上坟都带着镰刀,斧头,铁锹这几样工具,他把坟上的杂草清理的干干净净,然后把树条捆的整整齐齐带回家烧锅用,我们家的祖坟在住宅处南面不到五百米的果园里,每次上坟回来,父亲像完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如释重负,紧锁的眉宇瞬间舒展开来。
上坟对大多数农村人来说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但对我们家来说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别人都在老家生活,而父亲在离家几百里地的省城,每次回老家上坟都需要提前一天乘长途汽车,经过一路颠簸,再加上年迈体弱,很是辛苦,因为上坟这件事每年都要回老家三四次,父亲跑累了,偶尔也会自言自语地说同村和他一样在外工作的老乡都是乘坐孩子们开的小轿车,他是穷工人,每次回老家都要乘坐长途汽车经过几番周折,我每次听后都不以为然,不屑一顾。
自从父亲去世后,逢年过节给爷爷奶奶上坟成了我最大的任务,经过数次长途奔波劳累,我终于亲身体会到了父亲的辛苦。别人家不去上坟都有人代替,而父亲不同,他虽然也有兄弟姐妹,但是,给祖父母上坟一事却无人问津,父亲九岁时我的爷爷就去世了,生前奶奶由他一个人赡养,奶奶去世后还是由他一个人承担上坟的义务,伯父,姑姑也偶尔会想起爷爷奶奶,不定时过年或者过节回来一次,大多数时候都是父亲一人在值守这个差事,农村的风俗习惯是不允许女人上坟参加祭祀活动的,而我们家跟别人家情况不同,哥哥子承父业,接班进入铁路部门工作,因为工作性质特殊,每逢过年过节都不能按时回老家给祖先上坟,按农村风俗:闺女上坟,娘家无人,坟上有纸后辈有人。
自从父亲去世后,我毅然挑起了为祖先上坟的差事,学着父亲生前的样子,带着铁锹镰刀等工具把坟上的杂草清理的干干净净,每到这个时候我就感觉自己为家庭做了一件非常有意义的事情。在这个男女平等的新社会,男孩女孩都是家里的一分子,都应该为家庭做出应有的贡献,都有义务为家庭分忧解难。
有的农村妇女看到我为祖父母上坟,背地里冷嘲热讽:“闺女再能干,闹破天,娘家坟里也没有你的金疙瘩。”为此,我很愤怒,试问:哪家媳妇不是闺女蜕变的?当了媳妇立场就变了吗?同样都是女人,为何女人还要为难女人?常言说:女人顶半边天,但,也不能一手遮天。过去奶奶在世时常说:哪里的黄土不能埋人?活着的时候只要对父母问心无愧就好,现今社会,金钱至上,寸土寸金,一草一木都不可以随便做主处理,死起,埋不起。有的人感慨人生:活也活不起,死也死不起。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俗话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每个人来到人世间都带着各自的使命,每个人都是人世间的匆匆过客,每个人都要经历生老病死,都有老去的那一天,活在当下,放平心态,不要盲目攀比,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善待自己,善待生命,善待家人,多做点对家庭,对社会,对人类有益的事情,人健康地活着就是人生最大的赢家。
给故人上坟是对生者内心最大的安慰,这举动是让活人看的,有的人有能力却不对父母尽孝,有的人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行孝是建立在身体力行的情况下进行的。
上坟回来的路上,我边走边想:父亲年纪轻轻怎么就撒手人寰?他生前最大的牵挂是我们姐仨的婚姻大事,因为我们姐仨婚姻迟迟没有着落,导致他在众人面前矮人一截,抬不起头来,心情长期郁闷压抑,加上人际关系紧张导致心病,因为心结始终没有得到合理的释放,最终被顽疾夺去了生命。
当今是金钱至上的年代,有钱人买的是家族式墓地,穷人死无葬身之地。我从父亲忧郁的眼神里仿佛读懂了父亲对家的眷恋,他生前担忧我们的归宿,父亲不知道其实社会上早就推广生态树葬,花坛葬等安葬方式,生与死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入土为安是生者对逝者最大的尊重。
人生在世不要给自己留下太多的遗憾,抽时间常回家看看,多陪伴父母,帮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多听听他们的唠叨,多听听他们的教诲,多分担一下他们的忧愁,多听听他们的心里话,不要等到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此文谨献给远在天堂慈爱的父亲,祝愿他远离纷争,远离疾病,远离痛苦,远离烦恼,远离忧愁,远离贫困,含笑九泉。
父爱如山,愿您化作一缕春风如影随形陪伴在我们生命中的每一天。

作者简介:袁爱军1976年8月出生于河南许昌,郑州市金水区市民,自幼酷爱文学,个人代表作《黑人与剩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