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粽子格外香
陶玉山
“五月五,是端午。门插艾,香满堂。吃粽子,撒白糖,龙舟下水喜洋洋……”印象中我小时候,也就是上个世纪的六七十年代,每当农历五月五端午节来临,小伙伴们都会在街上一边手里攥着粽子,一边手舞足蹈、兴高采烈地唱着这段不知是谁教给的、传诵已久的民间歌谣。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还是计划经济时期,各个家庭相比而言收入较低,生活都非常贫困。平时一日三餐也就是基本满足一个吃饱,根本没有条件讲究吃好,也不敢去想什么是吃好。尽管经济拮据,日子过得很紧巴,到了传统的五月五端午节这个民间隆重的节日,各家各户除了在家门口插几枝辟邪驱蚊虫的艾草外,都还是想方设法包几个粽子,煮几个用艾叶水浸泡后煮的鸡蛋,尽可能地营造出一种过端午节特有的隆重气氛。
记得那时侯,粮店里供应的都是国库里储存的往年的陈大米,而且每个人的定额数量都是有限制的。说实在的,那种大米根本没有大米应有的香味,更没有黏性,就是熬稠饭也是一个粒一个粒的颗粒分明,别说是做黏糊糊、香喷喷的粽子了。至于做粽子所需的黏米,更是闻所未闻。为了过好这一年一次的端午节,家里的大人费尽脑筋儿想办法,悄悄地从黑市上高价买来当时很稀贵的北园或章丘产的黄河大米。副食店按人头计划供应的白糖很少,还时不常地紧俏缺货,而红糖几乎是一年见不着一次的,用来包粽子那更是舍不得的。大人就在白糖里掺上部分白面,反正只要有点甜味凑合就行。同一个大杂院的邻居张大婶的老家是南部山区的,家里有储存的自己在山上采摘后,去掉核、晾晒干的野酸枣,给我们家送来一些,就权当红枣。

头天晚上,忙碌了一天的大人就开始做包粽子的事前工作了。先准备好粽叶,洗净后用凉水泡上,同时把野酸枣泡在水里;接着忙活着淘好大米,薄薄地平摊在篦子上晾干。第二天天不亮,就开始忙着包粽子,有白糖馅的,有野酸枣馅的,在用不同颜色的丝线区别开,放在锅里一起煮。同时还熬一锅稠糊的大米稀饭,用泡着艾叶的水煮鸡蛋。待天亮孩子们还没有睡醒时,不大的屋子里就飘逸着平时难得闻到的粽子和艾叶交织着的特有的勾人胃口食欲的香味。正在睡梦中的我们这些小孩子那时鼻子格外尖,似乎是闻到了这种盼望了好多天的粽子独有的香味,往往是没有等大人喊着起床,就都忙不迭地起来了,而且特别听话懂事。三下五除二地洗脸刷牙什么的,老老实实地坐到饭桌前眼巴巴地等着解馋了。
当然,无论是粽子还是鸡蛋都不是可以敞开肚皮尽情吃的。那时居住在同一个大杂院里,邻里之间的关系是很融洽和睦的。谁家有好吃的稀罕东西给邻居送一点是大家多年来约定俗成的一件事。不在乎东西,在乎的是互相想着的那种远亲不如近邻的情意。端午节更是如此。给同院的邻居们各家分别送去一些,家里的每个人也就是两个鸡蛋、三个粽子。

尽管这样,我还是非常高兴、非常满足。赶火车一样急火火地喝了一碗香喷喷、稠糊糊的大米饭后,抹一把嘴,匆匆忙忙地一手拿着两个粽子,一手握着一个热乎乎的、用艾叶泡煮的鸡蛋来到街上。这时候,平时一起玩耍的小伙伴们都在这里聚齐了,大家饶有兴趣地相互比较粽子里是什么馅,比较谁家的粽子大,谁家的粽子香,谁家的鸡蛋更有艾叶的清幽好闻的味儿。每个人都吓着一样小心翼翼似的小口小口地吃着粽子或鸡蛋,尽情品味享受着粽子和鸡蛋妙不可言的美味,兴高采烈、扯着嗓子忘乎所以地大声唱着“五月五,是端午,门插艾,香满堂。吃粽子,撒白糖,龙舟下水喜洋洋……”的歌谣,平时寂寥空旷的整条街上洋溢着极富感染力的过端午节特有的喜庆气氛。现在想起来还是那么温馨,动人,让人留恋不已……
